這又玩的是哪一招?
哲也繼續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秋煙離。
他多少聽說過這位北離公主,但在他看來,這種被人捧着長大的小公主,根本就是嬌弱的花朵,禁不起一點風雨。
就憑她也敢爲他人出頭?他倒要看看她能翻出什麼浪來。
“公主但說無妨。”哲也隨意的將手一攤,根本就是沒有將她放在眼裡。
秋煙離完全不在意,只垂眸一笑,淡淡道:“那北離就冒犯了。”擡頭時,目光中突然出現了令哲也都不由爲之一顫的冷肅和凌厲:“傳聞當年,將軍曾領三萬大軍犯我西涼國境,而我西涼僅以三千精銳迎戰。五天之後,我三千精銳未損一人,將軍的三萬大軍卻死的死,傷的傷,以至於三萬人僅剩五千,將軍您更是身受重傷,最後不得不領着部下落荒而逃,敢問將軍可有此事?”
什麼?
傳聞中立了無數戰功的少年將軍,竟然以三萬大軍,輸給了三千小兵?
這話可謂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彈。
轟的一聲,下面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哲也臉上保持了一晚上的笑容,也因此而蕩然無存。
沒錯,這件事確實曾經發生過。
他哲也自八歲起便跟着他母親白狼將軍南征北戰,這些年來爲突厥立下汗馬功勞,十六歲時,便已有了百戰百勝的赫赫威名。
而至今爲止,他唯一打過的一場敗仗,就是敗在了那所謂的三千精銳,也就是當時的北離軍的手上。
那時他年輕氣盛,聽說了北離軍的神兵之名,心中不服,硬是不顧所有人的勸阻,領了三萬精兵,直奔西涼邊境。
臨出征前,他還向所有人放下豪言,說要奪來這絕世的神兵,獻給他們的王上做壽辰賀禮。
誰知道,這一去,頃刻間折損了兩萬多的兵力不說,還叫全天下的人都看了他們突厥的笑話。
回突厥之後,他們的王上看在他過往所建功勳的份
兒上,沒有處罰他。但母親卻罰他背了十天的重劍,還要他半年之內,不準帶兵,只可以在軍營的馬廄中背草垛餵馬。
到現在,他身上還留着當時被重劍磨出的傷痕。
這也成爲他人生當中,唯一的污點和恥辱。
而今被秋煙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重新翻出來,他只覺得那種恥辱感再次涌上了心頭。
他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怒氣,捏緊了自己面前的酒碗,冷冷道:“沒錯,本將軍是敗過,而且就敗給了你們西涼的北離軍。但是,本將軍敗過一次,不意味着還會敗第二次。而且,本將軍決不允許有任何人,意圖挑釁本將軍,否則的話,她就必須要付出代價!”
話音方落,他聲音猛地一沉,再看時,他手上的酒碗已直直朝秋煙離飛去。
他出手快如閃電,旁邊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驚呼聲四起,然而當事人卻不躲不閃,眼睜睜看着那碗中清酒一路潑灑,腦中無數個念頭飛快閃過。
在那當中最爲清晰的,只有一句話:不能出手,決不能出手!
若是她在大庭廣衆下出手,等於暴露了她自己。
那麼,她和元祁苦心經營的一切,弄不好就會在瞬間化爲烏有。
緊緊捏着自己的手,閉上眼睛,等待劇痛降臨。
然而,她等來的只有耳畔的一陣風聲,以及某人輕淡似水的聲音:“多謝將軍贈酒,只是阿離一向不勝酒力,這碗就由本王代她飲了,如何?”
她睜開眼時,元祁已將那碗中清酒一飲而盡。
哲也沒能得手,顯得有些怒火中燒:“你又是誰?”
元起庸趕忙出聲解釋:“哦,將軍啊,這是朕跟你說過的,朕那個不成材的老三。”
哲也哦了一聲,用極其不屑的語氣冷笑道:“原來你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祁王啊。”
元祁掂了掂手上的酒碗,並不看他,只從善如流的笑道:“不敢當,將軍之名纔是四海皆知
。”
哲也往後一仰,用眼角睨着他:“所以說,本將軍就最討厭你們中原人虛頭巴腦的那一套,本將軍一進這嶽城,便到處都聽得是關於你的事情,本來還想趁這次機會看一看,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任務,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
說到這裡,他故意撇了撇嘴。
如果說他方纔對那奉還算有所收斂,這會兒他已經是完全不管不顧了。
可是元祁臉上絲毫看不到任何生氣的表情,他甚至挑了下眉,很自然地道:“的確,小王才疏學淺,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本事,實在比不上將軍您提刀挎劍,四海征戰。轉眼之間,就能取人性命,奪人家園。”
他是笑着說完這句話的,然而是個人都能聽出最後那句話裡暗藏的諷刺之意。
他剛纔還那麼陰陽怪氣的諷刺那奉,現在輪到他自己了。
真是大快人心!
哲也眼底閃過一絲異色,然後慢慢的,陰森森的笑了起來:“祁王真是好口才。看樣子,你們這大胤朝,能真刀真槍打仗的沒幾個,耍嘴皮子,卻是一把好手。”
什麼?
居然敢如此挑釁。
下面已經有人坐不住了。
不少人都開始出聲指責哲也。
元祁依舊不動聲色,脣角的笑容卻淡了許多:“多謝將軍誇獎,其實小王從第一眼看到將軍,就覺得像見到了相交多年的故友,真的是一見如故。”
誒?這什麼情況?
前一刻這倆人不是還針鋒相對呢嗎?
怎麼這一眨眼的功夫又套起近乎來了。
哲也以爲他是認慫了,越發的不屑,根本不買賬:“是嗎?我可不這麼覺得。”
元祁笑笑:“不怪將軍,小王一開始也很奇怪,怎麼會對第一次相見的將軍,產生這麼熟悉的感覺。方纔那一碗酒下肚,小王終於明白了,怕是因爲方纔將軍的那一句話。”
說到這裡,他賣了個關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