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人停在往南書房去的路上,那世子的臉上還裝模作樣的面癱着,語氣卻是相當的生氣。
紅蓮扛着岑策沒動,一派淡然的和他對視了一會兒,似乎沒料到他會在此處同自己較真。
按照他的性格,應該繼續裝作無動於衷,或者是嘴毒一句來噎死自己,現下這般生氣,究竟是爲的哪般?
“岑夜,你說誰是慫包?!”岑策氣呼呼的掙扎了兩下,只恨不能從紅蓮肩上下來。
宮女太監們都是閉嘴不敢作聲,只聽見岑夜直接忽視了岑策,繼續對紅蓮說:“你沒聽見?”
這少年此刻加重的不光是語氣,而且還有了表情,甚至是再一次出乎了紅蓮的意料,朝着這邊邁上一步,湊到了跟前。
微微眯着眼,怒火沖天的瞪着她!
這死孩子現在,是因爲她當衆幫蘭妃說話而頂撞他,所以是要擺臉色,來教訓她咯?
“好啊。”紅蓮眉毛一瞥,手上立刻把岑策一撂,丟到了地上。
像是在對岑夜說,儘管放馬過來。
那岑策在地上摔得一哼,似乎他真的不是個人,而僅僅是一袋大米。
冬兒和幾個人趕緊上去扶他坐起來,給他拍掉身上的土,卻是一轉眼,就看見岑夜拉着紅蓮,走的飛快。
紅蓮也不作聲,就這麼由他拉着,想看看他到底是要幹什麼,怎料竟是走了很長一段路,他都還是沒有說話,只有腳下的速度越來越慢。
最後直接停下,鬆開她,就又繼續一個人,頭也不回的走了。
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世子殿下!”
岑夜纔剛鬆了手,紅蓮身後就是傳來一個太監的呼聲,便是看到風鈴帶着華星宮的幾個人,急匆匆的追上岑夜跟着,完全都沒瞧她一眼。
“切!”紅蓮朝着風鈴那小妮子的背影呿聲,一個白眼,就是掉頭回了岑策那裡。
“紅蓮姑娘!”
冬兒恭恭敬敬的喚了一聲,紅蓮卻是有些心煩,直接擺了擺手:“以後就叫紅蓮行了。”
說完就是兩下斷魂指,捻斷了岑策的繩索,已經沒了繼續扛着他去上課的興致。
“你幹什麼?”岑策驚訝,紅蓮則一臉淡然的看着他,卻是語氣很不耐煩。
“你是喜歡被綁着,還是喜歡被扛着?”
“哼!”岑策白了她一眼,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看看已經走得快要看不見的岑夜。
“謝了。”
岑策也沒看着紅蓮說,雖然臉上的神色很不服氣,可能聽出是真心。
謝她還給了自己面子,謝她爲自己的額娘說話,以至於觸怒了岑夜那小子。
“他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岑策突然冒出一句嘆息,一對劍眉明顯有些憂鬱。
“哪樣?”紅蓮問,也看向了遠處快要瞧不見的一羣人。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以前沒有這麼的……”岑策吱吱唔唔,歪着頭,半天都沒有想出個下文。
紅蓮收回視線,抱起胳膊看着這慫包,似乎想要幫他一把:“那他以前是怎麼樣的?”
怎料慫包就像扶不起的爛泥,想了半天也沒出來一個字,倒彷彿陷進了回憶裡,等出來的時候,還裝起了深沉,嘆口氣,搖着頭:
“他以前和我很親的,而且也不會像現在這般……”
“不知道,我真說不上來。”岑策苦惱且無奈的看向紅蓮,她卻已然轉頭走了。
“慫包!”
“我不是慫
包!”岑策衝着她叫喚一句,身邊的冬兒已經忍不住,爆出一串通天的大笑。
或許是紅蓮方纔那番幫腔,岑策今日居然破天荒的主動進了書堂,不僅身後沒跟着一羣押解的侍衛,而且還自願坐在案前,翻開了書!
面對這七年都不曾有過的異象,學士只認爲此人,定然不是二皇子本尊。
湊到跟前問了半天,非要揪了臉,確定沒戴人皮面具才相信了。
之後才知道,原來紅蓮也跟在身後,便是對她一個勁兒的誇讚,弄得岑策好沒面子,儼然真的像是慫包一般,卻書堂裡的公主們……
“嘖嘖嘖,是啊,當時差點嚇死我了。”
“……習武的就是粗魯,連那麼可怖的屍體都……”
“還有用茶水洗手的,簡直聞所未聞,太噁心了,害得我到現在都不敢再喝茶了。”
“咳咳!”岑策突然咳了兩聲,幾個圍在一起公主們便立馬打住了,也還是沒靠近,同紅蓮打招呼。
“你咳什麼咳,昨晚還不是同她們一樣,嫌我手髒?”紅蓮挑眉大聲說着,一手搭在岑策肩膀上,像是故意在和他打趣。
“我告訴你,我昨晚回宮之後,都還沒沐浴洗過呢。”
“不是吧?!”岑策跳起來,似乎真的相信了,連忙捻起她的袖子,拿開她的手。
紅蓮無語的看了這慫包一眼,轉而笑着朝公主們走去,還故意把手伸得筆直:“要不請各種公主們幫你瞧瞧,猜猜我到底洗是沒洗。”
“呀——你你你別過來!”
“你別碰我,快走開!”
幾個少女驚呼着往牆角躲,紅蓮也沒繼續,撇着嘴,搖頭笑笑,懶得和這幫無聊的小鬼一般見識。
卻是發現,並未在書堂裡見到長公主。
前兩次來的時候光顧着收拾岑策,對公主們並未太注意,昨晚也勉強算是一起吃過飯,所以印象稍微深了些,尤其是那長公主。
便是問道:“學士大人,爲何沒見長公主,難道她也逃課了?”
“當然不是,長公主比二皇子還大上兩歲,入學比較早,所學的進度也要快些。等其他皇子公主們入學的時候,王上就準了容妃娘娘,單獨讓長公主去王大人府上學習。”
這王大人多半是另外的什麼學士,紅蓮也就沒多糾結,而是繼續問:“但我前兩次來的時候,似乎都有見到長公主呀。”
“前兩日那王大人的母親做壽,她便是暫時到南書房呆了兩天,正好也算是和岑夜打個照面吧。”這次回答的人是岑策,紅蓮卻是笑了。
“想不到你天天逃課,對這裡的情況還是挺清楚嘛。”
“廢話,前兩日不都被你給抓來了嗎?!”岑策吼了一句,紅蓮笑的更厲害,轉而又是想到什麼。
“這年齡不合羣的公主,也就只有她一位吧?按理說,應該還是能同大家一起坐在書堂,然後學士再單獨於她教授不同的內容便可。”
“爲何要如此麻煩的出宮去?”紅蓮蹙眉看着學士,心裡對這個長公主不是一般的在意。
畢竟不久之後,岑夜會拜了自己做皇姐,先多瞭解瞭解,也免得到時候遇到什麼事,找不着北。
卻是學士還沒回話,那麗妃的女兒——二公主竟主動搭了腔:
“她長公主自幼便清高得很,和她那額娘一樣,哪裡願意同我們呆在一起。”
話才說完,其他幾個公主便也跟着符合,連連稱是。
儘管是同紅蓮說了話,但幾個姑娘還是對她
近而遠之。
紅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大致上有了一些瞭解,又是笑着湊都岑策跟前,離得有些近:
“那二皇子今日,是會乖乖的留到下學咯?”
“……”
“二皇子?”紅蓮又喊了一聲,他卻還是雕像一般。
紅蓮納悶,不知道這慫包突然一聲不吭是怎麼回事,而且表情有些奇怪,緊張中帶着些窘迫,目光正看着書堂門的方向。
卻是等紅蓮回頭看過去的時候,那裡什麼都沒有。
啪!
紅蓮陡地在岑策眼前拍了一下手,他這才受驚回了神。
“你剛纔看什麼呢?”紅蓮問他,他卻好像更窘迫了,還把湊得很近的紅蓮給推開。
“沒,沒什麼。”
紅蓮狐疑盯着他那明顯有什麼的臉看了一會兒,便放棄了深究慫包徒兒的打算。
“我方纔說的話,二皇子可都聽見了?”紅蓮背起手,突然拿出師傅的派頭,一副要監督你的口氣。
岑策似乎還在在意剛纔門前的那個東西,沒多和紅蓮計較什麼,愣愣點了點頭,顯然心思早飛不見了。
“什麼東西這麼好看?”紅蓮喃喃一句,大步流星的便是衝了出去,隨後在往書庫去的方向,看見一抹白色的背影剛好走過了轉角。
岑夜?!
那死孩子之前不知繞道去了哪裡閒逛,來南書房的一路都沒見到他,還以爲他今天多半不會來了。
想起岑策剛纔那個模樣,肯定是這死孩子因爲先前那事,所以在路過書堂的時候,做了什麼來恐嚇岑策。
警告他以後不要再和自己稱兄道弟,又或者是絕對不會放過蘭妃之類的!
紅蓮這麼想着,便覺得豈有此理。
不管那蘭妃有沒有壞心眼,至少現下看來還不是敵人,況且還能聯手對付一下賢妃。
那死孩子怎能如此意氣用事,就因七年前插手過質子之事,便這般不顧大局的,非得自己給自己多弄出幾個敵人,搞得寸步難行才滿意?!
紅蓮着實氣得夠嗆,邁開步子就追了過去,殊不知事情壓根就不是這樣。
岑夜方纔確是站在門口看了岑策,但僅僅只是很短的一眼,什麼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岑策之所以會窘迫成那樣,全然是因爲岑夜出現的時機太糟糕了!
那時紅蓮正好湊上來,還兩張臉近得不得了,也就是這個瞬間,岑夜恰巧從門口路過,然後邁到一半的腿,停了!
顯然就是正巧看到了,紅蓮很親暱似的湊上來的畫面!
岑策的座位剛剛與那門口在一條線上,兩人目光交匯的霎那,岑夜那小子的眼神霍地陰沉,隨後停在半空的腿就是落下,目光一瞥便走了。
即便是岑策這樣的慫包,也能清楚的明白,那一瞬間的目光,簡直就像一隻驀然射來的毒箭!
這大半個後宮都知道,他世子殿下和紅蓮這小護衛關係非同一般,現在被這麼一瞧……!
他岑策就算是慫包,那也是個男人,也清楚,岑夜那小子絕對是誤會了什麼。
再想起之前紅蓮又替自己說了話,頂撞過岑夜……
此時此刻,就算醋缸子沒有爆裂,那也必定是,早就翻得連醋缸子它娘都不認識了啊!
他岑策怎麼就這麼倒黴,難道岑夜纔回宮不到十天,自己就要背上個挖人牆角的罵名?
更重要的是,這挖的還並非是一般人的牆角,而是自己的親皇兄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