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跟段金蕊下午放紙鳶, 兩個人嬉笑追逐出了一身的汗,回府後二人就各自回了房,讓人備了熱水沐浴。
宋然正泡在木桶裡, 閉眼享受着冬日裡泡熱水澡的舒適, 挽月急匆匆地進來, “小姐, 王爺過來了, 看起來不大高興的樣子。”
宋然不以爲意,“他愛不高興就不高興,與我無關。再給我加點熱水, 我還沒泡夠呢。”
沈亦澈一回府就去了柳氏院裡,看她安置地是否妥當, 進了院子卻聽到柳氏在屋裡哭哭啼啼, 聽到他進屋的動靜, 柳一一趕緊止了哭泣聲,對他行禮。
他進來就瞥見了柳一一包的跟糉子一樣的雙手, 問她怎麼了,她卻搖着頭不肯說。
她的貼身丫頭菱香搶着道,“王爺 ,今日夫人去給王妃側妃敬茶。誰料側妃非但不領情,還潑了夫人一身的茶水……”
柳一一慌張去打斷她, “王爺, 別聽菱香胡說, 是妾身自己沒端穩茶盞, 纔會不小心燙到手的, 與二位姐姐無關。”
菱香卻還是不顧阻攔繼續說,“王爺明察, 分明就是側妃故意羞辱我們夫人,王妃更是將夫人趕了出來。”
沈亦澈聽的怒不可遏,他知道那天段金蕊知曉柳一一的事情中有宋然的手筆在,本來不想與她計較,沒想到今日居然還敢羞辱他心尖上的人,這分明是在打他的臉。
沈亦澈越想越氣,當即就去了蘅蕪閣,要找宋然算賬。
到了蘅蕪閣,宋然卻正在沐浴,他以爲他她是故意躲着自己,對着挽月冷喝道,“本王來了,你家王妃還顧着洗澡,快去叫她出來,本王有事要問她!”
挽月雖聽了宋然的吩咐,但是心裡還是有些畏懼沈亦澈的,硬着頭皮道,“王妃說她滿身汗垢,未洗淨前不敢出來,以免衝撞了王爺。”
沈亦澈被她搪塞只好做在前廳等着宋然出了,茶水續了好幾杯,眼見着過了大半個時辰卻還不見宋然出來,心裡越發氣燥。
挽月再一次哆嗦着過來給沈亦澈換茶水,她能感覺到王爺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恨不得自己變成個透明人,讓人看不見她纔好。
沈亦澈忍無可忍,就要進去看看她到底在做什麼,挽月雖然害怕還是上前攔着他,道,“王爺不可,我家王妃很快就會出來了。”
沈亦澈要伸手推開挽月,宋然卻從裡面出來了,臉上因爲剛剛被熱氣燻蒸,此時有些緋紅像是塗了上好的胭脂般。
宋然知道沈亦澈沒了耐心,出來時面上帶着淺淺的笑意,因爲剛剛沐浴完,她的頭髮還沒有全乾透,有幾滴水珠順着髮絲流向脖子,又經過鎖骨流進了衣服裡。
明明方纔在這喝了不少茶水,在看到宋然出來的時候,沈亦澈卻突然覺得有些口乾舌燥。
似是感受到沈亦澈灼熱的目光,宋然緊了緊身上披着的絲綢外袍,道,“王爺這麼急着來找我有何事?”
沈亦澈這纔想起他來的目的,冷笑道,“你少給本王裝蒜!你以爲本王不知道,那日是你把段氏帶去春福街的。沒想到你平日裡裝出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卻在背地裡做些挑撥離間的事。”
宋然自顧自地坐在離他遠一點的椅子上,嘴角有些不屑道,“王爺既然不想做惡人,那我替你讓側妃知道柳氏的事情有何不可?難不成,王爺也覺得自己做的是見不得光的事?”
“本王想納幾房妾室就納幾房!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宋然並不想同他多說,無趣道,“王爺今日來就是來說這件事嗎?”
沈亦澈臉色冰冷,“本王知道你們不喜歡一一,但既然進了府有了名分,就是本王的人,你們欺辱一一就是與本王過不去。”
宋然呵呵笑了笑道,“合着王爺今日是來護短的?”
“不錯!柳娘好心來給你們敬茶,你們竟然合起夥來欺辱她。”
“哦?府裡新人給位分高的敬茶不是規矩嗎,只不過沒有受她的茶就是欺負她了?”宋然大概猜到柳氏應該是跟他哭訴了一番,今日段金蕊確實羞辱了她,但也並未做什麼出格的事情,至於這麼小題大做嗎?
沈亦澈冷笑道,“沒有受茶?你可知道你們潑一一的那杯茶水將她雙手燙成了什麼樣子?”
“妾身愚鈍,還真不知道柳孺人傷的有多重。那茶水是我讓浮螢早早沏了兩杯在那,不知我端起來就能飲入口中的水能將孺人燙成哪般樣子?”
她倒真是小瞧了這個柳氏,原本以爲她最多隻是哭幾聲,沒想到竟還會倒打一耙,無中生有了 。
沈亦澈頓了頓,還是道,“事情發生在蘅蕪閣,左右沒人對證,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日後,若是再敢欺負她,本王定不會輕饒了你們。”
宋然還是如往日一般雲淡風輕,“看來王爺是不信我了。也是,現如今王爺抱得美人歸,自然覺得我與側妃說什麼都是錯的。只是王爺別忘了,我雖無德無能,但好歹也是陛下欽點的宸王妃,是這宸王府的當家主母。若是後院有這般勾引主子,蠱惑人心的奴婢,我便是下令將她打死也不爲過。王爺若真要想做那寵妾滅妻之輩,我也沒辦法,只怕到時王爺要想着怎麼給陛下一個交代。”
沈亦澈意識到方纔自己說的話可能有些重了,但他就是要讓她們知道,柳一一是他要護的人,誰都動不得。
“你少拿父皇來壓我!總之,你記住了,不能動柳一一!”
“王爺一口一個一一叫的真是親熱。只是王爺怕是想多了,我纔沒有那些閒心去管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待會兒王爺回去清芷苑時,勞煩您給那柳孺人帶句話,以後每日不必來我這請安了,省的她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宋然只覺得好笑,從前沒成親時她倒覺得沈亦澈只是性子難以捉摸了些,如今成親快一個月了,她發現自己真是越來越厭煩他了。
這般自以爲是的人,若不是爲了母親,她就是死也不會嫁。
“哼,如此甚好,本王正好不忍讓她每日奔波過來被你們欺負!王妃沒別的事,本王就先走了,一一還在等着本王回去。”
沈亦澈說完就拂袖離去,宋然在身後輕飄飄地說了句“慢走不送”。
挽月在旁邊聽這二人說了半天,有些擔憂,拿了塊綢布上前邊給宋然擦頭髮邊道,“小姐,你這樣跟王爺吵架,他以後都不來了怎麼辦?”
宋然心裡求之不得,閉眼道“他愛來不來,不來正好,只希望他在我這撒完潑別再去側妃院裡,我是不在乎他說什麼。但側妃聽他這樣說的話,肯定會很傷心。”
不過沈亦澈估計也是被她氣到了,並未再去找段金蕊的麻煩。
倒是段金蕊聽說了沈亦澈來蘅蕪閣興師問罪,兩人還鬧得不歡而散的事。次日來蘅蕪閣給宋然請安的時候,心裡覺得很是愧疚
,畢竟宋然昨日確實什麼都沒做,還替自己擔了後果。
來時未見柳孺人,她有些疑惑,宋然無所謂道,“看來沈亦澈替我把話帶到了。與其見她每日過來虛與委蛇,還不如讓她乾脆別來了。”
段金蕊微微點頭,“姐姐說的是,沒想到這狐媚字竟真回去告了狀。不過我向來敢作敢當,纔不怕她,只是連累了姐姐,我有些愧疚。”
宋然拍拍她的手,表示自己並不在意沈亦澈做什麼,但還是提醒道,“你以後也少與把柳孺人衝突,雖然表面上她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但是難保她不會在背後給你使絆子。現在我在這,還能替你擔待一點。日後我不在,你可要記住,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段金蕊與宋然相處了這些時日,漸漸把宋然當成了知心姐妹,聽她又一次說起要離去的事,這次心中升起了一些不捨的情緒來,低頭道,“我知道了。我會多留個心眼的。”
二人又說了些日常瑣事,有說有笑一番,段金蕊才漸漸心情好了起來。
清芷苑。
柳一一坐在矮榻上繡着荷包,聽菱香說着昨日裡蘅蕪閣發生的事。
菱香語氣中盡是幸災樂禍,“夫人不知道,奴婢聽他們說,王爺從王妃房裡出來的時候臉色可難看了,看來她這次是真的惹王爺生氣了。”
柳一一知道沈亦澈沒有去找段金蕊,有些失望,“說來昨日那王妃倒也沒做什麼,只是她縱容那段氏,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菱香替她捋着絲線,笑道,“王爺現在也吩咐不讓夫人每日去給王妃請安,可見夫人是真真得了王爺愛重的人。”
“這只是個開始罷了,那些該屬於我的,我會一件不落的拿回來。”柳一一想到昨日段金蕊對自己的羞辱,細白的手指緊緊握着掌中的荷包。
什麼王妃側妃!她們今時對自己的羞辱,有一日她柳一一定會讓他們百般奉還!
有沈亦澈護着她,早晚這王妃之位還是她的。至於那些擋了她路的人,她會一個一個地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