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茲講了很多,羅德也問了很多——一問一答之間,羅德對於瓦羅蘭有了一個更加清晰而深刻的認知。
而在羅德自己仔細思考之後,卻不由得有些後怕的意思了。
福光島究竟是怎麼毀滅的?
因爲莫德凱撒和破敗王者?
那不過是引子和導火索——最關鍵的問題就在於,爲什麼福光島上的防衛者們都離開了。
赫卡里姆和他的騎士團很不錯,但想要覆滅一個強大的法師團據點,也卻也是幾乎不可能的。
現在看來,當時的關鍵就在於當時福光島的守備極度空虛。
那些守衛福光島的戰鬥法師去哪了呢?
星靈,還是半神?
而瑞茲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樣的角色?
達拉然出身的羅德比誰都清楚,一個完整的法師團據點的可怕,更別說福光島上密密麻麻的法師塔了——而就是這樣的福光島,卻在某些大人物的聯手和默契之下,被悄然抹去,只留下一處破敗的暗影島。
“你很緊張。”發現了羅德表情上的微妙變化,瑞茲嘆了口氣,“你在想福光島麼?”
“沒錯。”既然瑞茲發現,那羅德也就不再隱瞞,“福光島的毀滅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不相信一個簡簡單單的詛咒,就能夠消滅偌大的魔法團體。”
“福光島上的人……觸碰到了基礎符文的影子。”瑞茲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那是一羣真正天才的法師,他們從大量的實驗之中得出了符文構造法,然後進一步地推衍出了‘能夠產生符文構造法的可能猜想’,其中的一個接受度很廣的猜想,就是認爲‘有構成世界符文的基石’。”
“……”
羅德啞然。
“那羣法師甚至還利用符文構造法大量製造次級符文,然後偶嘗試反推出基礎符文的特性,他們的實驗思路清晰而明確,從理論上成功描述了基礎符文的種種特性——雖然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基礎符文。”
“如果讓這些法師找到基礎符文,他們未必不會得到一個能夠完美掌控其力量的方式,其實符文構造法就已經是使用基礎符文的鑰匙了,他們沒有直接利用基礎符文的能量,卻依託着基礎符文的規則,製造新的符文,說句實話,這種法子除了會造成嚴重的符文污染之外,幾乎沒有什麼別的缺點。”
“那福光島爲什麼被毀掉了?”羅德更加迷惑了,“如果真的如此,那就意味着我們可以恰當地運用基礎符文的力量,而不會被它們影響了心智,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一開始是好事。”瑞茲的語氣變得沉重了起來,“他們最先證明的巫術符文的力量,元素和魔法——他們利用這枚基礎符文的法則,構造出了一系列的次級符文,爲福光島罩上了一層魔法屏障。”
“這不是很好嗎?”羅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如果這種屏障是基於基礎符文的,它就完全不需要人來維持,就能持續起到保護的作用,很棒啊!”
“那的確是個不錯的屏障。”瑞茲點了點頭,“但……他們很快就不滿足於這個魔法屏障了,他們開始嘗試着利用自己掌握的力量去了解一切。”
“瞭解一切?”羅德顯然沒有理解瑞茲的意思,“你說的是什麼?”
“福光島的法師開始收集所有的魔法物品。”瑞茲組織着自己的語言,“然後分析所有魔法物品上的魔法原理,來者不拒——自信心爆棚的法師們無視了我的警告,他們接觸了惡魔,接觸了虛空,接觸了很多不應該是他們接觸的存在……”
羅德有些明白了。
毫無疑問的,能夠研究出符文構造法的法師們可以被稱爲天才——但這些天才們因爲自信心爆棚,步子邁得太大了。
“有的法師和惡魔達成了某些交易;有些法師成爲了虛空的先知;有些法師試圖打破生與死的界限;有些法師見到了無邊宇宙更加偉大的存在——而巨神星靈們似乎很忌憚這一點——而最可怕的是,有些法師甚至開始不滿足於依賴着基礎符文、通過構建符文來獲得力量,他們開始渴望找到基礎符文,直接利用這力量之源。”
“在這種情況下,我不能坐視不管了,再次出面警告,因爲如果再放任他們發展下去,可能有一天,即使我也無法掌控局勢了。”
“而又一次,他們拒絕了我。”
“我至今記得那狂熱的眼神,他們無視了我的話語,反而想邀請我加入其中,但自始至終,他們都死死盯着我的卷軸。”
“我不敢使用任何與基礎符文有關的力量,只能匆忙地離開福光島,而狂熱的法師甚至開始追逐我,希望得到我的卷軸……”
瑞茲沒有繼續說下去——而羅德也沒有再問下去。
事情說到這,一切就已經很清晰了。
摸着自己的下巴,羅德終於還是搖了搖頭。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羅德實在不好說瑞茲的選擇是對還是錯——實際上,羅德很清楚當法師的好奇心和自信新無限膨脹之後,那將會意味着什麼。
那意味着沒有人能夠限制他們,他們將隨心所欲、肆無忌憚。
在隨心所欲的情況下,人性之中的惡所能造成的破壞,遠遠大於善所帶來的創造。
甚至瑞茲沒有說,羅德就能夠猜到福光島的很多現象——羣魔亂舞、實力爲尊、爾虞我詐這都是小兒科。
唯一遺憾的是,破敗王者詛咒爆發的時候,福光島上受難的卻大多是善良的法師——他們沒有爲了追求力量而去追逐瑞茲,但卻被破敗王者的詛咒所侵襲,成爲了暗影島上的行屍走肉。
至於那些追逐瑞茲離開的人。
看來他們用生命證明了狂妄的代價。
羅德不再有疑惑,他擡起頭來看着瑞茲——面前的法師神色有些痛苦。
顯而易見的,那些法師的死亡對他而言,也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情。
但守護者的職責就是這樣,從某種意義上說,瑞茲很難用自己的好惡來行事,沉重的責任下,他只能謹小慎微,即使決定讓自己再痛苦,他卻仍然不得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