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安靜的男孩

有這樣一個男孩:個子大約一米七零左右,留着一頭蓬鬆的短髮,面色發黃,看起來似乎是得了什麼病。圓圓的臉,鼻尖微微有些上翹,嘴脣有些乾裂;眼睛非常大,正常情況下肯定會迷倒很多女生。但現在,他的眼睛只是無精打采地眯縫着,裡面沒有顯出一絲他這個年齡應該擁有的光彩。

這個男孩,就是我們這個故事的主人公。他的名字叫做——謝遠。

十三年前,謝遠出生在一個相當富有的家庭。他的爸爸是一家企業的“一把手”,媽媽則是一位很有名氣的律師。

謝遠剛生下來時,和別的孩子沒什麼區別。可當他長到幾個月的時候,有一天,被媽媽抱着在樓下遛彎,碰到了一位大概六七十歲的老太太。那老人一見到謝遠,開心得不得了,拍拍雙手說:“哎喲,多乖的寶寶啊!能讓我抱抱嗎?”

謝遠媽媽知道,一般老人見了小孩子,都格外喜歡。何況謝遠長得人見人愛,經常有人要求要抱抱他,因此媽媽沒有多想,就把謝遠送到了老太太的懷抱中。老人抱着謝遠,親熱地摸摸、親親,嘴裡直唸叨:“好孩子……好孩子……。”

親到最後,老人笑着用自己的鼻子頂了謝遠鼻子一下,然後把他還給了謝遠媽媽,讚賞地說:“看你孩子的模樣,將來肯定會幹一番了不起的事業,你和他爸爸就等着享福吧!”

謝遠媽媽聽到這番稱讚,心裡自然很高興。攀談了幾句之後,老人說得去辦點事,就徑直朝樓的南邊一拐,不見了。從此,她再沒有出現過。謝遠媽媽沒把這件小事掛在心上,很快就忘記了。

大概過了十幾天,謝遠媽媽偶然間發現:自己的兒子變得出奇的安靜!整整一天的時間,謝遠只是一個人默默地躺在搖籃裡,也不哭、也不鬧。起初,爸爸媽媽都認爲這是兒子聽話的表現。直到時間走過一個月,謝遠卻依然那麼一聲不吭,這可把家裡人急壞了。他們到處抱着謝遠,去全國的各大兒童醫院求醫問藥。讓人疑惑的是,經過多家醫院的檢查,都沒有查出謝遠有任何疾病。醫生給謝遠父母的診斷結果爲:“他是個非常健康的孩子。”

醫生的話讓謝遠的爸媽更加摸不着頭腦,他們擔憂地想:“如果再過一段時間,孩子到了該學說話的年齡時還不會發聲,那該怎麼辦……”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兩年過去,小謝遠兩歲了。他兩歲生日那天,親戚朋友都帶着禮物來慶賀。看着一張張笑着親自己、看自己、跟自己說話的臉;看着摞得像小山一樣的禮物,小謝遠只是以微笑示人,不發出一丁點兒聲音。兩年來,他一直這樣沉默。謝遠的媽媽看着像在招呼客人,實際上眼睛就沒有離開過她的孩子。她希望着、盼望着、甚至是在祈求着兒子在這麼多客人的親逗下,能從嘴裡蹦出點聲音來。兩年了,她無時無刻不再盼望着聽到兒子的聲音。但是謝遠除了咳嗽和打噴嚏之外,從沒“賞賜”過她一個字。看到謝遠的同齡人都已經會講很多話了,媽媽心裡的難過之情,無言可說。

在吃飯的時候,謝遠媽媽的一個女同事把她叫到一邊,問她:“上次我跟你提的那個建議,你怎麼想的?”

原來,這位女士在知道謝遠不會說話以後,曾經向謝遠媽媽出了個主意:讓她悄悄地把謝遠放在福利院門口,把他遺棄。

“不行,我捨不得。他是我的親骨肉,我實在做不出那種事。”

“哎喲,他會把你和他爸爸都拖累垮的!你好好想想,你們兩口子都是幹事業的人,現在這年齡正處在事業發展的關鍵時期。讓這麼一個孩子拖着,你們的前途肯定會渺茫許多呀!”

“你別說了,我確實不捨得把自己的骨肉扔掉。我想他爸爸也不會讓我這麼做的。”

“唉……你還真打算讓一個不會說話的孩子拖累你一輩子?可惜!可惜!”

那位女士在“勸說”失敗以後,飯沒吃完就走了。在這之後,她和謝遠媽媽的聯繫越來越少,最終斷絕了朋友關係。很長一段時間以後,當謝遠媽媽想起那位女士時,不解地質問自己:“我怎麼會交了這麼個朋友?”

夜深了,來的客人都已經回家了。剛纔還非常熱鬧的房子裡只剩下了一家三口人。

謝遠的爸爸很早就睡下了。自從謝遠得了病,他爸爸便不再像以前那麼專心於工作。他是一個稱得上成功的企業家,管着一家員工衆多的大公司。但是他總是認爲,自己不是個稱職的父親,常常爲自己對兒子的病無能爲力而自責。

這天晚上,謝遠的爸爸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裡,他和往常一樣,早上七點半走進辦公室。秘書準時把當天早上的《今日早報》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每天早上瀏覽報紙,是謝遠爸爸一個非常固定的習慣。當他看到報紙中間部分的時候,無意中瞄到報紙的中縫裡有這麼一條廣告:

“您的孩子會叫爸爸媽媽嗎?您的孩子能聽見這個充滿美妙聲音的世界嗎?如果您的回答是‘不能’,那麼請到華雀小兒診所來!華雀診所專治小兒語言障礙、耳聾、耳鳴、吐字不清等病症。著名教授坐診,採用家傳秘方一個療程即可,治癒率百分之百。節假日不休息。

不打針、不開刀,只需吃我幾粒藥,幾天疾病就會好。

華雀診所地址:孟仁路119號

聯繫電話:6003684159……”

夢做到這兒,謝遠爸爸一下子甦醒了。他回想着,覺得這個夢是那麼的真實、那麼的可信!兩年來爲了給謝遠治病,他非常留意跟兒子的病有關的一切信息。一顆“兒子高於一切”的心指使着謝遠爸爸,去幹任何一件可能對兒子有好處的事情。所以,雖然只是個夢,但謝遠爸爸居然非常當真,他暗自打算,要按照夢中的那個地址找找看!

轉過天來一大早,爸爸就真的帶着媽媽和謝遠,去尋找在夢中聽說的“孟仁路119號”。本來,謝遠媽媽是不願意跟老公一塊去找的。她雖然也爲兒子心急不已,但覺得老公這樣妄想實在有點過火了。夢就是夢,和現實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再說了,她在這個城市裡住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聽說過一個叫“孟仁路”的地方。但無奈,丈夫意志非常堅定,非得拉她和孩子去找不可。

“唉……”謝遠媽媽深深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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