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活動空間越來越小,戰況愈發焦灼,逃跑已經基本無望之後,諾曼最開始的想法又重新涌上了腦海——施展禁咒出來拼一下。
而這個想法重新涌上來之後,同時帶來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禁咒的選擇。
諾曼自身的魔力加上魔力池2.0中的魔力總量就那麼多,現在還花費了好些個在那些亂七八糟的法術上,總量就更加捉襟見肘了,大致估算,這些魔力合起來最多也只能供他施展一個禁咒而已——其實就算諾曼沒有在那些亂七八糟的法術上浪費太多魔力,他的魔力總量也只能供他施展一個禁咒。
唯一的一次機會,該用在哪個禁咒上就要好好考慮了。
精神風暴第一個就被諾曼排除掉了。
這是他自己都沒有成功施展過的禁咒,他現在本來就在賭,不確定性本身就已經非常大了,再多加一點不確定性進來,那完全就是在找死。
亡靈天災第二個被排除掉。
亡靈天災確實適合以少敵多,可問題是,他們現在的戰場在天空中啊!唯一的陸地還是不遠處的高山之巔,那些從地下鑽出來的骨頭架子在這種情況下怎麼打架?它們根本連這些龍族的身子都摸不到,只能在地上站着傻傻地看着。
這麼一計算,諾曼現在就沒有選擇了:他想要施展一個禁咒出來拼一把的話,只能選擇北京的金山上。
諾曼在心中計算好了這一切,在迴旋空間越來越小的情況下,他已經打算開始施展北京的金山上了,卻沒料到心情激盪之下,鬼使神差地竟然念出了亡靈天災的咒語來!而且諾曼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在他已經脫口而出的兩句咒語的引導下,他魔力池中的魔力正在急速涌出。
亡靈天災成功啓動了!
這讓諾曼一下子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他的禁咒施展,從來都是碰運氣,這次一下子就碰準了,成功啓動了禁咒,可以說是父神賜福,可不能輕易放過啊。如果現在停下了,下一個禁咒能不能順利啓動就難說了。
但是如果不放棄、繼續引導下去的話,他也實在想不通亡靈天災這個禁咒對於眼前的狀況有什麼幫助啊,指望那些從地底下下鑽出來的骨頭架子們先爬半天山然後再站在不遠處的山頂平臺上對着天空揮舞刀劍威脅這些龍族嗎?
等到那些骨頭架子從山下爬上來的時候,他自己早就被周圍的這些龍族給撕成碎片了……
等等!
正處在兩難之中的諾曼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從他的經驗和聖殿騎士團反饋給他的詳細信息來看,亡靈天災的作用應該是利用法術的力量把地底下的白骨喚醒,賦予他們暫時的生機讓他們爲施法者而戰。亡靈天災的作用是喚醒地底下的亡靈,而不是自己憑空創造,所以當時他施展亡靈天災的時候,有很多孱弱的小動物亡靈被喚醒了。
而他現在所處的地方,可是北地之境啊!
那些爬行生物的骨頭架子或許威力不是太足,對付人類軍隊還行,對付龍族就沒什麼鳥用了,但是亡靈龍可不同啊!
諾曼清楚地記得,上次的亡靈天災自己可是從地底下召喚出了一條亡靈龍來的,那東西既威力無窮,又能跳能飛,直接把斯坦利趕得屁滾尿流,成爲了壓垮萬人大軍的最後一根關鍵性的稻草。
那還是在人類王國的領土上,他的亡靈天災都召喚出了一條亡靈龍來,現在他可是站在北地之境的土地上。
這是龍族近兩千年來聚居的地方,在將近兩千年的時光中,有多少龍族埋骨於這片土地?若是召喚出幾條來,大有可爲啊!
一想及此,諾曼腦中思緒瞬間通明,不再猶豫,順着咒文吟唱下去。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隨着諾曼的吟唱,他魔力五環中的魔力愈發迅速地流出……
在衆龍族們高級法術的壓制下,紀若兮的活動空間越來越小,在沒有足夠的空間進行躲閃的情況下,越來越多的法術能對這一人一龍直接造成傷害。
眼下就有一道七彩虹光正從側面逼近,近到身處忽地大漲,倏忽之間這道只有一手指寬的虹光已經有紀若兮半個身軀那麼大了。循着漲勢,這道七彩虹光也在貼近紀若兮,由於沒有足夠的活動空間,傷痕累累的紀若兮沒能躲過去,眼見着這道七彩虹光就要把紀若兮和諾曼吞噬進去,卻是突然在空中停滯住了,原本漲大的勢頭也戛然而止,像是前面有什麼東西在用力推擠阻擋着它,令它不得寸進。
那不遠處的高空平臺的地面,隱隱顫動起來,其上的泥土簌簌抖落,石頭不斷震顫着左右平移,許多低矮的小草直接被這異動把根從地下震了出來,一些深藏於泥土中的蟲蟻也紛紛從地下鑽了出來,驚慌失措地到處奔逃。
如果視力足夠好的話,望下邊一直看,還能夠看到極低之處的大地上,覆蓋着地面那如毛毯一般的白雪層正裂開一條條的黑色縫隙。
不過這些龍族也不需要專門去左顧右盼。
和沒有見識、絕大多數都沒有見過禁咒的人類不同,龍族對於禁咒並不算陌生,尤其是這些能夠跟隨蕭伯年前來執行重要任務的龍族,更是全部都親眼目睹過禁咒,其中好些個還親身參與過禁咒對抗,所以他們一下子就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
禁咒!
這個詞從每一個龍族的腦海中閃過,衆龍紛紛色變,目光齊齊投向紀若兮背上的那個人類。
雖說對於龍族而言,禁咒不像人類那樣感到稀罕,但是這並不意味着禁咒在龍族就是大白菜。事實上,對於龍族而言,禁咒依然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掌握禁咒也是龍族強者的標誌,會禁咒的龍族數量並不算多,每一個都是龍族中叫的出名頭的響噹噹的龍物。
不過最重要的是,禁咒的威力太強,那是真正能夠致他們於死地的力量,就算是他們那修煉數百年《葬日心經》的強悍軀體也抵擋不住,也就難怪他們會紛紛色變了。另外就是,一個說好的人類魔藥師突然變成了禁咒法師,這中間的差距也未免太大了,這也是他們變色的原因之一。
而那邊廂正在秋然纏鬥的蕭伯年,突然狂吼一聲,投向這邊的目光充滿了恨意。
“人類聖者!”
這蕭伯年能夠成爲這些龍族的首領,確實不簡單。除了強悍的身軀和還未展現的不知道究竟有多麼身後的法術實力外,他的頭腦也是轉得飛快,從諾曼的體徵、紀若兮一行一路的信息等方面迅速判斷出了諾曼的身份來。
而他眼中那滿腔的恨意,也不難理解:在傑貝爾丹納的時候,他就設下了局,讓紀若兮落入了人類的手中,眼見着可以順利把這個礙眼的東西給除去,卻沒料到陳清河突然出現。其實陳清河的出現也改變不了什麼,他早已經把在人類王國中活動的那些族人都算進去了,所以結局依然會照他所希望的方向發展,事實也證明如此,但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中間竟然會有一個莫名其妙的人類聖者插了一腳,徹底改變了結局。
而現在這個人類聖者再一次地出現,讓自己在那邊的手下們久拿不下紀若兮,現在更是施展出了禁咒!
作爲天地間最強大的力量,禁咒具有莫大的威能,就算是蕭伯年面對一個禁咒也不敢說有必勝的把握。
本以爲十拿九穩的局面,又因爲這個人類聖者的出現變得波動起來,這讓蕭伯年豈能不恨他?
蕭伯年甚至懷疑自己最衷心的這個下屬秋然的叛變也和這個人類聖者有關!於是他又把這個樑子算到了諾曼頭上,這讓他看向那個人類的目光更加憤恨了——當然,他內心隱隱也知道自己這完全就是欲加之罪了。可是蕭伯年萬萬不會想到的是,秋然的臨陣倒戈還真和他眼前的這個人類聖者脫不了干係,他沒有怪錯人。
在蕭伯年叫出諾曼的身份之後,周圍的那些龍族俱都一驚。
在最近的大半年裡,人類王國奧古斯都除了皇權戰爭這檔子事外,最響亮的無疑要屬這位人類聖者的崛起了。聖者諾曼名頭之響亮,甚至在這遙遠的北地之境都可以說路龍皆知,因此現場衆龍也都知道,這可是一位禁咒專業戶。
沈岱宗那做的是什麼鬼工作,竟然連人類聖者都認不出來,還讓他矇混了進來!就算把黃昆或者是陳清河放着和紀若兮一起來,也比放這個人類聖者和紀若兮一起來強啊,這可是一位禁咒專業戶,更恐怖的是,這傢伙自從出道以來還從來沒有過敗績呢!……
有些龍族已經在心中埋怨起了某位還在接天之壁外的某龍來。
不過龍族到底是龍族,就算知道了面對的是那位從無敗績的人類聖者,他們也就是心中凝重而已,並不至於就此潰敗。相反,諾曼的身份甚至激起了其中好幾位的鬥志來。
戰勝這位從無敗績、被人類吹捧到幾乎無所不能的人類聖者,相信會非常有成就感。
那條名爲懷瑾的青龍在諾曼身後不遠處望着,心中如此想到,眼中的戰火也熊熊燃燒起來,雙眼越來越亮。
然後他也吟唱了起來,而隨着他的吟唱,高空中原本狂躁凜然的呼嘯寒風,突然安靜了下來,沒一會兒,四面八方再聽不到一點風聲的呼嘯,魔力的波動卻是與此相比,在懷瑾身邊無比狂躁地涌動起來。
也是一個禁咒!
能戰勝禁咒的,只有禁咒,懷瑾深刻地明白這一點,所以他不多考慮,直接施展起了禁咒來。
在懷瑾的左側對角線處,一條銀白色的龍眼神也很是興奮,脖子扭了一圈後,龍嘴一張,正要開口,可是卻見到懷瑾這邊率先有了動靜,這讓他眼神閃爍了一番,最終不甘地沉寂了下來,嘴巴也重新閉上。
他原本也想和這位人類聖者較量較量,看看究竟是誰更勝一籌,但是看到懷瑾出手了,他也就放棄了。
這一方面是因爲擔心多方禁咒混戰會引起一些意料外的狀況,一方面也是尊重懷瑾,想要給他一個獨力打敗人類聖者的機會,讓他證明他比對方強。
而若是仔細看的話,在周圍的這些龍族身上掃視一圈,就會發現像這條銀白龍一樣舉動的還有兩位。也就是說,和諾曼之前想的一樣,他周圍的這些龍族能夠施展禁咒的都有好幾位!
光是從這一點看,龍族就比人類強多了。
在人類之中,能夠施展禁咒的是鳳毛麟角的存在,在龍族之中卻不算太稀少。當然,這也和在場這些龍族的身份有關——他們都是蕭伯年的心腹,本身就已經算是龍族中的精英了。不過這個比例和人類比起來還是要高太多了。
在這麼一會兒功夫間,不遠處的蕭伯年已經把秋然給收拾掉了:這條之前看着無比優雅的碧藍龍,此刻像是一個殘破的布娃娃一般,全身上下已無一處完好,骨折翼斷,血肉模糊,到處都是爪痕和咬痕。
現在它正從天上掉落下來,向着大地做着自由落體運動,一路上鮮血飛灑,仿若一條鮮紅的綵帶。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下落的過程中,腦袋也是倒轉着、朝向諾曼的方位,只剩下一個眼珠的眼睛就這麼盯着,裡面卻已經沒有半點生息了,灰色空洞,就這麼一直向下落去。
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視死如歸的勇氣並無法扭轉結局。
和秋然相比,蕭伯年的狀況就好多了,渾身上下就只有幾處小的爪痕,總體並無大礙。
他遙望着這邊的戰況,見到懷瑾也發動起了禁咒之後,他就那麼飛着,看樣子並沒有打算上來幫忙。
或許在他看來,他的這位得意下屬並不會比這個人類聖者差。
但是突然之間,他面色一怔,似乎是發現了什麼,然後眼神一動,像是想到了什麼,瞬間面色大變。
與此同時,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北方某處,突然傳來了巨大的聲音。
“吼!”
“吼!”
“吼!”
……
那是龍鳴,連綿的龍鳴。
那個方向,是龍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