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華珊公主親率軍馬十萬朝貪狼關進軍,卻在寒霧林內遭遇到了狼兵的埋伏。但見四境內滾滾寒霧,遮地連天。在凍土之下有着無數白骨手臂裂土伸出,扯住將士們的鎧甲,將其硬生生自馬上拽下地面,落於地穴之中粉身碎骨。
一衆軍馬被此惡靈侵擾阻攔,將士們有那膽大的拔出刀來,四下亂砍。使得那些白骨手臂不能近前。但遠方沉霧漫漫,亡魂飛騰。當真是宛如行走在前往森羅地獄的道路上。陸揚乘於馬上一聲長嘯,以聲浪放出半神修爲的氣勢,當真震懾得此地無數埋伏的骨靈四下退避。
衆將士跟定陸揚殺出一條血路。所幸軍中有着司南車指引,車中手持藜木杖的仙翁始終遙指南方。所以將士們反向北方一路奔去,果真出了寒林大霧,重見雪峰暖陽。卻遠見此地丘陵起伏,不遠處,又是一道寬闊的冰河阻攔在前方。遠遠雖可望見貪狼關上旌旗蔽日,但卻離那城關下方,還有着很遙遠的路程。
“公主殿下,前方便是飲冰河了!您在此等候,末將親自去探!”
程雲瀟親自飛騎出探,這次他細心了許多,於河岸之間乘馬轉了一圈,見水勢宏大,深不見底。水上更有浮冰千萬,可他卻覺得不太對勁,北域氣候不比中原。如今中原時逢四月,正是百花齊放,楊柳新生的好時節。但北域經年寒冷,四季之中足有三季屬冬。這條飲冰河要待到化凍時節,需得七、八月份回暖了方纔能夠解凍。
但是程雲瀟卻見河中波光粼粼,無數塊大小不等的浮冰盪漾在河流之上,反射着日頭的光輝,好似金鱗抖甲,絢爛美麗。他口中噴着寒氣,飛馬返回稟報華珊公主道:
“殿下!這飲冰河寬約三十餘丈,其中滿是零星的浮冰。但末將覺得其中有異。北域經年苦寒不比中原,可以說是正當天寒地凍的年月。這飲冰河怎麼可能於四月之際便化凍呢?必定有異。不知我們還是否要下令驅兵渡河?”
華珊公主點了點頭,舉目眺望遠方,見這飲冰河宛如護衛雪狼山的一條玉帶一般,在這寒霧林與貪狼關平原的交界處滾滾流淌。其水源起自西域,蜿蜒自西北方跨過天狼國全境。綿延向南,抵雪狼山下。最終便注入北溟大海。可謂是一條奇蹟般的河流。此地所見之飲冰河只寬二三十丈,但向北方尋其源頭,其河道最浩瀚的更是寬有百丈,實爲天險。
但這飲冰河東入海流,雖不於大漠之中流過,但輸布至此卻正巧將貪狼關包攬在內。除了驅兵渡河這一途可走,想要繞道取關,是根本便做不到的。華珊公主軍中有巧匠在彼,此時一聲令下,當即命將士們造百千木筏強行渡河。十萬軍馬,幾乎將附近山中凍木砍伐一空,栓冰藤,造木筏。
此地當真是寒冷無比,將士們持斧砍伐,砍得手都酸了也難以砍出缺口。這些河岸邊平原上生長的凍樹都不知在此生長了多少年頭。滿身無枝無葉,俱是一片霜花冰皮。將士們劈木之時只如劈砍厚重的堅冰。幾人合力,方纔能夠砍倒一顆凍樹。刀砍斧鋸,方可將這凍得邦邦緊緊的枝幹鑿將下來。
華珊公主依靠樹下看那些將士們伐木,心頭一聲嘆息。這北地的環境如此艱苦,有很多的將士們都發着高燒,還堅持着在寒冷的天氣裡砍樹造筏。他們拼上了自己的性命,爲的,都是中原能夠徹底消滅狼族。讓百姓們過上好日子。他們想的質樸,孜孜不倦的爲了目標而努力着。卻不知道自己爲了什麼而在賣命,又爲了什麼,與同類之間互相殘殺。
不出兩三個時辰,上千條木筏已然齊備。堅固牢靠,以最大的載了華珊公主以及護衛先行下水,隨後,衆將俱都推筏下水,在遍河飄悠的浮冰之中撐筏闖蕩。陸揚立在其上,但覺河中朔風虎虎,透體生寒。
華珊公主坐在筏上,她豔麗的口脣都凍得青紫了,緊緊的以寒衣裹着身體,更難以說出話來。陸揚輕輕以左掌搭在她的肩頭,以火符之力注入遊絲般的熱量,爲她取暖。這才使得華珊公主面色好了一些。此時河中央寒風直如刀割,於是下令將士們加力撐筏,速速劃到對岸安營紮寨,立火暖身。
可是,華珊公主這邊剛傳下軍令,河中便突起一聲巨響,無邊冰菱四面翻滾,滔滔寒水八方捲動。巨浪起伏之間,當即便有數艘木筏被浪濤卷翻在河水之中,上百兵士落入冰河。剎那間便被寒冷的水流衝到了河牀之下,失去了生命!
磅礴的陰影剎那間便籠罩了這片河牀下方。那磅礴巨大的黑影在水裡翻滾,只驚得將士們手腳都痠軟了。更不知水中興風作浪的是什麼怪物。陸揚眼見河中有妖獸肆虐,當即口誦真言,一踏木筏,將其使法力牢牢在水中定住。縱有滔天惡浪,亦是難以使得這條木筏傾覆河中。
“珊兒,你在此坐定,不要動。我去看看這下方究竟是何方妖物!”
陸揚以定風波之符法穩住木筏,當即憑身一躍,鑽波闢浪,使個遁法潛入水中。雖然飲冰河中水流浩大,更兼河水奇寒透骨。但陸揚修爲已至半神。這天地之間已更無東西能傷犯到他。此時追溯着那磅礴竄動的巨影,陸揚直入飲冰河底,卻見河牀下泥沙之中,突然有一長龍般的妖物,自泥沙中竄出,以十餘丈之長的身軀,狠狠的朝陸揚撞了過去。
“就是你這泥鰍,膽敢在河中作祟!”
陸揚一聲大笑,原來,這竟然是一頭惡蛟在此作祟。這蛟周身佈滿青鱗,也不知在此潛形修煉了多久。可這靈長之物一般俱是清淨修行,既然選擇了這河底居住便不會襲人。只不過,陸揚在它的頭頂,見到了一根插在顱頂的骸骨。那骸骨放射着森然邪氣,引得這青鱗惡蛟狂暴了起來。
它在水下興風作浪,但見人來,便將其認作了是傷害自己的人類。陸揚念他修行不已,已即將化出靈智。更兼他與妖族頗有淵源,亦是不忍心傷它。以青銅古劍抵住它那兩顆碩大的獠牙,一人,一蛟,在森冷徹骨的飲冰河內翻騰爭鬥。
所幸河底寬闊,雖是下方廝殺激烈,引得河面上惡浪大作,驚濤狂涌。卻在陸揚的控制之下,並不足以掀翻舟船。見了河中有此等惡物,將士們一個個都沒了命的撐筏掄漿,藉着風力,渡過了對岸。可陸揚卻並未立即上來。但見水下塵沙滾滾,惡浪轟鳴。引得飲冰河水盡皆倒流。華珊公主立於岸上,卻不知水下那駭人聽聞的廝殺究竟進展的如何。
原來,陸揚法力精強,將那水下魔蛟按在河牀上方,任憑其如何掙扎擺尾,亦是不能動作。陸揚卻凌空御水化符,點於那蛟頭頂。頓時將那根黑氣森森的骸骨溶解成了四散的黑氣。那蛟擺脫了惡念的控制,又見陸揚周遭有妖族帝氣護體不離。當即垂首嘶鳴,匍匐於地。對陸揚以妖族禮節膜拜。感謝陸揚爲他拔除魔根。
陸揚將手按在那蛟頭頂,言道:“蟒修五百年成蛟,蛟修五百年化龍。你的路還長着。我今日放你而去。你可在此潛心修習,切莫傷人性命。”
那蛟見陸揚轉身欲分水而走,卻對他依依不捨,以尾巴將他纏繞而回,口吐一枚碧綠的陰珠給陸揚看。但見此妖丹陰氣騰騰,其上卻裂了一道紋路。看起來,它的修行必然受到了一些干擾,如今它體內陰丹開裂,想必修爲亦是無法繼續突破了。
陸揚眼見尤憐,但見他將那陰珠招到眼前,於其上吹了一口仙氣。頓時,紫琊神石的生命力被引將出來,將那陰丹補得完滿。那蛟大喜過望,忙將陰丹吞回。此時它修行已足,當即便衝破了玄天境之修爲。在水下變化成了一個身着青衣的女子。
它初得修爲,能變成人形,但卻口中吞吐,唯唯而不能言。只因它初通人語,空有滿腔謝意,卻不能對陸揚言明。她眉宇之間甚是急切,當即搖身一變,又化作了十丈之長的惡鮫之體。宛如一道飛虹般遊於水中。
陸揚也知道它如何心意,它是想要報答自己,讓自己將其帶走效力。而陸揚身邊卻不缺此物。思索之下,它只好說道:“你若誠心報答於我,那便隨我離去,我會在軍中挑選一位將軍做你的主人。你可與他當個坐騎。功成之日,你還可回這裡繼續修煉,此般如何?”
那蛟連連點頭,身軀再變,翠光之中,變化爲了一條小蛇纏繞在了陸揚的手臂上。乖巧的吐弄着信子,陸揚得了這蛟的報答,當即不再於陰森冰冷的水中停留。捻個避水訣,當即一躍沖天,自水中飛騰而出。落於衆軍眼前。但見他衣衫乾爽,周身沒有一絲水漬。衆軍見了,連聲叫好。
目前中原軍馬已渡飲冰河,當即依靠河岸,選了個避風之地安營紮寨。華珊公主親擬戰書,傳至那貪狼關上,約定來日與狼族廝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