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長風孤雁

北雁城中,飛起滔天大火,焰騰騰,光灼灼直摩雲天。那過往的一幕幕仿若都在烈火之中重現,家國破碎,山河飄絮。孤風中聳立的北雁城曾見證過白骨盈野,亦曾見證過屍骸滿川。但卻依舊以寬闊的脊樑撐起北域寒關,使英雄豪傑,奮起血戰。

“轟轟!”

狼兵倉府糧庫於大火中轟然倒塌,遠方城牆邊上,那屯紮左近的十萬大軍遙見城中火起,軍中當即擂起戰鼓,使得鼓聲大作,十萬大軍抵死向前,於街巷內死戰狼兵。虎翼將軍劉廣、驃騎將軍文越各率軍馬斬關斷索,落下北雁城下方千鈞鐵閘,早已等候在外的中原軍馬勢正如猛虎下山,於烈火光中抖擻精神,沿護城河吊橋,一擁殺入城中!

此時城中殺聲大作,擂鼓驚天。狼天厲於夢中驚醒,忙披甲而起,出營主戰。卻見城內降卒已放開城關,引中原大軍入得其內。方纔悔不當初。可此時卻說什麼都晚了。敵軍驍勇,已攻入城中,狼兵填塞街巷,於中原軍馬死戰。火光與喊殺之聲連成一片,本安靜的夜空下,已化爲了殺戮的修羅場。

“護國將軍狼天魁何在?”狼主聞聽鐵蹄震地,三萬龍凰鐵騎奮勇當先,殺入城中。忙喚狼天魁抵擋。可狼天魁此時卻不知身居何處。還帶走了麾下的五萬玄狼鐵騎,不知去了哪裡!

“狼主,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

大國師眼觀風動火勢,城中四方皆燃,不由得當空落下,周遭骨皇宗弟子護衛狼主左右不離。但敵軍已一擁而至。當先虎翼將軍劉廣率軍殺至眼前,開弓一箭,便朝着狼主射去。狼天厲見飛矢擊來,忙躬身急躲,卻中在了肩頭,虧得狼主金甲甚厚,這一箭方未傷及臂膀。

“匹夫豎子,吾已許你三將功成之日,高封王位。爾等竟不知禮遇,背反本狼主!”

狼天厲破口大罵,一拍坐下銀鬃狼王,當即伏鞍而走。那劉廣奮力當先,槍馬到處,衝開狼主護衛軍馬追殺將來。高聲大喝道:“吾爲國之上將,豈肯順降豺狼鼠輩?今夜定當斬你頭顱,獻上吾王。以平家仇國殤!”

狼主被追殺甚急,當即有狼主身邊護衛驍將狼宏力飛騎截住,與劉廣在亂陣中廝殺。驃騎將軍劉廣奮起勇力,戰不三合,一槍刺賊將狼宏力於馬下。驚得狼主引身後殘兵,沿城中小巷冒煙突火而走。身旁大國師腳踏虛空,不離鞍馬。急問狼主道:“狼主,如今城中各處盡是敵軍,更兼我軍糧草大半已被燒絕,此地萬不能守。我們該殺向何處?”

“星露城!”

狼天厲咬牙切齒,引軍混戰。但是心頭甚是憂愁。他但盼望着這一場大戰之中,血狼宗修士能出面爲他拼死擋住敵兵,從而削弱血狼宗的勢力。狼天魁昨日重傷,他恨不能借敵軍之手殺了狼天魁,藉此使狼幽夜痛恨中原。但這兩頭狡猾的豺狼卻不知跑到了何處。下方將士都言狼天魁前夜便悄悄引軍出城,不知去了何處。

但方今北雁城關門被破,已不可守禦。中州軍馬人人喊殺,皆是要生擒狼主,解回長安獻功。狼天厲已無路可走,當即引軍拼殺,救出了城中大半混戰內的狼兵軍士,殺出一條血路,朝着城門外引軍奔走。卻逢見了驃騎將軍文越,引軍於城頭佈防已久。此時見狼兵擁來,文將軍喝令萬箭齊發,在城關下方射住了狼兵。

眼看衆多軍馬如同割麥子一般倒在了箭雨之內,狼天厲勒住坐下狼王,不得出城。此時麾下衆將見了狼主莫能得路衝出,當即有軍中驍將狼辟穀願以死效命。爭先引一支軍馬,取路殺上城關與文越軍馬交戰。使得狼主得空脫身,引軍便走。

“狼主快走!”

身後,那狼辟穀將軍吶喊一聲,驅兵殺上城樓,與文越混戰一處。文將軍揮刀於其交馬,戰了二十餘合,賊將力怯,只待馭狼跳下城樓,追狼兵後軍而走。卻被文將軍趕上前來揮刀亂砍,砍得那賊將甲冑破碎,連人帶狼一併栽下城樓,身隕關外!

卻說城中狼兵,除大多數跟隨狼主,殺出城池以外。尚有些死戰不降之敵還在負隅頑抗。華珊公主引軍入城,推來數十架水流車撲滅火焰。待到引兵來此,卻見了糧倉之外,兩具將軍的屍身倒在地上,周遭遺骨成堆,恐怕不少千具。這遍地的屍骸,已被大火燒得不成人形。

隨行之中太尉董興乘馬踏過滿地骸骨,卻認出了其中一人,不免悲惶交加。雖然那位將軍的面容已被火焰燒燬,但以護身甲冑可知,這戰死城郭中的將軍正是龍驤將軍秦勝。一柄狼骨長槍將他穿胸而過,同時,他所使的金雁寶刀,也插在身旁倒下的,那員狼兵將領的胸前。

原來,秦勝將軍引一小隊軍馬前來燒糧。待到火光起時,卻被狼兵屯於糧倉邊護衛的狼天青發覺。那狼天青乃是狼兵上將,見火飛煙起,遂引軍殺出救護。與燒糧方纔撤出的秦將軍狹路相逢。秦將軍只帶了數十個部下,狼兵隊列之中,卻有三千兵勇,將秦將軍圍在了垓心。

秦將軍臨危不懼,揮舞寶刀與敵軍拼死力戰。殺入陣列之中如入無人之境。那狼天青見了秦將軍勇悍莫名,舞起一把玄狼骨槍與秦將軍交戰。秦將軍兵稀馬少,部下都已折損將近。只剩他孤身一人,尚且在狼兵圍困之下拼殺着。

他所使的大桿刀砍出了缺口,已然伶仃將折。當即掣出腰間金雁寶刀,以死報之。這金雁寶刀正是昔年他受鎮北公之邀,前來北雁城教授軍中兵士刀法數日之時所得饋贈。鎮北公愛其武藝超羣,特鍛一柄貼身寶刀相贈。刀身之上山悠水長,雕有一行行南歸雁陣。正是雁門秋深之際,臨城可見的獨特風景。

直當戰至最後一刻,秦將軍以這把故人所贈的寶刀,砍殺狼兵成百上千,更親自以此刀,刺入了那狼天青的胸膛。不過,與此同時,他也因拼殺力盡,被狼天青拼死以骨槍刺入了胸膛。兩人雙雙戰死。不過,秦將軍一人力據狼兵,斬敵千數,這燃燒着熊熊烈火的糧倉前方,路有千數遺骨,正是秦將軍,親自所敬仰的故人祭奠。

當這場北域大戰起始之際,狼天厲攻下了北雁城,城中軍民數十萬計,血染山河,慘遭狼兵屠戮。而今,故土雖還,但那些殘忍的異族,卻萬萬不可放過!華珊公主一馬當先,揚鞭大呼:

“狼主跑了!將士們,兒郎們!即刻全體出戰!將狼兵趕殺殆盡,殺入漠北冰原!”

“殺!殺!殺!”

此時撲滅城中大火,大軍全數而起,竭力追擊。陸揚一馬當先,率三萬龍凰鐵騎衝入狼兵陣內,但殺得狼兵丟盔卸甲,屍橫遍地。大國師拼命護得狼主在陣中逃亡,眼見華珊公主陣中各路軍馬,兵鋒赫赫,追殺將來,不由得心膽俱喪。一夜之間,竟被追殺數十里。

北雁城內撤出的狼兵共計有十餘萬,如今被追殺一夜,十折七八。將士們只拼死保得狼主無虞,遙望家境馭狼沒命般的潰敗狂奔,但在黎明破曉之際,狼主殘兵已近星露城。卻聽得遠方雪峰幽谷間一聲炮響,左有李山河,右有程雲瀟。兩員上將各持兵刃,已先奪取了星露城。於路設伏,專等候狼主兵敗至此!

狼主戰盔零落,亂髮不整。見了兩支軍馬竭力殺來,不免大驚失色。見二將來的兇悍,當前狼兵陣內突出兩員惡將,乃是狼魑,狼魎。各掄刀槍與二將陣前交馬。

李山河抖擻精神,見了狼魑馭狼衝來,不待近身,先手起一槍勢若奔雷,當先將狼魑撅下坐騎,陣斬馬前。而那狼魎則是被程雲瀟一聲大喝駭得心膽俱裂,被程雲瀟舞起重錘,當即砸爆了頭顱。兩員上將揮軍混殺,狼主見後軍方向追兵甚緊,而前路又有軍兵當關。不免面如死灰。

正待狼主打算瞑目就擒之際,但見一彪軍馬從刺斜裡撞入陣列,爲首的正是天狼國護國將軍,狼天魁!原來,狼天魁早就受了大國師之諭令,率玄狼鐵騎先行出城,以免夜間軍馬折損。同時,卻又預先埋伏在此,果真接應到了狼主敗兵。

因狼天厲乍稱狼主一事,狼天魁本就希望自己這個心狠手辣的弟弟死在亂陣之中。但是,與他一同兵敗受難的,卻有着天狼國的上萬兵勇子民。狼天魁雖然自小視人命如草芥,卻由於身爲皇子的責任感,使得他不忍自己的國民於亂陣中喪命絕生。遂沒有聽狼幽夜的命令回國,反倒是引軍反伏在此。

玄狼鐵騎嘶吼衝殺,在狼天魁的率領之下,一陣殺退李山河等二將。如今兵敗倉皇,已顧不得星露城了。五萬玄狼鐵騎保護着狼主越過雪狼山,遁入了天狼國的國境之內。中原軍馬追殺至此,雖未殺得狼主,卻依舊奪回了北雁城、星露城兩座邊城關隘。亦是一場大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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