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雖然唐老師的那些話,讓我的心裡,閃過一道暖流,可事情卻並未因此而真的有所好轉。
當我剛一邁進學校的大門,便能感覺到無數的目光向我投來。
他們的每一句竊竊私語,我都感覺是在說我。
我想哭,我真的很想哭,爲什麼,爲什麼這個世界這麼的不公平,爲什麼,爲什麼這個世界,像我這種小人物,就沒有說話的權力!
我知道,就算我再解釋,也不會有人相信我,哪怕,我已經被放了出來!
回到班級,我的同桌依然不在,我就算想發泄,也找不到發泄口。
唐老師沒有和我一起進入學校,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也許,她有自己的計劃,也許,她真的會幫自己,真的會把所有的壞人,送到他們應該呆的地方去吧。
我也只能這樣安慰着自己,勉強的上完了一天的課,卻根本連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來自背後的指指點點,來自曾經的同學,曾經的朋友,毫不吝嗇的嘲諷之詞,我感覺自己已經到了快要崩潰的邊緣!
雨!
一場暴雨,就在我下晚自習之前再次從天而降。
這場雨,讓我想起了那天,與唐老師突然飛速發展的那一天,我不知道,當我走出校門口時,還會不會再次碰到唐老師。
我知道,我只是在癡心妄想罷了!
“楊軍!”
可是,當我走出校門,渾身已經溼透,雙眼更是模糊的連路都有些看不清的時候,那天籟之音,卻彷彿夢幻般真的再次降臨!
“唐老師!”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當我再次看到那個身影時,不是在想唐老師爲什麼會出現在這,也沒想過她爲什麼會叫自己。
只是,一股莫名的衝動,讓我發了瘋般向唐老師衝去。
從小到大,似乎所有的委屈,都在這一刻完全爆發出來,我猛撲到唐老師的懷裡,號啕大哭起來。
淚水止不住的向外流淌,我渾身顫抖,緊緊的摟住了唐老師,當時的感覺,就像我在摟着自己的媽媽一樣!
媽媽這個詞,在我的腦海裡,似乎早已應該忘記,可是我……
“唐老師!”
我瘋狂的嚎叫出來,安慰?母愛?一個可以將內心完全敞開,讓我能夠毫無顧慮的哭訴之人?
我不知道我想得到什麼,我只是想大哭一場,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
唐老師的傘被我撞到了地上,她沒有去撿,同樣也摟住了我,我能感覺得到,唐老師的身體也在顫抖,她的口鼻間,也有微微的抽泣之聲。
我哭得更兇了!
“啊……唐老師,唐老師……”
我甚至有一種想死的衝動,我不知道,我來到這個世界,是不是一個錯誤,爲什麼,爲什麼一切不好的事,全都發生在了我的身上。
爲什麼,有些人一生下來,便不愁吃不愁穿,更有些人可以憑着背景而肆意妄爲!
“好了,好了!”
唐老師一直在抱着我的頭,將我緊緊的攬在懷裡,當我哭得累了,嗓子也再難發出聲音時,唐老師才撫摸了一下的我腦袋,輕輕的安慰了一句。
感覺到臉上的溫熱,呼吸得不暢,我臉上一紅,從唐老師的懷裡擡起了頭:“對不起!唐老師,我不是有意……”臉上的淚水,早已被暴雨沖刷千百遍,但我模糊的雙眼,卻依然看不清老師的臉。
“沒關係,老師理解你,其實老師也……”
唐老師的話,說到一半,便嚥了回去:“好了,不哭了,放心,這件事,只要唐老師在一天,就一定會幫你解決,拿你當替罪羊的人,終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替罪羊?”
我不解的眨了眨眼,難道,我同桌真的被人?
念頭一閃而過,我沒有繼續想下去,就算那是真的又怎麼樣,難道,她還值得我來同情?
“唐老師,你的衣服……”
看着唐老師陪我一起淋雨,我的內心非常自責:“要不然,您和我先去我家吧,我家特別近,就在那!”
我一指,距離不過百米的一個破舊的小樓,雖然非常的舊,但總歸非常的近。
我真的擔心,唐老師會因爲我再次生病。
“好!”
唐老師只是掃了一眼,便直接點了點頭。
……
我一時竟有些沒反應過來,直到老師答應,我才意識到,有很多不便之處,話也真的只是我順嘴說出來的而已。
不過,既然老師已經答應了,我便撿起一旁的雨傘,不顧自己,全都罩在了唐老師的身上,帶着她向我家走去。
打開門,父親不在!
“楊軍,你就住在這裡嗎?”
唐老師皺了皺眉,看着那破舊的環境,連牆面上的大白都掉了一半有餘,如果說哪裡還能看得過眼,恐怕,就只剩下那鋪了瓷磚的地面,還比較完好吧。
“嗯!”
我不好意思的應了一聲,並沒有說出,能住上這裡,已經是託了我表哥的福。
“這裡能洗洗嗎?”
唐老師並未做遲疑,直接進了門,便向那狹小的衛生間走去。
“能的!”
我用力點了點頭:“老師,我幫你定水!”
這間房子,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恐怕就是在衛生間裡,還有着一臺能用的熱水器,不過,因爲電錢要我們自己來付,所以只有洗的時候,纔會臨時打開。
“好!那你幫我找一條幹淨的毛巾吧,對了,你有沒有換洗的衣服,也幫我找一身來!”
什麼?
我兩眼瞪得老大,我不會聽錯了吧,唐老師說,讓我找一身我自己的衣服?難道,她要穿我的衣服?
一股莫名的燥熱感襲遍全身,就連之前的委屈,在這一刻也被這一句話給暫時壓制了下去。
“沒有就算了!”
唐老師看着我,臉上笑了笑,目光裡似乎有一絲別樣的內容。
“楊軍,老師想和你談談,你有時間嗎?”
“有!”
我剛想說我有衣服,可卻接上了她的後半句話,也不好直接去拿衣服,暴露出我的小心思了。
“嗯!”
唐老師突然過來,拉住了我的手,和我一起進了臥室。
輕輕的坐在牀邊,示意我坐在她的身旁。
“楊軍,你說實話,對老師有沒有特殊的感覺,不要否認,這些天來,我能感覺得到,爲了我,你似乎變了很多,學習也直線下降!”
“我……”
我真的想要否認,可她這一說,我又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結果,剛一點頭,我就後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這種話,怎麼能應下來呢,要是唐老師以爲我內心齷齪,以後我還怎麼與她相處了,要傳了出去,我以後還怎麼做人了。
小心的用餘光看着唐老師,她卻並未生氣。
可我還是能看出,她的目光有些閃爍,很明顯,她剛纔也應該是在試探我,並沒有真的知道我內心的一切。
我更加的後悔,也有一些慶幸,不再說話,而是內心矛盾的,等着唐老師還會說出什麼,掃了一眼已經看不到外面,滿是雨水沖刷的窗戶,內心也期待着……
“楊軍,你想不想聽聽老師的故事?我知道,學校的所有人,都對我的來歷非常好奇,又因爲我對誰都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而不敢接近我,但是,你知道,這一切都爲了什麼嗎?”
我有些聽得呆了。
“你已經知道了老師的秘密,老師也不想再瞞着你了,老師真的很苦,心裡很苦,難道,老師一個剛剛大學畢業,正值青春年華的大學生,真的會像外表那樣?”
我沒有插話,生怕唐老師會因爲我說錯什麼,而停止說出自己的秘密。
“其實,唐老師有着一個讓任何人都羨慕的家,也有着一個,讓我無法自己做出決定的身體!”
嗯?
我突然瞪大了雙眼,重新擡起頭,仔細的聆聽起來。
“你知道嗎,就算老師有再多的錢,有再好的背景又如何,就連自己的身體,都不能自己說了算,那又有什麼用?我是一個只有父親的孩子,也是這個父親,給了現在的所有,卻也是他,把我許給了一個我根本不愛的人!”
“轟……”
我的腦子差點炸開,我根本沒有想到,唐老師的身世,竟與我有着相似,同樣只有一個父親,只是,我的父親,給了我一個痛苦的童年,唐老師的父親,卻要毀了她一生的幸福。
“那,你已經嫁給她了?”我也不知道,我抽得哪股瘋,竟然這麼一問。
“呵呵!”誰知,唐老師竟然笑了:“我不愛的人,根本不配得到我,哪怕,這是父親的意思,我也有辦法讓它改變,我的人生,我做主!”
我心裡一顫,唐老師的目光……
“好了,這就是我的故事,怎麼樣,願意幫唐老師一個忙嗎?一個可以把唐老師救出苦海的辦法!”
“哈哈,不用說了,老師知道了!”
說着,唐老師直接站起身:“在牀上等我!”
然後,便一個人,什麼都沒拿的進了衛生間!
“撲通,撲通!”
剛纔唐老師說了什麼?一個忙,在牀上等她?難道……
一個讓我再怎麼也無法抑制住激動之情的畫面,漸漸呈現在了我的腦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