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碼頭區有一支隊伍駐守,”負責監視敵情的閃電匯報道,“人數在一百人左右,看打扮像是民兵。”
“只有百人?”羅蘭略感詫異,提費科會在郊外碼頭佈防並不奇怪,浩大的艦隊一路駛過赤水城和銀光城,必然會被有心人注意到。儘管蒸汽船的速度比風帆船快上了許多,僅用五天時間就完成了後者一個星期的路程,但仍然比不上連續換馬、晝夜不停的信使,更不要提信鴿了——如果新王的探子用信鴿傳遞消息,提費科大概能提前兩三天收到消息。
不過對方只派出一百人防守碼頭就令人意外了,按羅蘭的設想,第一場戰鬥應該會在碼頭附近展開,爲了阻止自己的部隊順利登陸,河兩岸都會佈置弓弩手和火槍兵,甚至還可能架起投石機,這也是他爲什麼要在春季攻勢前建造出內河炮艦的原因。水路運輸的效率遠超陸地行軍,但也有受限停靠碼頭和容易被預先設伏的缺點,而有了對陸攻擊能力,他就可以輕易擊潰敵方的伏兵,開闢安全的登陸地點。
而對方似乎放棄了半渡而擊的“巨大優勢”,從結果來說是正確的,可道理上就說不過去了——提費科不可能知道152毫米艦炮的射程與威力。
想到這兒,羅蘭把希爾維叫了過來,“民兵身上有沒有攜帶狂化藥丸?”
希爾維召喚出魔力之眼觀望了一陣,“我沒有找到丸子一類的東西,他們部分人連武器都沒有配備齊全,不過……地裡似乎有些奇怪。”
“地裡?”
“他們在地底下埋了些東西……碼頭上也有,”希爾維蹙眉道,“是瓦罐和木桶……裡面裝着黑灰色的粉末。”
“這是……火藥?”夜鶯忍不住出聲道。
“原來如此,這樣就說得通了,”羅蘭故作輕鬆道,“一百來人的民兵隊伍不過是提費科派來吸引我們注意的誘餌,真正目的是想讓我們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靠岸登陸,攻佔碼頭,然後引爆火藥,把我們連同碼頭一起送上天。”
雖然說得輕鬆,但他心裡卻不這麼想,這種類似於古老地雷戰的戰術確實是個不錯的計劃,就算自己看出端倪,也總要下船的——既然選擇了水路運輸,碼頭就是必經之路,提費科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只是他沒打算正面防守,而是設下暗地裡設下埋伏,好給自己一個措手不及。如果不是有希爾維在,自己說不定還真會吃上大虧。
不過既然提前發現了,解決起來還是很容易的,沒有無線引爆技術,提費科必然會在埋設火藥桶的附近安排點火人員,只要提前解決掉他們就行。不管如何,碼頭一定要保下來,否則火炮和彈藥都難以運上陸地。
在希爾維的縝密觀察下,羅蘭發現了兩處疑似引火點,一個位於碼頭邊的一座窩棚中,地底有一根鐵管通向最近的火藥桶,另一個就在碼頭的倉庫裡。兩者的共同點在於,都有神罰之石造成的無光黑洞在移動。
將結果與鐵斧商量一番後,作戰計劃很快確定下來。
先由夜鶯潛入倉庫,悄無聲息的幹掉引火人,並守住大門,防止可能存在的替補者闖入點燃火藥。之後再用艦炮摧毀窩棚,就算導致地底下的炸藥提前引爆也沒有關係——只要碼頭安然無恙就行。
*******************
靠在王都西城牆的牆垛上,鋼心騎士魏馬斯舉起瞭望鏡,觀察着運河上的動靜。
細長的運河猶如一條閃閃發光的金絲帶,穿梭在褐白相間的原野之中,積雪已經化去大半,露出了大地的嫩綠,那是青草在發芽,也是萬物復甦的證明——這樣的景色無論何時欣賞,都是如此賞心悅目。唯一不搭調的是,運河上方飄揚的一道道黑煙。
那是叛王羅蘭.溫布頓的船隊。
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敢對王都發起攻擊。
這讓魏馬斯感到好笑之餘,也生出了一絲敬佩。
這座都城自從建立之初,在兩百多年的時間裡,從來沒有遭遇過一次襲擊,任何敵人看到它巍峨宏偉的青石城牆後,都會提不起進攻的勇氣來。不是所有人都具備這份膽量,敢在敵人最爲佔優的場地一決高下。
至少提費科.溫布頓陛下就沒有。
可惜對方是自己的敵人。
騎士遵於榮耀,他身爲王都的守護騎士,被賦予了保衛都城之責,就必須將責任履行到底。
“爵士,叛王的船隊來了!”一名扈從跑上城頭。
“別嚷嚷,我早就看到了,”魏馬斯放下瞭望鏡,吐出口唾沫,“傳我命令,第一騎兵隊和第二騎兵隊在城門後方上馬待命,至於那羣僱傭兵,讓他們緊緊跟着騎兵隊就行,到時候火藥爆炸時可別尿了褲子。另外油鍋也燒起來,雖然我不認爲他們有能力摸到這面城牆。”
周圍的騎士頓時響起一陣鬨笑。
按照預定的計劃,等叛王部隊佔據碼頭,城牆上便會搖起旗幟,這時候引爆埋在碼頭附近的烈性雪粉,定然讓對手損失慘重、陣腳大亂。這時候再打開城門,發起騎兵衝鋒,即可奠定勝局。
“西境那羣鄉巴佬大概以爲王都就跟他們那兒最宏偉的長歌要塞差不多,搭個木梯就能奪下來,”鐵羽騎士斯卡爾附和道,“我覺得你大可省下這些木柴,帶回家去燒。”
“有備無患罷了。”真是個蠢貨,爵士心裡暗想,就算沸油、滾石這些東西派不上用場,也得擺出來給提費科陛下瞧瞧——因爲敵人攻不進來就隨便應付,這種大意輕敵的心態遲早會被陛下踢出王城騎士團。
他再次舉起瞭望鏡,只見船隊中排在最前面的無帆船已經脫離隊伍,獨自朝碼頭駛來。它頭頂冒出的黑焰隔着數裡地都能看到,舷側沒有划槳,也不清楚到底是如何行動的。不過這些都無關緊要,再古怪的船隻,也不能上岸作戰。
那艘船逐漸減速,最後慢悠悠停在了碼頭對岸。
“他們想做什麼?”斯卡爾挑眉道,“難不成想在河對岸登陸?不會是百來人的民兵隊就把叛王殿下給嚇住了吧?”
魏馬斯也頗感意外,一般人見到碼頭防守如此薄弱,應該會盡快佔據碼頭纔對。他張了張嘴,正打算說些什麼,那艘古怪的船隻前端忽然亮起了一團火光。
——橘紅色的焰心如同新生的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