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領着錦瑟和繡兒乘着馬車到了福國公府,剛一下馬車便有丫鬟過來問候。
大太太心裡一陣舒坦,可那丫鬟卻是向着錦瑟先問候的, 這可是犯了大忌,許是今兒賞花宴的緣故,福國公府很忙,那丫鬟一時之間忙得禮數記不清楚。
錦瑟見那丫鬟先向她問候,忙一個閃身把大太太悄悄推到最前邊,可大太太卻是已經黑了臉。
那丫鬟倒是有眼力見兒的,剛她眼睛一陣糊都沒瞧清楚站着哪些人,這會兒才發覺她先福禮的人竟然是蘇家的七小姐,蘇七小姐雖然是被收了當義女,可蘇家的大太太可是來了的,那丫鬟一下子慌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蘇,蘇大太太好……”丫鬟結結巴巴的福禮道。
大太太神色愈發的不悅起來,轉頭看了眼錦瑟,頓了頓,卻又轉向繡兒道:“記着待會兒進去的時候要懂事點兒,別沒長眼兒的四處溜達。”
錦瑟心知大太太心裡有氣,可今時不同往日,她現在是福國公的義女,而他們現在站着的地方就是福國公府,大太太就算心裡有再大的氣也不能往她身上撒,如此受害的便成了繡兒。
大太太這忽好忽壞的情緒錦瑟是應對自如,但繡兒不是,被大太太在福國公府門口這麼多人面前訓斥,繡兒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眼淚在眼眶裡打着轉兒。
錦瑟忙扶了扶繡兒的身子,柔聲慰了幾句。
繡兒便乖巧的福下身子應了大太太的話,錦瑟背過身遮住了眼睛掉下眼淚的繡兒,幫她溫柔的擦去眼淚,“別哭,哭了讓人瞧見更不好,七姐姐一直在你身邊呢。”
前邊那個剛做錯事的丫鬟歪着頭看了看錦瑟那邊,邊上那個胖丫頭是誰?
那丫鬟心裡在■速的琢磨着,看身上的衣裳穿得還不錯,除了有點兒緊以外……
但看樣子又不像是個小姐兒,剛蘇大太太那般訓斥她……
繡兒也不是個笨的,瞅見面前那個丫鬟質疑的眼神,知曉她心裡在想些什麼,心下一酸眼淚便又巴拉拉的掉了下來。
大太太本來沒有要多訓斥繡兒的意思,可偏繡兒卻在福國公府門口哭哭啼啼的,大太太心裡一陣煩,甩着袖子便自行走了進去。
面前的丫鬟一愣,給錦瑟福了禮,示意要她也快些進去。
錦瑟拉起繡兒的手便往府裡走去,繡兒卻是一臉的不情願,她開始深深地覺得,她來這裡就是個錯誤。
手心裡傳來七姐姐手掌的溫度,繡兒的心雖是稍稍安下來,卻還是難過得緊,剛剛在府門口有好幾個公子哥都看見她了,雖然她是在哭,可她也用餘光瞥到了周圍的人,那些公子哥的目光都是落在七姐姐的身上,偶爾瞟過她一眼,眼裡卻都是漠然的神色。
繡兒不自覺地緊握住錦瑟的手,錦瑟以爲繡兒是在害怕,便也用力的回握。
穿過花廳便到了福國公府的主屋,裡邊已經有不少人在,而花廳裡的人也是不少,繡兒始終都緊緊地靠着錦瑟,一點兒也不願分開。
給福國公幾人福了禮後,錦瑟便準備退到一邊。
福國公夫人卻笑着走了過來,“錦瑟今兒可真漂亮,之前我就說呢,是個美人胚子,今兒只是稍稍打扮一下竟是出水芙蓉一般。”
錦瑟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福國公夫人的聲音比較大,主屋裡的人都聽見了,便都側過頭看向這個傳說中的蘇府七小姐。
“果然是很美的女子呢。”
“我看啊,也就那樣,哪裡有傳說那般好?”
“這你就不知道了,蘇七小姐有名可不是因得這相貌,而是她出衆的繡工。”
…………
議論聲此起彼伏,有好的有壞的,當然也有中立的。
錦瑟很不習慣成爲衆人談論的焦點,便拉着繡兒往後邊又站了站。
“謝夫人誇獎……今兒是賞花宴,怎麼也不能素着臉來不是?”錦瑟笑着答。
錦瑟之所以叫福國公夫人爲夫人而不是母親一類,只是因爲她不大習慣,畢竟大太太在這裡,難不成兩個都叫母親?
不過好在福國公夫人極爲通情達理,錦瑟叫她夫人,她也不覺着惱,反倒是與錦瑟歡快的聊上了。
福國公夫人與錦瑟說說笑笑的,一旁的繡兒抿緊了嘴。
錦瑟把繡兒拉到身前對福國公夫人道:“夫人,這是繡兒,府裡的八小姐。”
福國公夫人用打量的眼神看了看繡兒,道:“錦瑟你今年是十一歲,這個就是你妹妹了,可你纔剛剛夠賞花宴的年紀,這八小姐只怕年紀還未到的吧……”
繡兒一下子緊張起來,福國公夫人看樣子是在質疑她的年齡,若七姐姐真說出來的話,那她不是得一個人回府了?
她若是即刻回府倒是不打緊,但這臉卻丟大了,蘇府的八小姐在賞花宴裡被趕了出來,以後傳出去她還怎麼做人呢?
繡兒緊緊地搓着錦瑟的手,不敢往下想。
錦瑟笑了笑,道:“是呢,繡兒是錦瑟的妹妹,不過她今年倒是虛歲十一了,與我差不了多少的,今兒帶她來,也是母親的意思,這個八妹妹怕生得緊,帶她過來見見世面。”
福國公夫人一下子笑開了,“你可真會說話,來我這福國公府賞花就是見世面了?不過,這話我倒是愛聽。”
福國公夫人也不掩飾心裡喜悅的情緒。
錦瑟笑着看了眼繡兒,繡兒也感激地回笑了一個,還好七姐姐沒讓她下不了臺。
在這當兒,福國公夫人又是看了幾眼繡兒,心裡也在疑惑着爲何蘇大太太會帶這個小姐兒過來,又不是大房的,人長得也十分普通,而且身子還這麼圓滾滾,最關鍵是連衣裳看上去都不大合身的樣子。
比之這蘇府八小姐身邊站着的錦瑟,可真是天差地別的感覺。
福國公夫人滿意的對着錦瑟笑了笑,便走到別處去招呼了。
大太太已經與別家的夫人們聊上了,竟是也沒管錦瑟和繡兒,只是在之前拍了拍錦瑟的肩膀,極爲放心的樣子。
人到齊後錦瑟才發覺,今兒來的人可真是太多了,不少官家的人都是拖兒帶女的,陣勢都不小。
不過福國公的賞花宴絕對不允許有哪家的人帶丫鬟過來,其實主要是爲了防止什麼公子哥看上丫鬟之類的情形出現。
福國公府會定這個規矩也是有跡可循的,前幾年就出過這種事兒,有個官家的公子在賞花宴裡看上了另外一個官家的丫鬟,所幸事兒鬧得不大,勸勸也就過去了。可福國公府不希望再有這樣的事兒發生,他們會舉辦賞花宴的目的可不是爲了讓丫鬟們有機會去攀權貴的。
過了一會兒,大家便都去了花園裡。大太太是全然放心錦瑟,都沒對她說什麼,便和其他的夫人一同去了。
錦瑟和繡兒站在原地愣了會兒,才提起裙襬追了上去。
邊上不時的傳來有意無意的目光,錦瑟知道那都是在看她,可那些目光裡卻都沒有她想見到的那個人。
難不成他今日沒有來嗎?
錦瑟暗自想着,好似也沒有見到三姐姐,莫非順恩侯一家沒來?
不過這倒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侯府長子出了那麼大的事兒,順恩侯府的人哪裡還有心思賞‘花’?
雖然此花非彼花,可說到頭來還是一個意思。
“妹妹在這兒呢?”一個溫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錦瑟笑着停住了腳步,轉頭一看,是宋溫言。
“義兄才見着我嗎?妹妹可來了好一陣子了。”錦瑟一臉明媚的笑容,在陽光的映襯下特別的好看。
邊上幾個公子哥都停住了腳步,駐足看了幾眼,卻又覺有些失禮,而且宋溫言的出現讓他們都有些自慚形穢,那幾個公子哥懊惱的嘆了聲,便都又匆匆而去。
“哪裡呢,一直見着妹妹了,只是沒機會說上話罷了,這個小女娃是誰?”宋溫言竟是問起了繡兒。
繡兒在見着宋溫言的第一眼便呆愣住了,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
而且這個人還是個男子……繡兒覺着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很快。
“是府裡的八妹妹,錦繡。”錦瑟笑着答。
“這就是蘇府的八小姐了?看來平日裡吃得不錯啊。”一個不大和諧的聲音插入錦瑟和宋溫言中間。
一開口就這麼不招人喜歡,不用想就知道是誰,錦瑟撇頭一看,果然是輔君王府的世子君少謹。
君少謹笑意吟吟的看着錦瑟,錦瑟卻是不領情,君少謹這話說得真不好聽,繡兒心裡該怎麼想?
宋溫言唰地一下打開手裡的紙扇,輕輕的搖了搖,笑着道:“世子說話可真容易討打。”
君少謹拱拳道:“彼此彼此。”
繡兒聽了宋溫言的話,心裡有一處好似悄悄滴開了花,這個宋三公子是在幫她說話嗎?
幾人一齊走到了花園門口,門口的丫鬟在給大家發着花。
這也是賞花宴裡的一個必然的事,來賞花宴的公子哥們人手一枝花,若是有心儀的女子,便把那支花插在她的髮鬢間,當然要是女子接受了。
若是兩情相悅,而雙方的長輩又沒什麼意見的話,便是訂了一半。
君少謹接過了丫鬟的花,是一枝粉蓮,嬌嫩欲滴的粉蓮已經完全綻開,只等着配上佳人了。
君少謹脣角一勾,乘錦瑟不注意便往她髮鬢間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