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砌牆

大宇給佳怡去電話,是因爲他想到了吳星。

上次在碧雲湖和李主任他們吃飯的時候,大宇已經發現吳星在應酬交際上存在一些特長,只是經驗稍顯稚嫩,雕琢雕琢,假以時日,應該是一把好手,況且又是家鄉的小老弟,可以值得信賴,於是給佳怡說明了自己的想法,希望將吳星掉到自己身邊,當個助理。自從吳星到珠島幫忙打理餐廳後,秩序和生意都好了很多,不僅佳怡,恐怕餐廳那幫小女孩們都會捨不得,不過以大局爲重,佳怡答應馬上安排一下。

對於吳星來說,當然是求之不得,作爲男子漢大丈夫,本來就決心到珠島闖一番天下,整天跟在些小姑娘**後面總覺得不是那麼回事,聽說就要跟龍哥在一起,自然是興奮不已,說話就直奔大宇的辦公室而去。

沒曾想剛坐下說了一句“怎麼?龍哥總算是發現小弟了,要咱跟着你混?”就被龍哥潑了一腦門子冷水,

“什麼混不混的,做事就要認真做,你這種吊兒郎當、不拘小節的習慣也該收斂收斂了,公司不比餐廳裡魚龍混雜,公司是個比較嚴肅的地方。不過你上次表現不錯,也是值得肯定的,好好幹,應該大有前途。”說完又關注了一下佳怡生日時吳星出的狀況,現在有沒有什麼大礙?

什麼啦,平時都好好的,也不知道那次怎麼了?”這一冷一熱的搞得吳星不知所措。

該說的說,該表揚的表揚,這是大宇一向的工作作風,也是當領導的必然要求,大宇心想要讓吳星儘快上手幫上自己的忙,先挫挫銳氣是有必要的,年輕人有衝勁,但是往往做事會欠考慮。

大宇看吳星的狀況沒有什麼影響就把話轉入了正題,先給吳星安排工作,講解注意事項,如此這般這般...

轉眼就來到了週六的中午,本次的計劃是來個一條龍的服務,大宇已經做好了出點血的準備,臨時根據情況再見招拆招,大宇看看錶離約定的時間也差不多了,打開保險櫃,拿了4萬塊現金放包裡備用,消費場所基本都可以刷卡的。臨行前還不忘給在餐廳的佳怡電話告知一聲,晚上有可能回來很晚,自己先睡,不要把門鎖死就行了。

帶上房門,在下電梯的過程中分別給立偉和吳星去電話,叫他們在約定的地方等他。下到車庫,坐到車裡,這纔給李主任打電話,大約20分鐘後於3點鐘準時到達,並告訴了預定的包廂號,到時在包廂見。

約定的地點是沿江大道的晶帝大廈,這間大廈是集娛樂酒店爲一體的綜合性大樓,裙樓有四層,一二層是餐廳,三四樓是晶帝夜總會,檔次在珠島應該屬於中高檔,計劃就是在餐廳的包間裡先練上幾圈麻將,6點以後吃飯,大約8點就直接上樓暢飲K歌。很顯然,這次吃飯不是重點,前後的內容纔是關鍵,前面是送錢,後面不用說大家也都清楚了。一路沒有出現意外的堵車狀況,大宇提前3分鐘到停車場停車,3點正走進了晶帝酒店大堂。

進門前下意識用餘光瞟了一眼停車場,看到一輛黃色的現代跑車正緩緩駛入,知道應該是立偉到了。這種車不算貴,但是很時髦,和立偉這樣的花花公子正好相得益彰。回頭再看大堂休息廳,吳星已經坐在沙發上正向自己招手,大宇心裡想這小子還算守時,然後過去一起坐下等立偉進來。沒過兩分鐘立偉果然出現在門廳,還一個勁的東張西望,隨後看到了大宇他們,舉起手中的車鑰匙在空中晃了兩晃,大步的走過去,吳星上次也和立偉見過,主動打了個招呼。

大宇看這邊人到齊了,就招呼着直接上包廂,禮儀小姐過來領路,上到二樓走過幾條長長的過道,來到一間叫翠竹宮的包廂,請大家進去後大宇還給小姐交代了一下。不出大宇的判斷,李主任果然未到,這就是領導的做派,怎麼也要晚上這麼頭10分鐘,一來讓別人等等體現一下派頭,但是更重的是避免讓熟人看見和陌生人一起來這種敏感的地方,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包廂很大,是一個套間,進門是休息廳,有沙發電視,配有自動麻將桌,一邊帶衛生間,裡面一間是飯廳。立偉走過去打開電視,然後慵懶的坐在沙發上用遙控器翻弄着頻道,顯然對這種場合已經司空見慣,大宇和吳星也在沙發上落坐。過了將近10分鐘,禮儀小姐這才領着李主任一行進來,就兩個人,包括瘦侯,至於司機他們怎麼安排的就無從過問了,總之類似今天這樣的場合一般司機是沾不上邊的,人越少越好。

大家都不是第一次見面了,簡單的走了一下過場,大宇直接引入正題:“主任,老侯,你們看,離吃飯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咱人也夠,要不先練上幾圈?”這裡大宇故意在稱呼上將主人的李姓去掉,顯得更隨和一點。

“客隨主便、客隨主便,龍總,你就看着辦吧。”李主任還是一副圓滑的老樣子。

“還是叫大宇吧,在主任面前,我們可是後輩啊,呵呵”

“好的好的,那大宇就由你來安排吧。”這次李主任總算是改口了,這樣大家也近乎一些。

李主任轉頭對瘦侯說:“要不你也來兩把?”

瘦侯回答道:“好的,就陪主任打幾把。”這口氣已經可以聽得出他們的關係不是一般的了。

此時,正在看電視的立偉一瞧多出一人,馬上申明他不打,其實,大宇也知道立偉對麻將沒有特別愛好,況且這種業務麻將讓立偉上也有點勉爲其難,要不怎麼要叫上吳星呢?能喝算是一個理由,不過今天主要不是吃飯。

說話間,服務員已經佈置好了機子,茶水、香菸和小吃也都端了上來,立偉繼續旁若無人的看他的電視,其餘四個人這就上座了。

說到麻將,是人都知道那可是國粹,全國各地也打法不一,但卻有一個統一的別稱叫砌牆(也有叫四方、圍城的,大同小異),這形象的概括了麻將啓牌前所砌的四堵牆。打麻將其實也不是像有些人說的玩物喪志,它其實也是一場攻堅戰、一種心理素質的較量,只要不沉迷於賭博,適當玩玩也是無可厚非的。

珠島這邊是打廣東16張麻將還要帶花牌,也就是春夏秋冬、梅蘭竹菊,胡牌還要算番,番數越大贏得越多,有番才能胡牌,就和臺灣、香港麻將差不多,不過真打起來就不像香港賭片那樣動不動就小三元、大四喜、連槓帶海底撈的,那是演電影。今天在場的幾位除了立偉,沒有一個地道的本地人,打起來還真不好計算,於是大宇提議打川麻將,那時,川麻將已經開始盛行,也逐步流入沿海,川麻將最大的優勢就是簡單,俗稱“推倒胡”,湊夠4個達子和一對將牌就可以胡,沒有什麼大小之分,只准碰、不能吃,自摸就每人輸2個籌碼,誰放炮就誰包牌,一個人給3個籌碼,槓牌也有錢,點了槓就等於多輸一把,自己暗槓就等於多自摸一把。這樣輸贏都來的快,雖然從牌藝的角度講,缺乏一些樂趣,但是省事、方便,就像自動波的車比手波的車好開,但是真正的汽車發燒族更願意玩手排的道理一樣。什麼都要講個與時俱進,現代的節奏加快了,這麻將也得講快,尤其在業務麻將上更體現出其巨大的優勢。

一說川麻將,大家馬上一拍即合,事先說好打100一個籌碼的,也就是放炮的就輸300,自摸就贏600,看上去已經不小啦,遠遠超出了“衛生”麻將的範疇。但是大宇他們還外帶捉雞的,捉雞的方式各地不同,珠島這邊的規則是,誰胡牌後就從砌的牆最後拿3張牌,如果根據東南西北的方位從莊家順時針數到胡家,正好是這個牌的數字就算中一個,另外最後胡的這張牌加減一也等於上面的數就又中一個,而中一個就多贏2個籌碼,現在我們簡單計算一下一個通常情況下的胡牌會贏多少錢呢?比如自摸帶兩槓,明暗各一,最後捉雞中1個,這樣就是6+3+6+2=17個籌碼,一把就是1700RMB。如果在大家機會均等的情況下,兩三個小時手不胡牌,只要少點炮,也頂多輸上3、4千錢塊,但硬是要往死裡輸,結果就可想而知了。事前大宇給吳星已經交代清楚並給了2萬賭資。

一坐上來,李主人就先說了句:“我不太會打!”

大宇心想,老手上來都有這句,不過不要緊,即便完全不會打詐胡,也不會揭穿錢照給,嘴上可沒這麼說:“呵呵,主任過謙了,娛樂娛樂,隨便打。”

第一把,輪到大宇坐莊,啓了牌既沒看也沒理,都揹着面放在跟前,邊啓牌邊隨便用中指摸一下放整齊,打牌過程也是這樣,至始至終沒有用眼睛看過自己手裡的牌,速度還夠快,主任和瘦侯有點看傻眼了,主任說:“想必大宇是個四方高手吧,牌都不用看的,要是胡了還不是詐胡,我還真的佩服了你了。”

“呵呵,我只是喜歡這種感覺,玩嘛,就得玩出點花樣來纔算過癮。”這話說的很藝術、很含蓄也很有深意。

“正是正是,你們這些年輕人方方面都厲害得緊,現在也都是社會的棟樑了。”李主任自然聽得出大宇話中有話,也來個順水推舟。

“主任太擡舉了!現在能做點事也要領導們多多扶持啊。”

“呵呵,好說好說。”

大家一邊麻將一邊說着些場面上的話。

大宇這樣打和這樣說是有他的目的的,有實力不僅體現在業務上,各方面都要拿得下,並有點與衆不同的地方,任何微妙的細節都會給人大腦裡種下一些較爲深刻的印象,大腦的記憶總是先入爲主的,久而久之,細節在大腦裡積累多了,就會描繪出較爲整體的畫面,一個人在別人心目中的人格魅力就是通過這個過程產生的。當別人在表揚你是個老實人、老好人的時候,潛臺詞其實是在說你是個傻帽,因爲所謂的老實人或者老好人,其實是不具備明顯的人格魅力的,最多隻能說明你不是壞人,而找不出其他的任何特徵來形容你,甚至你可能都不是一個儀表堂堂的人,要不至少可以用英俊瀟灑來讚揚你,然而表象的東西還只是魅力的一個微不足道的組成部分。爲什麼會有“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這樣的說法呢,也就是女孩喜歡有個性的男孩,此壞非彼壞,其實是一種特徵分明、鶴立雞羣的意思,而這種男孩通常不會很守本分,不按常理辦事,於是會和一些傳統的、甚至應該說是過時的、有可能錯誤的本分觀發生衝突,於是謂之爲“壞”,其實這不叫“壞”。我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是含蓄的、中庸的,這是數千年文化的沉澱,有着很多的障礙是有待去衝破的,含蓄和中庸容易與壓抑和惰性劃等號,這樣其實不利於一個人去體現自我和超越自我,所以少數特別一點的人就會首先脫穎而出。大宇從小到大都具有這種特質。

這時,瘦侯打了張牌,被大宇槓了,又摸了兩圈,大宇突然將所有的牌立起翻倒,把最後的胡牌放在一邊說了聲,“胡了!”爲了讓大家能夠看清楚,把一副亂牌重新理好。

主任和瘦侯來回看了三遍,一張沒有錯自摸了,然後捉雞,盡然全中。這樣一來每家輸800,瘦侯還外帶一點槓多加300,這把大宇就進賬2700,很顯然這起到一個敲山震虎的作用。

李主任倒是不在乎這幾百塊錢,關鍵是被大宇這高超的牌技驚得一頭大汗,“乖乖,你還真神了!”

而瘦侯也嘆了口氣說道:“佩服佩服!”他一向很少說話的,這一說是真服了。

吳星也在一旁添油加醋:“龍哥,你可真是厲害啊!”

就連一直在旁邊看電視的立偉都給吸引過來了,聽了衆人的說話,也對大宇說道:“大宇,沒想到你還有這麼一手啊!”

大宇看看時機差不多了,該謙虛的地方還是要故作謙虛,“哪裡哪裡,運氣而已!”

大家也清楚,這何止運氣呢,牌都不用看就贏了個開門紅,不是九段也是八段高手啊,不過好像麻將不分段的哦。這一把一胡,不僅沒有擾亂氣氛,相反把大家的情緒都帶動起來了,這正是大宇想要的,其實他知道,這接下來輸錢的生涯就正式開始了,只不過先贏點,不至於讓大家看起來整個過程很假,中間掌握時機小贏幾把也就更像模像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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