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契約書準時飛到,韓王親自將契約書交給離昕,附帶着這幾日精心準備的禮品與美女,不過幾日,蒼梧的回信如約送來,緊接着蒼梧國邊防的大軍分批撤去。
韓王這邊也收拾了大軍行裝,準備即日出發。
午時的太陽暖暖地照在泉州城內,不管是城內的百姓還是將要歸故里的軍人們,個個臉上都洋溢着粲然的笑容。懶
府衙內,忽然傳來一陣與氣氛不和諧的腳步聲。
“王爺,王爺!”星的動作極快,第一聲還在院外,第二聲已到了書房的外屋。
“怎麼了?”韓王一挑簾子,修長的身形站了出來,略微蹙着眉頭。
星愁眉苦臉道:“那個醜女人天天在牢裡極不安分,也不知道她跟旁邊牢裡的犯人都說了些什麼,這些天牢內成日成夜的都不安穩,四處都能聽到犯人的哀嚎聲。”
“有這等事?”韓王驚訝地一挑眉。
“是啊,牢頭向我稟告過好幾次了,他已經好幾個晚上沒睡着安穩覺了,又因那醜女人是您交待下去的,他們又不敢用刑。”
韓王沉思片刻,剛欲開口,星又補充道:“還有,每天都有個跟那醜女人長得一樣醜的老乞婆來牢門前哭場子,說那醜女人是她女兒,要是不放她出來,她就要告到京師去。真是一個胡攪蠻纏,她還有理來着!”
“哦?”韓王垂下眼睫,說道:“這種事也來問我,人雖然是我關進去的,怎麼處理就是你們的事了。”蟲
星得到韓王的特令,當即大喜地蹦了起來,“好,王爺,屬下知道該怎麼做了。”
只要韓王不在意,那就好辦多了!敢挑唆其他犯人羣情激憤,就是犯了牢獄的大忌!牢頭礙着沒有上面的命令,一直不敢私自用刑,忍那女人也忍得太辛苦了。
天色漸暮,晚飯之後,院中掌起稀稀落落的燈火。
大雪初融,天氣卻變得更冷起來。
清風在房內縫着一件紅色的肚兜,也不知過了多久,窗子被一陣劇風吹開,冷風嗖嗖地灌了進來,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起身,往蘇瑾璃房中看去,還點着燈火,透着窗紗映出來。
清風想了想,到廚下燒了個小炭盆,送到蘇瑾璃房中,推開門,卻見蘇瑾璃背對着她,坐在窗子下面,一頭青絲凌亂地披在肩頭,一動沒動。
“小姐?”清風有些意外,這時候她應該躺在牀上看書的呀。
蘇瑾璃仍舊沒有動。
“小姐。”清風放大了音量,抱着炭盆繞到她面前。
“啊!——”一聲尖叫控制不住地從她嘴裡崩出,手裡的炭爐忍不住跌落至地,煤炭濺了出來,火星也迸了一地。
清風的嗓子都啞了,直直地看着蘇瑾璃,好半晌才還過神來。
她臉上有着星星點點的血痕,手中握着一柄帶血的匕首,滿地鮮血,還未全部乾涸,而適才這裡背光,清風沒看清楚,這會兒她正踩在鮮紅色的血泊之內,所以嚇得一時失了禮儀。
“把這裡收拾乾淨。”蘇瑾璃扔下了匕首,到一旁銅架前和着水洗了把臉,水色立刻轉紅,成了一盆血水。
“是,是,小,小姐。”清風還未說完,蘇瑾璃已經開門出去。
而此時,院中也響起了數十道腳步聲。
“出什麼事了?”
“璃兒,你沒事吧?”黑暗中十幾道身影衝了過來,首當其衝的便是韓王。
他住的與蘇瑾璃最近,卻比院中守衛要遠,但他的速度卻遠遠超過了他們,一臉緊張地檢查着她是否有事。
“沒什麼,剛纔清風被一個老鼠嚇着了。大家都散了吧。”蘇瑾璃嘴角一揚,笑了一笑,挽起韓王的手臂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韓王正自在屋內翻來覆去睡不着覺呢,聽了這話立刻像是被給了一顆糖的孩子,高興得綻出笑容。
清風捂着胸口,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全部散去,才緩緩舒了一口長氣,捧着銅盆走出房,換水來打掃房間中的血跡。
城外一面天然湖泊邊,在大松樹的遮風下,兩個身影並排坐着。
“璃兒,你今晚好像不怎麼對勁。”韓王十分肯定地說道,眉宇間蹙着一線關心。
“哪有,可能是太累了,明天就要回京城了,我想了很多。”蘇瑾璃淡淡解釋道。
“別想太多了,回京後我就讓皇兄給我們主婚,讓你風光地嫁給我。你要是不喜歡住在韓王府,我在郊外還有一所別院,那裡很幽靜,我們可以住在那裡。”韓王攬着她,心疼地說道。
“嗯。”蘇瑾璃勾起脣瓣,將頭倚在他胸前,十分地放鬆。
過了很久,天上的圓月越加明亮起來,夜風也更冷了。
韓王低頭說道:“我們回去吧。”
“嗯。”蘇瑾璃睏倦地睜開鳳眼,聲音有些迷糊,男人的懷抱太過溫暖,她差點就這樣睡了過去。
“呵呵。”韓王輕輕笑出聲,颳了下她的鼻子,看着她慵懶的面容,說不出的舒心,伸手就將她抱了起來,低聲道:“我們回去了。”
加快了腳步,一路抱着女人回到府衙。
蘇瑾璃的睡意卻在這一刻消失得殆盡,從他懷裡仰起了頭,仰視着韓王俊朗好看的五官,流線型光潔的下巴,耳上煜煜泛着月光的鑽石,嘴角皆是柔和的笑意。
她沒有做錯。
今晚,離昕過來找她,她沒想到他會出現在自己房裡,一身黑衣,冷漠而又固執。
“跟我走,璃兒。”他的聲音不容人有半點置疑。
“你要我跟你去哪兒?”蘇瑾璃披衣起身,她本來正在牀上看書。
連鞋子也沒穿好,便被離昕一把抱住。
“放開我!”蘇瑾璃大驚,掙開了手,後退兩步,愣愣地看着他,半晌說道:“昕大哥,你爲什麼一定要這樣?”
離昕眼光一沉,說道:“璃兒,我一時跟你說不清。難道你把我忘了嗎?我們以前是——以前,你很愛我,我也很愛你,爲什麼現在一切都變了?”
“你說的,我聽不懂。”蘇瑾璃鎮定了下來,穿好鞋子。
“我更不明白!那一次,你死了,我也跟着要殉情,不知怎的,就像睡了一覺,我一醒來就出現在這個時代了,出現在千佛寺,我們第一次相識的地方。除了老和尚,我一個人都不認識,我所在的大燕,也已經成爲了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離昕的思維很亂,但蘇瑾璃聽的很明白,壓低了聲音驚呼,“你也穿越了嗎?”
“穿越?”離昕不解,說道:“老和尚說我睡了一百多年,說我當時因爲憤怒已經成魔了,不放我出去,要一直把我關在寺內,我怎麼會聽他的?就到蒼梧來了,一直茫然地過着日子。直到那天,我在飄香樓看到了你。”
離昕的語氣一下變得激動起來,“璃兒,我沒想到,你也在這個時代!我真地沒想到,你也沒有死!你也好好地活着!以前,我一直生活得極不開心,可直到知道你也在這個世界時,我就很開心很快樂了。我才知道,原來,只有你,纔是我的陽光。”
蘇瑾璃的心頭有如被一片迷霧般籠罩着,打斷了他的話,“你說什麼?你以前是在大燕?是三國之前的那個燕國嗎?”
“是啊!你不記得了?”離昕苦笑了一下,“你是不記得了,連我也忘了。”
“不,昕大哥,你認錯人了,我從來沒有在什麼大燕國生活過,我確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但我不是從大燕來的,所以我能清晰地告訴你,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或許,只是比較像而已。”蘇瑾璃腦中的脈胳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不,不可能!璃兒,你也承認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了?這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情?你當時服了忘情草,我也服了,可是我沒死,也沒有忘情,你也一定是這樣!”離昕不由分說地上前抓住她的手,低聲道:“你跟我走,你會慢慢想起來的。”
兩人的聲音都不敢太大,怕驚動了院外其他人。
離昕的手臂如鐵一樣,拼命地想要將蘇瑾璃帶走。
蘇瑾璃低聲喝斥,“你快放手!我不會跟你走,我走了,無殤怎麼辦?”
“無殤,無殤,你真的就那麼喜歡那個男人?早知道我一早就應該殺了他!好,我現在就去殺了他,你等着,他死了,我看你還記不記得他!”離昕大怒之下,眼色轉成了血紅,在燭火的跳動下顯得異常詭譎。
蘇瑾璃嚇了一跳,趕緊攔在了門口,阻止他的前行。
離昕去跳窗子,蘇瑾璃在後面將他拉了下來,兩人便鬥在了一起,離昕被魔性侵蝕了大腦,眼睛也變得看不清東西,頭腦也開始渾沌,連蘇瑾璃也不認識了,抽出懷中一柄匕首便要殺人。
蘇瑾璃反抗之下,卻反手將匕首插進了他的小腹。
血流如注,一切,便停止在那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