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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載霜天，百難消磨，頭角無棱。
嘆垂衣堯舜，不侯李廣，
將軍血淚，哭慟田橫。
昔日龍泉，難脫魚鞘，化作蒼魂筆下風。
千帆盡，看詩篇有我，氣冷遼城。
歸來鶴嘯天聲。
拒萬戶封留戲語中。
笑小口，斬身舌斧，
杲蓮珠履，逐利功名。
布衣丹徒，偏安詞曲，一唱開懷猶飲冰。
紅塵外，怕天老歲月，人老優伶。
……
聲音悠揚婉轉，只是間或夾雜的兵器交鳴和動物的哀鳴聲，顯得怪異了些許。
去往中心主城的路途艱辛，池顧二人已經不是第一次被獸羣圍困了。
顧惜朝遠遠的往地上一坐，喚出仙器長琴痛快的撫上一曲，隨機加持的屬性便足以讓池耀陽立於不敗之地了。何況他身邊還有一大一小的貓咪兩隻左右護航。
不消片刻地上便橫了數具交錯縱橫的屍體。
“今日又快了三分，看來你要感謝一路上雲母對你的青睞了。”停了琴，顧惜朝幸災樂禍的誇獎，雲母聽見後也擡起了小腦袋，得意洋洋的瞥了眼池耀陽。
知道顧惜朝成心糗他，池耀陽也不生氣，只是樂呵呵的差守護騎士還有影衛拾掇下地上的獸屍，翻翻爆出的東西，準備晚上加料。
“你今日的曲子也不錯，自動回血，如若不是隨機屬性加持，恐怕牧師們要無地自容了。”
“彼此彼此。”顧惜朝也不理會他的調侃，只衝雲母打了個眼色，小貓又便會意的繼續去對池耀陽青睞有加了。
所謂的青睞有加，自然是雲母同顧惜朝初見時那樣，抓上一個人來陪它比比速度，讓它有個人肉磨爪墊可以使用。加上顧惜朝待它極好，而云母本就一直看池耀陽不順眼，最後在收了九命貓妖之後，小云母的玩耍對象就偏轉到了池耀陽身上。
按顧惜朝的話說，雲母看你皮糙肉厚，它欺負起來是不會心疼的。
而池耀陽也難得享受這份安逸而又毫無心機的旅途，乾脆給自己放了個大假，放開心懷的和他們鬧做一團。
兩人心裡其實都明白的知道，這樣的純淨美好的日子，是不會維持多久的。兩人的身上，都肩負了太多東西。他們放不下，也不敢放下。
草草收拾了一下，四人圍坐起來點了篝火烤些雲母帶回來的兔子肉，也算是一大享受。
“今夜的月色真美。”吃飽喝足，顧惜朝仰躺在草地上，眼神迷離。
看着身邊散發着寧謐平和氣息的男人，池耀陽也擡起頭看了看天空：“是啊，很美。有多久了？記憶裡最後一次看月亮還是母親在的時候……”
“別想太多。”知道池耀陽又想起了現實裡的痛苦，他輕聲安慰。但這安慰又實在太過無力，他自己不也是爲了逃避所謂的現實才進來這裡的嗎？
“多久了？成日裡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我再沒有把活着當作一種享受。”池耀陽陷進了自己的回憶裡，無法自拔。
靜靜的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顧惜朝看到了一滴晶瑩悄然滑落，心裡莫名的一聲嘆息。這個男人，和他好像。一樣痛苦的活着，活在親人仍在的回憶裡。
“當你與朋友別離時，請不要憂傷。因爲你感到他最可愛之點，當他不在時會愈見清晰，正如登山者從平原上仰望山峰，也倍加分明一樣。在那微末事物的甘露中，你的心能找到他清曉而煥發的精神……”忽然想起曾經看過的冰心譯版的《先知》，顧惜朝望着那團篝火輕輕的誦道，不知是在安慰偷偷哭泣的池耀陽，還是在安慰迷惘的自己。
“謝謝。”發現了自己的失態，池耀陽感謝顧惜朝沒有戳穿他的脆弱，“我很好奇，你一個心似琉璃，淡然寧謐的人，爲什麼會去想統一梵天？”
“如果我想的沒錯，我們的目的和原因都一樣。”哀傷的紫眸映進了池耀陽的心底，他的心微微一疼。
“我只是想再見一見我唯一的親人。”顧惜朝接着說，他沒有讓池耀陽亂想，“對不起。”
對不起，明明知道你也同我一樣，如此渴望的用那虛無縹緲的希望來填充自己空虛的內心，但是卻仍舊要和你一爭到底。因爲，我們都有着不能放棄的理由。
比如，你的母親，我的弟弟。
不管多少年，池耀陽永遠也忘不了，那雙在夜幕下閃爍着哀慟的幽紫眸子，還有那放蕩不羈下的脆弱。
他，和自己，是一類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