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信徒都震撼的看着浮現於上位邪靈頭頂的虛影。
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自己神靈的模樣。
相較於,最初的抽象。
此刻的具體,自然是更加的深入人心。
似乎,‘迷霧之神’本就該是這個樣子。
既有着肆意的棱角,也有着強壯的身軀,還有着全心全意的守護。
是啊,守護。
那朵白色的小花,就是我主對我等的守護!
莫名的,所有的信徒都覺得,那朵白色小花就是自己!
人們再一次的匍匐在地。
人們再一次的禱告着。
當一次完整的禱告完成後,所有人才再次激動的看着那個虛影。
“這就是我們的主嗎?”
他們深深凝視着虛影,將其牢牢的刻印在心底。
數個擅長作畫的信徒已經拿出了紙筆開始描繪起來。
一筆一畫間,‘迷霧之神’的模樣迅速的出現在了紙張上。
上位邪靈再畫作出現7張後,就收起了虛影。
雖然這對它來說,再支撐多長時間都沒有問題,但它卻沒有這麼做。
“它們符合我主的數字。”
指着完成的七張畫像,上位邪靈輕聲說道。
每個神靈都有着象徵、予以,‘迷霧之神’自然應該有,但卻不全,現在‘迷霧之神’是它的Boss,它自然需要完善這些。
而7這個數字,上位邪靈認爲很合適。
它的Boss對這個數字很喜歡。
“謹遵我主的意志。”
所有的信徒紛紛躬身。
7張完成的畫作,被放在了臨時據點的祭臺上,沒有完成的則迅速的在禱告後,被投入了火焰之中。
“火與焰是我主的武器。”
“也是我等需要學會使用的技巧。”
上位邪靈擡起左手,指尖冒出了一簇烈焰。
當然,這樣的烈焰是虛幻的,根本無法瞞得過強大的人,但對眼前的信徒來說卻足夠了。
他們無法分辨真假。
當然了,就算是能夠分辨真假,上位邪靈也能夠解釋就是了。
叮!
就在所有信徒看向上位邪靈左手的火焰時,上位邪靈的右手突然出現了一枚金普頓,大拇指一挑,金幣發出一聲脆響,翻滾飛起,然後,被上位邪靈的左手接住,按在了右手的手背上。
“金幣,我主賜予我等的盾牌。”
“當你迷茫不知所措時,它會給與你一個準確的答案。”
“正面爲肯定,反面爲否定。”
“我主將窺視迷霧,給與我們答案。”
上位邪靈說着最後一個象徵。
它實在是太清楚自己的Boss有多麼的勤儉節約了。
你說吝嗇?
抱歉,那是你說的。
我這裡有契約,我只能實話實說,就是勤儉節約。
數字7,火焰,金幣。
當三個象徵告知信徒後,上位邪靈轉身向着大門走去了。
頓時,所有的信徒都安靜了下來。
信徒們,都知道即將發生什麼。
哪怕是這位‘眷者’大人也無法保證自己能夠安然的回來,所以纔會迫不及待的告知他們這些信徒一切。
但越是這樣,越是讓他們感到難受。
“大人,我送送您。”
謝爾蓋代表所有的信徒,走到了上位邪靈的身邊,輕聲說道。
“嗯。”
上位邪靈點了點頭,然後,用目光掃過臨時據點內的所有信徒,似乎要將所有人記住一般,這樣的掃視持續了近十秒鐘。
而當那道身影消失在門後時,信徒中有人忍不住的再次哭了起來。
不過,沒有人讓自己哭出聲。
他們捂着嘴,默默的流淚。
大人已經代替他們去戰鬥了。
他們就不應該再讓大人擔憂了。
上位邪靈聽到了那壓抑的哭聲,它的臉上,再次浮現了一抹憐憫。
“不必爲我傷心。”
“不必爲我難過。”
“我們終將在我主的神國相遇。”
“我只是先行一步。”
上位邪靈微微低頭,輕聲說完,不在等年輕人回答,快步的消失在了夜幕中。
在目送着上位邪靈的身影消失後,謝爾蓋這纔回過神,他身軀站得筆直,身軀微微前傾,聲音壓低的說道:“大人,請您慢走一步,我等會努力追逐您的腳步。”
緩緩的吸了口氣。
感受着西卡領夜晚的冰冷,年輕人的雙眸卻彷彿是燃燒的烈焰般。
他站直看了身軀。
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們……”
“必在神國相遇!”
話語聲落下,謝爾蓋轉身返回了臨時據點。
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謝爾蓋。
剛剛眷者大人說的很明白,這裡一切都交給了謝爾蓋。
年輕人,成爲了領導者。
“我等遵從我主的意志,將我等的兄弟姐妹接到這裡,接受我主的庇護。”
“不光是西卡城,還有西卡城周圍,以東南西北爲隊伍。”
“四支隊伍馬上出發,明天天黑前必須返回。”
謝爾蓋說道。
“是。”
很自然的,四個帶着武器的原本的警衛成爲了四支臨時隊伍的領頭者。
然後,在謝爾蓋的掩護下,通過了西卡城的西門。
謝爾蓋本身就是西卡城西門的負責人。
而這些人,大部分也是西門的侍衛。
夜,越發的深邃了。
四支隊伍的離去,誰也沒有發現。
或者說,有發現的,但也在某些特殊的影響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隱匿在暗處的上位邪靈收回了自己的幻術,它站在城牆上默默的注視着四支隊伍的遠去,天空一片黑色,星光黯淡,月色近無。
呼、呼呼!
來自北方的夜風不斷的颳着,壓得火盆內的火左右搖擺,上位邪靈轉身向着城內,緩步而行。
遁入了虛空的身影,無法被發現。
只有它能夠聽得到自己的腳步聲。
它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對於Boss交給自己的任務,上位邪靈一向是盡善盡美的。
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不過,時間上並不着急。
也許……
可以做得更好?
上位邪靈的目光突然的看向了城外。
略微沉吟後,一個閃身消失不見。
……
卡爾用力的咬了一下舌頭。
疼痛,瞬間讓他清醒了一分,耳邊的低語也沉寂了下去,他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戰馬。
“菲尼莎,這裡是哪裡?”
卡爾問道。
不是他不想用更加簡單的方式來判定。
而是……
他的眼睛已經看不到了。
在不久前,一次耳邊低語的爆發中,他徹底的失去了光明。
黑暗的出現,讓他一下子慌亂起來。
差一點!
就差一點淪爲了怪物!
慶幸的是,在最後一刻,他掙扎了出來。
但,他卻再也看不到了。
他能夠摸到自己的眼眶,已經沒有了眼珠。
對此,他沒來得及悲傷、憤怒,就自己告知着自己一定要冷靜。
只有冷靜才能夠對抗那耳邊的低語。
“快到西卡城了。”
菲尼莎準確的回答着。
似乎是因爲之前的危險,他和菲尼莎的關係越發的親密了,兩者之間的溝通,再也沒有了一絲隔閡,可以清楚的明白雙方之間的想法。
而且,菲尼莎似乎也變得越發的聰明瞭。
不單單是單純對卡爾的關心,還會安危自己的主人。
“卡爾,我們馬上就到了。”
菲尼莎傳遞着這樣的想法,蹄聲越發的清脆,但下一刻,這樣的蹄聲卻是一頓。
一股不懷好意的氣息靠近着這裡。
卡爾看不到了,但是感知卻越發的敏銳了。
一把握緊自己的長劍,直直向前一斬。
劍柄上,屬於戰神殿的賜福,早已消失,那紅色的寶石黯淡無光,但是劍刃的鋒銳卻是依舊在。
而做爲一名家境富裕,以自己武力爲傲的貴族,佩劍自然不是什麼普通貨色,除去戰神殿的賜福外,還有着輕便、鋒銳的附魔。
普通的長劍與之碰撞,只需要兩次,就能夠斬斷。
而此刻,灌注了卡爾全力的一劍,更是將那不懷好意的襲擊一劍斬斷。
通過劍刃的觸感,卡爾能夠感受到那是一支長槍。
木質的杆,鐵質的頭。
大部分裝備在最低等的步兵中。
很多劫匪也願意使用這種兵器。
不僅價格低廉,還簡單好用,只需要四五個人,經過訓練,就能夠組成一支讓人不容小覷的小隊。
而且,大部分的長槍兵不會是單獨行動的。
因此,在將長槍一劍而斷後,卡爾馬上伏在了馬背上,不是需要騎兵的貴族青年,很清楚遇到了長槍兵時,應該怎麼做。
而就在卡爾伏倒的剎那,四支長槍就擦着他的後背而過。
雖然雙眼看不到了,但是卡爾能夠想象得出,這些攻擊落空的長槍兵臉上的失望,同樣的,藉着這個空隙,卡爾整個人滑下了馬背,計算着長槍的長度,雙方的距離,一步邁出後,手中的長劍就是一記橫掃。
噗!噗!
鮮血噴散的聲音。
溫熱的鮮血濺了他一身。
手上、臉上全都是。
但這個時候,卡爾沒有時間去擦拭,轉身一個下滑,他從菲尼莎的肚子下穿過,手中的長劍再次一揮。
噗!噗!
劍刃入體的聲音中,鮮血如同是噴泉般噴散而出,距離最近的卡爾猶如是被澆灌般,從頭到腳淋了一身。
下意識的,卡爾摸了一把臉。
然後……
他看到了。
雖然有些模糊,但是確實是看到了。
這?!
卡爾用力的搖了搖頭,他之前已經觸摸過了,他連眼珠都沒有了,只剩下了兩個黑漆漆的眼眶,這要怎麼才能夠看得到?
一個不好的想法出現在了卡爾的心底。
下意識的,他轉身看向了自己的戰馬菲尼莎。
沒有了健壯的身軀,沒有了飄揚的鬃毛,更沒有了靈動的雙眼,只剩下了一具骸骨,一具戰馬的骸骨。
骨骼粗壯、慘白,眼眶內靈魂之火閃動。
他擡起了雙手。
手掌上沒有一絲血肉,骸骨組成的手掌,隨着他的意念而動。
“我死了?”
卡爾不可置信的自語着。
可是,卻沒有聲音發出。
有着的,只是那剛剛燃起的靈魂之火的跳動。
然後,他猛地想到了什麼,立刻,低頭去查看。
他看到了熟悉的西卡城士兵服飾。
轟!
卡爾如遭雷擊般,身軀搖搖欲墜。
“我殺了自己人?”
“我殺了自己人?”
他質問着自己。
耳中的低語越發的清晰了,卡爾蜷縮着身軀,眼中的靈魂之火,又一次的極速跳動起來,不是正常的跳躍,而是宛如即將熄滅時,那種垂死的掙扎。
“卡爾,不要放棄!”
“卡爾,堅持你自己!”
菲尼莎的聲音從心底響起。
做爲戰馬,它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
但它知道,在這樣下去,那個一直盯着他們的傢伙,一定會得逞。
事實上,那個傢伙已經來了。
“痛苦嗎?”
“想要哀嚎嗎?”
“但卻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那感覺,是不是更加的痛苦了。”
幽幽的話語聲中,一頭鹿從密林中慢悠悠的走了出來。
在看到這頭鹿時,菲尼莎就發出了警告的嘶鳴。
“還不夠啊。”
“還差的太遠。”
“當我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你們虐殺,看着自己被開膛破肚時,我也想要嘶吼,但是我的舌頭卻被割了下來,我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我只能看着。”
“看着。”
鹿緩緩的說着,越走越近。
身影終於完全的顯現。
頭顱還算完整,僅有幾個刀痕,頭頂的鹿角卻早已折斷,被一根根枯枝代替,身軀更是僅剩餘些許血肉,殘餘的骨頭上,還有着刀痕和細密的啃食痕跡。
“那不是我們!”
“我們沒有做過!”
戰馬菲尼莎反駁道。
“但卻是和你們一樣,無故闖入我的家的人!”
“所以……”
“承受痛苦的詛咒吧!”
近乎骸骨的鹿,雙眼中閃爍起了腥紅色的光芒。
“不!”
“我們是爲了躲避敵人……”
“唉!”
戰馬菲尼莎還想要解釋,希望化解誤會,而在這個時候,響起了一聲嘆息。
突兀的嘆息聲,令雙方一驚。
菲尼莎和近乎骸骨的鹿都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灰色的長袍,沒有帶着帽兜,一張普通的面容上,帶着悲憫的神情,他一步步的向着這裡走來,無視着骸骨鹿的惡意氣息,就這麼的站到了卡爾身旁,擡起手放在了骷髏的頭頂。
“迷途的孩子啊,你受苦了。”
聲音悲痛,宛如感同身受。
被邪異聲音侵擾的卡爾身軀一顫,茫然的擡起來頭。
他看到了眼前的男人。
一個面對他骸骨面容,依舊悲憫不減,反而目光變得越發心疼的男人。
“你、你,是誰?”
卡爾問道。
問出來時,他纔回過神,自己的聲音別人又聽不到,這樣的問話又有什麼意義?
但是出乎預料的是,眼前的男人,聽到了。
因爲,對方一絲不苟的回答着。
“我是曾和你一樣痛苦的人。”
“我主救了我。”
“我主揹負了我的痛苦。”
“同時,我主看到了你的痛苦。”
“所以,我出現在了這裡,我的兄弟。”
上位邪靈說着,腳步一動,它的身軀擋在了卡爾的面前,它的胸膛被宛如鹿角般的樹枝刺穿了,而它笑容依舊不減,溫和的看着卡爾,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來替你承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