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你不想戴了。”
風天奇終究不由自主地把深埋在心底的痛說了出來。話說出了口就再也覆水難收,等他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的時候已經爲時已晚。
風天奇驚慌失措地看向李菲晴。她的眉頭皺得很深,滿臉的困惑不解,疑惑的目光盯着他,嘴上也不由地喃喃着問出了心底升起的疑問,“我不想戴了?爲什麼不想?”
她一句單純的疑惑卻驚得風天奇瞬間全身冰冷刺骨。不想?還能有什麼理由?不就是因爲不想再和他這個惡魔糾纏不清,不就是想要徹底從他身邊逃離嗎?
這個答案他說不出口,也絕對不能說出口,想要一輩子留住李菲晴,就絕對不可以讓她的記憶裡沾上一丁點過去的痕跡。
心臟一抽一抽地狠狠地痛着,風天奇卻逼着自己揚起嘴角,讓溢滿苦澀的臉上掛上了一抹看似愉悅的笑容,取笑道:“還能因爲什麼?不就是你嫌麻煩,怕戴着戒指做事不方便,你還真是個……懶蟲。”
一句調笑說出了口,風天奇的臉上笑得很開懷,心底卻在一滴滴地落下滾燙的鮮血,烙在心臟的正中心,痛得他臉上僞裝的開懷笑容終究再也剋制不住,漸漸變得扭曲起來。
李菲晴卻沒有注意到他臉上的瞬息萬變。當聽到風天奇的那句解釋,她剛纔還隱隱透着一股莫名不安的心底總算放鬆下來,不由低下頭去鬆了口氣,所以也就錯過了風天奇臉上漸漸變得慘淡的表情。
當她再次仰起頭來望向風天奇時,他的臉上早已不見一絲慘淡的痕跡,又變成了一副調笑的表情。李菲晴看到後不由撅起了嘴,伸出雙手捏住他的臉頰輕輕拉扯着,抗議道:“不準笑,就算以前我懶得戴,但那是以前我不懂事,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要戴,要一直戴着我們的婚戒。”
李菲晴的一句嬌嗔,聽在風天奇的耳裡,非常像是一句對他們婚姻一輩子的承諾,他的心底忍不住顫了顫,不由地伸出手握住李菲晴的雙手,聲音有些激動不穩地問道:“你說的是真的?真的願意一輩子戴着我們的婚戒?”
被他的大掌緊緊握住的雙手感覺到了他的身上傳遞過來的顫抖,李菲晴的心底不由地冒出了一絲感動,眼底也蒙上了一層氤氳霧氣,不過,她卻刻意輕咳了一聲,臉上也故意擺出了一副狀似在深思的表情,過了一會兒,才故作嚴肅地低喃道:“那可不一定,萬一……”
一個“萬一”,風天奇焦急地期待着的心瞬間被冰封住,他的目光緊緊地盯着李菲晴,眼中的期待一點點消散,瞬間被焦急、不安填滿。
“撲哧”一聲,看着他臉上被嚇得灰敗的表情,李菲晴忍不住笑了出來,伸出食指輕輕一點他的額頭,臉上揚起促狹的笑容,“萬一你哪天不要我了,我變成了下堂妻,那就算我想戴,也肯定不能再戴着你這個前夫的戒指了啊。”
李菲晴就那樣歪着頭向上仰望着風天奇,臉上依然一副促狹、戲弄的表情。她的臉明明近在眼前,風天奇卻根本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是突然一個用力,緊緊地把她抱進了懷裡,嘴裡不停地喃喃着:“菲晴,我不會放開你,永遠都不會放開你的手,我們一輩子都要在一起。”
風天奇的手臂太用力,李菲晴感覺被他勒住的骨頭都似乎有點痛,不過,她卻沒有掙扎分毫,而是更深地偎進他溫暖的懷抱裡,臉上也揚起了一抹明媚的笑容,情不自禁地笑着低喃道:“天奇,一輩子都不要放開我的手,只要你不放開,我也絕對不會鬆開手,我們一輩子都要在一起。”
寂靜的夜晚,兩個人深情相擁,兩顆被愛填滿的心緊緊貼在一起。風天奇用一個又一個謊言編織出了相愛的美夢,李菲晴終於不能自已地心動,掉進了他設下的溫柔陷阱裡,親口許下了一輩子的承諾,變成了他所期待的李菲晴。
兩個人都深陷在夢裡不能自拔。一個是自知是謊言編織而成的美夢,卻依然選擇麻痹自我,選擇自欺欺人。一個是渾然不知過去,所以沉溺在這場風天奇編織的愛之夢裡,無法自拔。
自從那晚兩人都表明了心意以後,原本橫桓在李菲晴心底的那層若有似無的不安也終於被她刻意忽略不復存在,她對風天奇也漸漸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復健依然每天按時按量地做,過程中的痛苦可想而知。雖然隨着漸漸地適應,已經並不如第一天那麼痛苦難熬,可是每天都要經受着這種痛苦的折磨,李菲晴有時候也會痛得無法忍受,也會忍不住想要發泄。
痛得實在無法忍受的時候,她也不會再逼自己咬牙忍着,而是顫抖着身軀縮進風天奇的懷裡,無助地低喃着她的痛,“天奇,抱緊我,我好痛,好痛。”
那時,風天奇就會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溫柔的大掌輕輕地拍撫着她的背,不停地柔聲安撫着:“不痛,不痛,很快就會不痛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在風天奇的安撫下,李菲晴急促的呼吸漸漸變得正常,她臉上的痛苦表情也慢慢地消散,她就會離開風天奇的懷抱,再次看向他,笑着說道:“天奇,我不痛了,我們再開始吧。”
在她的微笑下,新一輪的復健再次開始。於是,復健、縮進風天奇的懷裡尋求安慰,周而復始,已經成了她復健過程中的必然步驟。
有時候,風天麗看到了他們這種不停上演的戲碼,心底會忍不住地發苦。看着痛得瑟瑟發抖縮在哥哥懷裡尋求安慰的李菲晴,看着緊緊抱住李菲晴眼底映着深不見底的痛苦和悔恨的哥哥,她忍不住會問,這究竟是在復健還是在彼此折磨?
她更不知道,在這場看不到盡頭的復健中,究竟是誰更痛?是忍着劇痛做復健的李菲晴?還是眼睜睜看着她被痛苦的復健折磨着卻無能爲力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