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是馬騰在武威郡所佔據的唯一一座城池。
薰俷之所以沒有佔領厲祖,並不是因爲他不想佔領,而是這厲祖孤懸於河西走廊之外,在鵲陰東南,毗鄰安定、漢陽、隴西、金城四郡,就算佔據了也沒有好處。
而馬騰佔據了厲祖,也使得武威郡不少大族,心裡還懷着些許希望。
已經進入了六月,涼州的氣溫很高。
賈和騎着馬來到厲祖府衙門前,跳下馬剛準備進去,就見從裡面急匆匆走出來一人。
“公子,您這是……”
“啊,先生!”
來人正是馬騰的次子,馬鐵。
馬鐵今年已經二十一了,表字仲起,生的齒白脣紅,俊逸瀟灑,頗有兄長馬超的風度。
賈和因爲馬超的死,總是心懷愧疚。
每每見到馬鐵,總會生出一種錯覺:馬超活了!
在心中嘆息了一聲,賈和笑道:“仲起,你這急匆匆的,是準備要去什麼地方?”
“先生,父親已經下定決心,準備調集兵馬,奇襲鵲陰。”
“啊?”
賈和聞聽不由得一怔,身爲馬騰的軍師,這才離開厲祖幾天的時間,居然發生了這種事情?早先馬騰對出兵偷襲鵲陰,始終是猶豫不決。因爲武威太守徐榮用兵極爲老辣,馬騰幾次攻擊鵲陰,都被徐榮打得被迫撤軍,心裡面不免生出了陰影。
怎麼這一下子,就要打鵲陰了?
賈和剛要開口詢問。就看見馬鐵已經跨上了戰馬。
“先生,您進去就知道了……父親正在書房,我還有軍務,恕仲起先行一步。”
說完後,馬鐵打馬揚鞭,就疾馳而去。
賈和走進了府衙,只見府衙內行人匆匆,看上去是一派繁忙的景象。
書房門口。一員青年將領扶劍而立。
“孟叔。身子已經大好了嗎?”
青年將領正是馬奎地兒子馬。和馬鐵一樣大,表字孟叔。當初典韋強奪鵲陰,擊殺了馬奎之後,馬被沙摩柯射傷,掉進了水溝裡,這才得以保全了一條性命。
只是傷勢甚重,找到馬騰後。就一直在養病。
賈和見馬親自在書房門口警戒,就知道這事情肯定不會小了。
馬躬身,輕聲道:“先生,叔父有命,您來了以後無需通報,只管進去就是了。”
賈和點點頭,邁步走進了書房中。
就看見馬騰正站在一副河西地圖前面,背對着房門。似乎正在思考什麼問題。
“主公!”
“啊。文叔,你總算是回來了!”
馬騰驀地轉身,陰鬱的面容上。擠出了些許笑容,只是看上去,那笑容很不自然。
也難怪,這幾年馬騰的日子並不好過。
西域董氏的力量越來越大,安定方面受朔方的襲擾,也是苦不堪言。
武都有蘇固,三輔有李郭。別看馬騰掌控着涼州四郡,可實際上卻是一個空殼子。
金城隴西的人口,被董俷遷徙一空。
雖經歷了幾年的調整,可是卻比不上早年的一半。
幾方受敵,使得馬騰迫切地需要一個可以周旋地空間。他把目光放在了河西,卻始終無法攻破鵲陰。才四十多歲地年紀,兩鬢已經變得斑白,面容也顯得格外蒼老。
賈和見過了馬騰之後,輕聲道:“主公,我聽說您準備出兵?”
“正是!”
馬騰笑呵呵的走到書桌旁,拿起一封信遞給了賈和說:“文叔,你先看看這封信。”
賈和接過了信,打開了認真的看了一遍。
信是一個叫做張猛的人所寫。這個張猛,要說起來,來頭可是端的不算小。
他的父親,就是大名鼎鼎的涼州三明之一,張奐。張家,在河西一帶地名氣很大。張猛本人也頗有才幹,早年曾經當過武威太守,不過才當了沒兩年,就碰上了張奐身故。張猛不得不辭官爲父親守孝,三年期滿之後,朝廷的狀況卻已經大變。
張猛幹脆不做官了!
靠着張家在河西的威望,做起了生意。
在陳到奪取張掖之前,張猛是河西最大的馬販子。不過後來,生意是越發的慘淡。
薰俷佔據河西四郡之後,雖然開了馬禁,但張猛卻無法插手其中。
故而這心裡,就非常的不滿。所以派人送信給馬騰,邀請馬騰合作,奪回河西四郡。
賈和認認真真,把這封信讀了一遍又一遍。
馬騰也不催促他發表意見,而是把目光凝住在地圖上,眼睛裡精芒閃爍。
“主公……”
馬騰轉身,“怎麼樣,文叔?你覺得張猛這封信裡,有幾成是真?”
賈和毫不猶豫的說:“十成!”
“哦?”
“武威張氏,安定皇甫,這是涼州兩個最有名望的世族。皇甫一族自皇甫嵩死後,又因爲襲擊董家,在安定地威望已經銳減。但是張家,在武威地聲望,無人可及。張猛這個人,似豪壯猛士,實則斤斤計較,心胸狹窄。薰家斷了他的財路,張猛肯定不會答應。他經營多年,與康居北匈奴之間有勾連,倒也是不無可能。”
馬騰的臉上
了燦爛地笑意。
“那我奇襲鵲陰,文叔以爲如何?”
“這個……”
賈和微微一蹙眉頭,輕聲道:“和確不好說。董家去年掃平西域,雖說實力受到了些許損耗,但並非是傷筋動骨。北匈奴和康居人,未必就能對西域造成威脅。”
想了想,賈和又說:“不過徐榮調至戍郡擔任太守。武威太守卻是個名不經傳的徐庶,不曉得是什麼來歷。初來乍到,他也需要一個適應地階段,倒是一個機會。”
馬騰的目光灼灼,“如此說來,此事可行?”
賈和很想說:可以!
但是腦海之中,卻在不經意間浮現出了一個人的模樣。
忍不住打了一個寒蟬,那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董家子狡詐。主公欲奇襲鵲陰。卻要謹慎行事,當步步爲營,切不可輕舉妄進。”
馬騰點頭,“我也是這樣認爲。先奪鵲陰,而後徐進……我已命郭憲自隴西起兵,三日後會抵達厲祖,與我大軍兵合一處。蘇固是跳樑小醜。李郭如今爭鬥正酣,唯有朔方,是我心腹大患……我欲請文叔出馬,代我鎮守安定,不知意下如何?”
鎮守安定!
馬騰有這番顧慮,倒也是清理之中。
朔方,如今是兵強馬壯。徐晃用兵老辣,蘇則精於謀劃。武有潘璋凌操。文有龐淯羊衜。幾次和馬騰交鋒。佔到便宜,也的確是馬騰的一個心腹大患。
賈和沉吟了一下,“主公既然有命。和敢不應從?只是,和一人卻有些勢單力孤,恐不足以擔當大任。還請主公遣一大將爲主帥,和願在一旁協助,定保安定不失。”
馬騰想了想,“文叔以爲,我麾下誰可擔當主帥?”
“二公子仲起,可擔當主帥!”
“仲起?”
賈和的推薦,倒是正和馬騰地心思。
說實話,他也不願意把自己地大後方交給一個外姓人。雖說賈和忠心耿耿,可這世上是人心難測啊。萬一有個什麼閃失,他馬騰可就真地是連個立足之地都沒了。
馬鐵,頗受馬騰的寵愛。
武藝高強,絲毫不比自己差,甚至大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趨勢。
而且這幾年來,跟隨賈和郭憲,也學了不少東西。如果有他在安定,倒是最合適。
“既然先生如此說,那我就讓仲起鎮守安定。只是仲起年少,難免會有考慮不周的時候,還要請文叔你多多的指點纔是。”
“和絕不會辜負主公厚望!”
賈和也不是個傻子,怎能看不出馬騰的心思?
馬鐵,的確是一個很合適地人選。馬騰信任他,對賈和呢,也是執弟子之禮,可以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當下,二人商議了一下細節,就把這件事情決定了下來。
三日後,馬騰和郭憲兵合一處,八萬西涼精兵,浩浩蕩蕩的向鵲陰進發。
厲祖城頭上,馬鐵目送大軍遠去,心中倍感惆悵。
忍不住埋怨道:“先生,您爲何要留下我呢?大丈夫當建功立業於疆場之上,搏殺與兩陣之間。以先生的才能,鎮守安定綽綽有餘,爲什麼一定要把我也給拉扯上?”
賈和不禁在心中苦笑!
這該怎麼解釋?難不成說:我是怕你爹懷疑我,所以才帶上你一起去安定?
而且,賈和心裡面,對河西總是有一絲難以說出來的畏懼。不僅僅是因爲董俷,還有另一個人,令他心神不寧。那個人的厲害,賈和很清楚。早年還以爲自家的本領不比那個人差,可是這兩年才知道,自己和那個人比起來的話,不過是二流。
“二公子,又何必擔心沒有用武之地?安定毗鄰朔方和三輔,想要打仗,機會有地是。”
“我只是遺憾,未能和那暴虎一戰!”
馬鐵面帶惆悵之色,輕聲地自言自語。
那神情,卻讓賈和想起了馬超。想當年馬超初入陽,聞聽董俷已經出征朔方的時候,說的話,包括表情,和眼前地馬鐵是一模一樣:我只遺憾,未能領教虎狼之將的厲害!
後來,馬超領教了董俷的厲害。
可是結果……
賈和實在是不希望,馬鐵重蹈馬超的老路。不錯,如今的馬鐵,也許比當年的馬超厲害,可是如今的暴虎,只怕比之當年的暴虎,更加的兇狠老辣,如何相提並論?
“二公子,我們還是準備一下,儘快趕赴安定吧。”
馬鐵當下點點頭,心中雖然很是失落,可出於對賈和的尊敬,還是點頭答應一聲。
賈和站在城頭上,朝着鵲陰的方向看去。
心中卻不免感到了一絲忐忑:主公和郭憲,真的可以順利的拿下鵲陰,奪回河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