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無鋒相信,如果此時的他能離開這個地方的話,自己就會像個救世主一樣,漂浮於半空之中,看着底下的衆生。
但可惜他雖然心神離開了身體,但他卻依然被困在這片黑暗之中,無法離去,只能這樣靜靜飄着,無所事事。
漂浮了很久之後。
其實他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因爲他沒有手錶可以看時間,而周圍的一切全是黑暗,楚無鋒沒有參照物,所以他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日升還是日落。
只知道無限的漂浮和等待讓他覺得很無聊。
他想過要修煉,可它只是一個心神,根本無法修煉,就算盤腿而坐……
不對,是虛擬着盤腿而坐,因爲他沒有身體,沒有手,沒有腳,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坐還是站,他也摸不到自己,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哭還是笑。
一切都好像虛幻,但卻又那麼真實。
因爲他可以思考,他知道自己是自己,也知道這是自己的心神,只是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
但他記得自己變成這樣之前,有一個聲音在他的腦海裡響起,他說:
‘守好你的心神,不然你會陷入無間地獄之中!’
這句話楚無鋒是記得的,但在這種無限的黑暗和重複之中,楚無鋒念着這句話,念久了他都有點不知道這話他到底有沒有記錯,反正大抵就是這麼個意思。
又想了很久。
楚無鋒感覺自己像極了一個幽魂,也不對,可能是比幽魂還慘的某種存在。
因爲幽魂起碼還能看到自己的身體,看到自己如透明一般的存在,但他卻不能,他只能看到一片黑暗,永恆的黑暗。
從一開始楚無鋒還覺得自己是個人,所以他是站在黑暗之中的,他還能做出各種動作。
比如無聊的時候他會練習某種法術,當然就算他再怎麼練習,他也感覺不到自己練習得好不好。
因爲他感受不到自己的真氣,也感受不到是否釋放出了法術,反正一切就好像坐在某處的空想,甚至是幻想。
可如果他什麼都不做,他就會覺得自己更無聊,所以他開始練習某些武技。
當然效果也是一樣的,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他把每一個武技都在腦海中訓練了無數遍,讓他熟悉到無法再熟悉。
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等到楚無鋒把腦海中的那些東西都給玩了一遍,又把自己一生的記憶回憶了無數遍之後,他又開始無聊起來了。
慢慢的,他嘗試着讓自己漂浮起來。
他開始想象自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風箏,就這樣隨風漂浮在半空之中。
想着,想着……
他似乎就真成了一個風箏,慢悠悠的漂浮在了半空之中,任由風吹,起起落落。
再後來,楚無鋒覺得當一個風箏似乎很累,他便想着如果自己是一片雲的話,那它就更輕鬆了,好像只要存在就可以了。
當他這樣想的時候,他好像就真的成了一片雲。
在這看不見的黑暗之中,他成了一朵看不見的雲,漂浮在這個黑暗天空之中。
他變得很輕很輕,似乎只要漂浮着就可以了,它的意義就是漂浮在這個黑暗之中,甚至不用去思考,不用去努力,因爲他只是一朵雲。
又過了很久……
久到楚無鋒差點忘記他曾經是一個人。
久到楚無鋒真的以爲自己是一朵雲。
然而就在他的思想也漸漸開始消失之時,他的識海突然出現了一絲涼意,這涼意讓他再一次驚醒過來!
直到這一刻,楚無鋒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人跟他說過一句話。
‘守好心神,不然會永墜無間地獄。’
大意是這樣,具體那人是怎麼說的,楚無鋒已經記不得了。
但在這一刻,楚無鋒卻是瞬間明白那人話中的意思了,那就是讓他別把自己給迷失了,他不是風箏,他也不是雲朵。
他是一個人!
他是一個叫楚無鋒的人,他有手有腳,有身體!
甚至還有一生,不……兩世的回憶!
他還有很多事要去做,他還有很多人要去守護,他不能沉睡在這片黑暗之中!
楚無鋒瞬間驚醒!
然而當他驚醒過來,眼睛一睜。
他眼前的黑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濛濛之地,雖然依然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但讓楚無鋒欣喜的是……
當他擡起自己的手的時候,他能看到自己的手掌,甚至還有手掌之中的掌紋!
他低頭能看見自己的腳,腳上光溜溜的沒有鞋子,只有一雙很白的赤腳站在這片灰濛濛的土地上,但他卻能感覺到重力,簡單說就是,他能感覺自己站着!
光光是這麼簡單的一個變化,卻已經讓楚無鋒欣喜不已了。
當你在一個沒有任何東西的黑暗世界中呆了久到不知道時間的時候,這個時候只怕讓你看到一顆灰塵,你也會欣喜若狂。
更何況楚無鋒看到了自己!
來到這個灰色的世界,楚無鋒欣喜若狂,如獲新生。
他蹦着跳着,甚至在這個世界中跳起了舞,唱起了歌,可當玩了一會之後,楚無鋒又開始覺得無聊起來了。
因爲他依然感覺不到自己身體內的真氣,甚至也察覺不到自己的識海,就好像他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凡人,只能看到自己的外表,察覺不到自己的內在。
無聊之下,楚無鋒開始在這片灰色的空間中前行。
“九千九百九十八!”
“九千九百九十九!”
“一萬!”
在這片灰色的世界之中,楚無鋒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只知道每走一千步左右,他前進的道路中就會出現一塊稍稍凸起的石頭。
這石頭其實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它只是比普通的地面高出那麼一點點而已。
但這一丁點微不足道的變化在楚無鋒的眼中卻是異常的突兀,他很無聊,所以他只能數着自己從這顆石頭旁邊經過了多少次。
今天正好是他第一萬次經過這塊石頭。
不過就在他數到一萬的時候,他的腦子裡突然多了一個奇怪的念頭,自己似乎已經走了很久了,他怎麼就不覺得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