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機關堂裡一片寂靜,寂靜的都有些恐怕,隨後傳來一陣怒吼聲,中間還夾雜着一個女子嚶嚶的低泣聲。
青鸞站在李少陽身旁也在顫抖着:“完了,這下真完了,他們會打起來麼,”
李少陽微微搖頭:“應該不會大打出手,這幾位都做過虧心事,你別看兵長老一副耿直的模樣,他也曾在道流雲指示下,去偷過你們墨家的法寶,還把你們墨門中一個叫墨天雲的傢伙打得半死不活的。”
青鸞身子一震:“是了,我天雲師伯有一次煉製機關的時候,被神秘的黑衣人偷襲……不過那個黑衣人用的是道門的功法啊。”
李少陽淡淡一笑:“兵長老當然不能用自家的功夫去害人了,搶了法寶再趁機陷害一下道家的人,那不是一箭雙鵰麼。”
青鸞長嘆一聲:“還好我已經跟了主人,不用在做這個九龍宗的弟子了,沒想到我們九龍宗竟然變成了這樣。”
李少陽目視遠方的藥圃,看着這有着千年氣象的宗門,不禁也是嘆息:“那是因爲你們閉關在山谷之內,沒有外患,更沒有動力,除了自己內部互相鬥一斗外,還能做什麼,”
青鸞歪頭看着他:“那如果你做了九龍宗的龍首,會怎麼辦,把宗門對外開放麼,”
李少陽低聲一笑:“不,我只會給他們一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目標,讓他們沒有心思搞別的,只爲了那個虛無縹緲的目標而奮鬥。”
青鸞聽不懂,李少陽也不想跟她解釋,兩人又等了一會兒,一個素裝女子緩緩走出。
是樂君相,她白紗下的容顏看不太清,但身子卻顯得有氣無力,大有萬念成灰的意思。樂君相輕輕走到李少陽身前,俯身一禮道:“多謝李先生揭露了那些事情,讓我才能下定決心,徹底放棄心中的執念。”
她說着解下瑤琴,又拿出一塊玉訣:“這是我樂門的兩大信物,谷中還有二十餘名女弟子是樂門的傳承,從今以後就交給先生了,希望李先生能夠好好教誨她們。”
青鸞呆了:“樂師叔,你這是要退出宗門麼,”
樂君相沒說話,只是看着李少陽。
李少陽鄭重的接過了她的信物,對她的心思一清二楚,便沉聲道:“若我爲龍首,樂門絕不會被人欺負,這宗門之內,任何地方,樂姑娘你都可以隨意來往,你喜歡那裡就到那裡住着,也絕不會有人敢說半個不字。”
樂君相放鬆的呼出一口氣:“那就太好了,我在這谷中長大,自不願出谷去那凡人世界,只願在宗門之內尋一處安靜的地方,頤養天年罷了。”
李少陽點頭:“我的保證一定會兌現的。”
青鸞目送樂君相離開,也不禁傷感起來。
李少陽呵呵一笑:“你傷感什麼,樂姑娘是這些人中最聰明的,她這樣隱居谷中,反而最逍遙。”
他的心情看起來十分高興:“樂門的女弟子可都是寶啊,我一定要把這門派發揚光大。”
青鸞撲哧一笑:“樂門的弟子能做什麼,她們都是女子,功法本來就是娛樂用的,彈彈琴,唱唱歌,吹吹曲罷了。打架不行,又沒有其他本事……”
李少陽嘿然:“虧你還是去凡人界歷練過的,我問你,那些人長得漂亮,會唱歌跳舞又能作曲的美女,在凡人界叫做什麼,”
青鸞愣了一下,猛然驚呼起來:“你說的是那些明星,”
李少陽嘿然道:“不止是明星,再讓她們去優伶派修煉下表演和化妝的功法,那到了外面就是影視歌三棲大腕了,你說寶貴不寶貴,”
戲傀優伶,歌舞樂絕,這兩個門派在九龍宗中因爲戰鬥實力低下,所以一直地位不顯,但若到了凡人界,卻絕對是一等一的稀缺人才。青鸞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此時想明白了,不禁對李少陽吐了吐舌頭:“你這人實在是太無恥了。”
兩人卻忍不住一起笑了起來。
此時機關堂裡又走出一人,卻是雄壯魁梧的兵長老。
他陰沉着臉走出來,似乎是憤憤不平的樣子,一直走到李少陽身旁才站定,卻是攻守爲禮:“兵家三百子弟多謝先生仗義執言,爲吾等點明賊人的陰謀,吾等絕不忘記先生的大恩大德……”
李少陽輕輕摸出六粒九陽還魂丹,遞給他道:“這是道流雲親自煉製的丹藥,我不太懂,但應該對你們中的毒有作用,你回去可以試一下。”
兵長老如獲至寶,雙手捧起,不禁更是感激,但兵家三百多人,這隻有六粒,顯然有點杯水車薪了。
兵長老心裡發急,又不好意思直說。李少陽卻有意無意的說道:“只可惜這些丹藥太少了,我手裡只剩下了這麼幾粒,唉,如果新一代龍首趕快選出來,到時候重新將藥門的典籍恢復,說不定可以煉製出更多的解毒丹呢,”
李少陽邊說邊看着兵長老:“那個,長老您覺得呢?”
兵長老就是傻子也能聽明白了,登時拍着胸口保證:“只有李先生您可以做下一代的龍首,也只有您的公正和大度才能讓我們兵家重獲新生,您放心,我們兵家三百子弟完完全全的支持您。”
他點頭哈腰的離開,青鸞一臉噁心:“沒想到這個兵長老拍起馬屁來,比佛君相還要噁心。”
此時機關堂裡,剩下的五位長老都是臉色鐵青的走出來,彼此怒視對方,然後拂袖分開,就連天地這兩位老夥計也是仇人一般,恨不得當場就要撕開了。
但他們五個卻是分別走到李少陽這邊,跟他單獨寒暄客氣了一番,才緩緩離開。
青鸞又是好笑又是吃驚:“李少陽,這麼看來,他們好像都要支持你呢,這真讓人搞不懂……”
李少陽抿嘴一笑:“他們是把我當作第二個道流雲來看待了,所以提前要在我面前示好,免得以後我清算他們,這幫老傢伙啊,其實最是怕死了。”
最後從機關堂走出來的是佛君相,他卻是面色如常,甚至有點輕鬆的樣子。
白色僧袍配着如玉容顏,佛君相在漫天月光中輕步而來,看着李少陽淡淡一笑:“厲害,李君三言兩語,就把我們九龍宗的六位長老玩弄鼓掌之間,現在他們分崩離析,再也不能團結起來對付你了。”
李少陽不輕不重的回了一句:“承讓了,”
佛君相雙手合十,低頭唸了幾句聽不懂的經文,這才擡頭道:“但李君你想做這個龍首,還是沒那麼容易的,諸位長老和數千弟子在怎麼內槓,也不會把九龍宗的未來交給你這個外人的。”
這位溫柔的佛君相猛然挺直身子,一股氣勢撲面而來:“我已決定與你同臺論道,爭這個龍首的資格,”
“你不行……”李少陽嘲諷的看着他:“你做不好這個龍首。”
佛君相雖然表情依舊平靜,但眼神顯然變了,強忍着沒有說話。
李少陽繼續逗弄他:“怎麼,你不想知道爲什麼,你不問,那我就不跟你解釋了,反正你不行,你做不了這個龍首。”
說完他拉着青鸞轉身要走。
“你……等等,”佛君相粗重的喘了口氣,好不容易凝聚的心神已經潰散了,他眼珠子瞪着:“你,你說說,我爲什麼做不了龍首,”
李少陽轉身看着他:“你這人也夠賤的,剛纔說不想聽,現在又求着我聽啊。”
青鸞笑得花枝招展,佛君相氣得全身發抖:“我,我求你了嗎,”
李少陽哼了一聲:“那我就告訴你,第一你沒有這個武力,論修爲你比不上道流雲,而道流雲是死在誰手裡啊,”
青鸞立刻捧哏道:“是李大哥您啊。”
李少陽點頭:“所以這一條你就不行了,再說第二條,你不瞭解九龍宗……”
“什麼,”佛君相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禁氣得笑了:“你說我不瞭解九龍宗,難道你比我更瞭解,”
李少陽揹負雙手,不回答他這個問題,卻反問道:“你知道煙霞草如何種植麼,你知道煙霞草是九龍宗弟子築基丹藥的必備材料麼,”
佛君相茫然。
李少陽嘿然道:“九龍宗的煙霞草現在庫存不超過兩千顆,按照弟子每年所用,最多可以支撐三個月,三個月後如果再種不出煙霞草,一千多弟子裡,最少有一半無法繼續修煉。”
他目視佛君相:“除此外,你知道爲何宗門山谷外遍佈磁場,作爲九龍宗最大的防禦手段,這些強勁的磁場避免了凡人大軍的現代化武器,但你可知道,聚龍坡纔是磁場產生的中心點,”
佛君相繼續茫然。
李少陽拂袖一笑:“關乎宗門命運的兩件大事,你卻一無所知,那如何種植藥草,如何尋回道門三千典籍,如何煉製丹藥,如何對抗外敵……這些你就根本不要想了。”
佛君相咬着牙,良久吼出一句:“這些,難道你能做到,”
李少陽大步走到他面前,深處手指晃了晃:“不要吼,這是無能的表現,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剛纔我說的每一條,都能百分百的做到,只有我才能讓九龍宗浴火重生,所以……”他加重了語氣,毫不猶豫的繼續道:“所以,這個龍首非我莫屬,”
他撂下這句話,拉着青鸞瀟灑離去,留下黯然失色的佛君相,在那裡舔着自尊的傷口。
一直走到冷月樓外,青鸞還在贊着男人:“李大哥,你剛纔實在是帥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