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爲什麼你就一直不肯取下你的面具。”
周成問道。
心桐隔着那層面具,默不作聲地看着他。
周成的聲音,弱了幾分,又問了一遍。
“爲什麼,那面具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嗎……”
“這……全都怪你呀。”
心桐道。
周成皺了皺眉。“爲什麼又怪我。”
心桐:“這都是你逼我的。一面,我必須表現出我像個女人的一面,我不能失去你,更不能不接受你的保護。然而你還不夠強,關鍵時刻,依然需要我出手。”
周成愕然。
心桐:
“後來,我終於又找到了你的消息。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那個時候,你剛剛接手那座酒吧,我也知道你成爲了那個‘被神選擇的人’。也正因爲如此,我才摘下了面具。”
周成:“我爹告訴我,你那面具是應該到了六七歲就可以摘下來的。”
心桐:“然而剛剛離開你的時候,這面具我根本摘不下來,它已經生長進了我的皮膚。”
周成嘆了一口氣。
“我不想去思考,那麼多我聽不懂的怪事。你就告訴我,你還會不會再戴上這東西了。”
心桐:“我會的。如果有一天,你再次需要我來守護。”
周成:“這就是你在這裡,重新頂着這鬼東西出現在我面前的理由?只因爲我打不過凱撒,打不過耶魯?”
心桐不語。
周成:“你怎麼又不說話了?”
心桐:“那些不屬於你的力量,總有一天會離你而去。在這個人吃人的世界,你只有變得更強大,才能……”
周成:“夠了!我已經聽夠了!我……我只是想要你好好地待在我身邊,爲什麼會這麼難!”
他近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叫着,瘋狂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緒,不覺,小小的眼睛已經變得猩紅。
誰知,心桐卻道:“……其實,並不難的。”
她輕輕地從沙城堡旁站了起來,裙襬在海風中舞動,大海的浪聲,輕輕按摩着周成的耳朵,非常舒服。
她走了過來,坐在了周成身邊,小心翼翼地摘下了那塊面具,露出了一張美得令人窒息的臉。周成之前好不容易稍微看習慣了,現在又見到了小時候的心桐,不由得心醉。
“你只要做回自己就好。”
說着,她輕輕擦掉了周成眼睛上的血淚。
周成,感到心裡一熱。
做回自己?
難道是……
“警報。絕對領域出現震動,數據變化尚在可允許範圍內。”
教皇:“可允許範圍,就不算警報。”
茱莉亞沒有聽清教皇說了些什麼,也不感興趣。“繼續搜尋目標,小心控制假想敵001,不要被周成滅掉了。”
話音未落,一串氣泡便在耶魯身後爆裂,指爪直對準了他後背上心臟的位置!
茱莉亞:“換!”
隨着“唰”的一聲,斗轉星移。
周圍的世界,立刻切換到了一片叢林之中。耶魯的眼睛,焦慮地搜尋着四周--這不是他的眼神,而是場外工作人員的眼神。
然而,周成卻冷靜地縮到了一棵古樹後面,消失在了叢林掩映的陰影之中。
沒過一會……
三根獸牙製成的毒鏢便從不知什麼地方發射出來,直射向了耶魯!
茱莉亞:“換!”
背景,這次換成了一座光禿禿的寒冷山谷,複雜的地形上覆蓋着苔蘚,遠處高山林立。
耶魯將十字架一戳,屹立在了最高的那座山巔。開始繼續搜索周成的影子。而周成卻再次縮進了不知何處的陰影中,不見了蹤影。
茱莉亞有點焦慮了,這次他,她沒有等周成再次出擊。“換!再換!”
草原,沙漠,海灘,海溝,山谷丘陵,萬里高空。
工作人員們拼命敲打着鍵盤,茱莉亞則對着麥克風扯着嗓子不斷下達命令。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實驗的主動權,可能已經不在自己手上了。
這不是教會在測試,而是周成在尋找最適合用來打敗耶魯的環境。
茱莉亞甩了甩頭,把亂七八糟的想法拋諸腦後--怎麼可能。現在的周成,可以說沒有一點理智,怎麼可能會進行如此複雜的思考分析?
簡直是無稽之談。
驀地,一個聲音,很不爭氣地從她的心底冒了出來:
“你要知道,魔法,從來不是我們能夠研究透徹的東西。千百年來我們研究魔法,研究不透,而覺醒者,纔是魔法原本的主人。我們追尋規律,而覺醒者,纔是規律的書寫者。”
即便是遠古魔法師們,面對覺醒者的心情……
也和現在的武者們,面對魔法的心情差不多。
捉摸不透,完全無法理解。這也註定了,針對覺醒者的研究,永遠只能停留在皮毛的程度。我們碰巧創造出了心桐這樣一個生命,卻自認爲擁有了足以媲美創世神的力量……茱莉亞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香汗淋淋,悄悄挺直了腰肢。
有人關切地問了一句:“怎麼了,茱莉亞總監?”
茱莉亞:“不用再切換場景了。我們……輸了。”
此時此刻,屏幕上,滿是雪花。教皇皺了皺眉。“轉換到外部光學鏡頭,我要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遵命。”
很快,畫面便傳了回來。
模擬地點:賀蘭山西,布拉赫沙漠。溫度:61.3攝氏度。
一望無垠的沙漠之上,假想敵001,耶魯·布蘭迪的屍體,安靜地趴在滾燙的沙子上。身上的血液,正在黃沙的炙烤下緩緩蒸發。
周成,就在他旁邊,彷彿在咀嚼着什麼,滿嘴是血。
然後,冷冷地望向了攝像頭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