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宓,還愣着幹什麼?進來呀。”秦宇招呼一聲,見秦宓還是杵在門口,乾脆過去拉着她走進茅屋,從鍋竈旁邊的矮門,彎腰進了東側的房間。
這就是臥室了,正南靠窗的位置,是一鋪火炕,上面鋪着潔淨的地板革,摸一把都燙手。火炕的溫度,讓整個房間都熱乎乎的,和外面儼然是兩個世界。
除此之外,北側有一個簡陋的衣櫃,上面還放着一個老式的彩色電視機,旁邊的矮櫃上,放着一部收音機,對面放着一張楠木桌,和兩條楠木凳子。除此之外,房間裡再無旁物。
杜文娟隨後跟進來,麻利的擦了擦炕沿,連忙招呼道:“快坐,坐炕上,炕裡邊熱乎,我去給你們倒茶。”
“別忙了,我不渴。”秦宓冷淡也沒有坐下的意思,直截了當的問道,“他呢?什麼時候回來?”
“他……他出山,採買生活用品去了。”杜文娟有些拘謹,看秦宓的眼神也有些躲躲閃閃,訕訕道,“你們也看見了,我們住在着深山老林的,很多東西都要去幾十裡外的小鎮上購買。”
秦宓不耐煩道:“我想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中午,也可能晚上,但今天肯定能回來。”杜文娟連忙解釋,生怕惹惱了秦宓。
不等秦宓再說,秦宇就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急什麼?反正我們來也來了,就等着唄。阿姨,我們大老遠來一趟,您是不是得給我們做點好吃的呀?”
“那是一定的,你們坐着,我這就準備。”杜文娟喜不自禁,連忙走了出去,沒一會兒,她就端着茶水,還有瓜子、松子兒、果乾兒等零食過來,訕笑道,“這山裡不比城裡,沒什麼好招待你們的,嗑點瓜子,吃點我自制的果乾兒,我這就下廚。”
“不……”
秦宓剛要阻止,秦宇卻把她攔住,笑道:“阿姨,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應該的。”杜文娟不敢看秦宓複雜的眼神,趕忙拿起圍裙,走了出去。
等她走了之後,秦宇才小聲對秦宓說道:“既來之則安之,我想,當年的事情,他們應該是有什麼迫不得已的苦衷,否則,誰會捨得把自己的孩子扔給別人撫養?而且,他們竟然躲到這深山老林中,過隱居般的生活,這更說明了這裡邊有事兒。”
“可是……”
“行了,別想那麼多了,等一會兒不就什麼都知道了嗎?”秦宇拍了拍她的手,說道,“你先坐着,我去和她聊聊。”
“嗯!”秦宓沒有再說什麼,她也知道自己直接去問不合適,那肯定會讓自己情緒激動,無法控制的和杜文娟吵起來。
而她也確實迫切的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會讓他們把孩子扔給別人撫養,而他們又躲到了這裡?
秦宇抓了一把瓜子,推門走了出來,外屋的竈臺跟前,杜文娟正在燒水刷鍋,一遍遍的刷,生怕不乾淨會被秦宇兩人嫌惡似的。
秦宇見旁邊有個小板凳,乾脆拽過來坐下,順手拿過兩根乾柴填進竈坑,笑道:“阿姨,你們倆搬到這裡,有些年頭了吧?”
“哎呀,你快進屋裡歇着,這活兒哪是你乾的?”杜文娟趕忙去拽秦宇,可秦宇屁股就像長在小板凳上了似的,她根本就拽不動。
秦宇笑道:“沒事,反正在哪兒坐都是坐,我想跟你聊聊。沒事,就是隨便聊聊,哦對了,我是她哥哥--秦宇,她叫秦宓。”
“秦宇、秦宓,真是好名字。”杜文娟訕訕的鬆開手,避開秦宇的眼神,開始忙碌起來。但她微紅的眼睛,卻瞞不過秦宇。
看起來,她也不是對女兒漠不關心嘛,這裡邊,肯定有什麼難言之隱。
之前,秦宇還是一肚子氣呢,但在瞭解了他們兩人居住的環境之後,氣就消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大大的疑惑。可惜,他動用了所有關係,短時間內也不可能找出兩人當年,到底是因爲什麼而離開江城,躲到這麼偏遠的地方來。
時間太短了,如果再給他一段時間的話,或許能查出原因來,但既然已經找到他們倆,掉不調查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淘米、下鍋,試了試水多少,杜文娟這才把鍋蓋蓋上,叮囑秦宇小點火,慢慢燒,然後從角落拿出兩塊醃漬的鹹肉,又出去捉了只肥母雞,準備宰殺掉。
可看她拿刀那顫抖的手,還有那掙扎的眼神,秦宇就無奈的搖搖頭,她這哪像個會殺雞的人?就她那細嫩的十指,恐怕這種活兒她都沒幹過。
“算了,還是留它給你下蛋吧。”秦宇過去抓過母雞,隨手扔了出去。逃過一劫的母雞尖叫着扇動翅膀撲騰回雞窩,說啥也不出來了。
秦宇拍了拍手上的雞毛,笑道:“你不用那麼客氣,我們在城裡什麼吃不到?你隨便弄點山野素菜就行。”
“也對!”杜文娟勉強一笑,也沒再堅持,馬上拎着個小籃子出門,在菜園子裡摘了些菜,其中有不少秦宇見都沒見過的野菜。
秦宇也沒客氣,見菜園子裡的黃瓜不錯,頂花帶刺,嫩得出水,跳進去也摘了幾根,順手擦了擦就放進嘴裡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問道:“阿姨,當年到底因爲什麼,讓你扔下孩子,跑這大山裡來避居?”
杜文娟的手停下來,咬着嘴脣低下頭,身軀微微顫抖,手裡的青菜都要被捏爛了。
“算了,不好說我就不問了,抓緊做飯吧,我倆早晨都沒吃飯,早餓了。”秦宇也不急於一時,嘴裡吃着,手裡拿着,邁着四方步走了回去。
沒一會兒,杜文娟也走了回來,情緒穩定下來,默不作聲的開始洗菜,又拿出一些幹野菜用水泡發,忙忙碌碌的準備起來。
秦宇依舊坐在小板凳上,把火燒得有聲有色,很快,一股濃郁的飯香味兒就傳了出來。這時,秦宓在屋裡叫了秦宇一聲,秦宇起身進屋,就見秦宓手裡拿着一本相冊。
“哥,你看!”秦宓眼圈微紅,把相冊遞給秦宇,秦宇好奇的接過相冊看了一眼,頓時就呆住了。
照片上的,是一個剛上幼兒園的小女孩,她梳着兩個羊角辮,揹着個小書包,笑甜甜的笑着。看相貌,依稀能看出秦宓的模樣,可秦宇是和她一起長大的,對她自然無比的熟悉。這張照片上的小女孩就是秦宓,如假包換。
他這裡,怎麼會有秦宓的照片?
秦宇不敢置信的扔掉手裡的半截黃瓜,馬上翻開下一頁,相片上還是一個小女孩,看上去大了幾歲,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生了。那時候的秦宓,穿着校服,就已經有了幾分美女的雛形,站在同學中間,像鶴立雞羣的公主一樣驕傲。
隨後,秦宇又連續翻看了幾頁,幾乎每一頁上的照片都是秦宓,足有數十張,從她上幼兒園開始,一直到去年,幾乎每一年的照片都有。
相片被保存得很好,顏色依舊鮮豔,可相冊的棱角都被磨破了,顯然平時經常被翻看。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他們夫婦二人並不是不在乎秦宓,只是不敢去認她這個女兒。
可他們到底在害怕什麼?連看女兒都得偷偷摸摸的?
就在秦宇兩人忍不住準備詢問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轟鳴聲。透過玻璃窗往外看去,兩輛奔馳越野車,橫衝直闖的開到院子裡。前面那輛兩側的車門同時打開,一個穿着老土的中年人被人一腳從車上踹下來,摔在地上哼唧半天也沒爬起來。
隨後,從車上跳下幾個身穿皮夾克的高大漢子,一個個都戴着墨鏡,手裡拎着棍子,嘴裡還嚼着口香糖,桀驁不馴的看向茅草屋。
這麼大動靜,杜文娟如何聽不見,趕忙扔下手裡的活計跑了出去,當見到地上掙扎着爬不起來的男子,頓時哭喊着撲了過去:“強哥……”
“文……文娟……”地上的中年男子鼻青臉腫,嘴角還有鮮血浸出,兩條腿更是扭曲着,顯然已經被人打斷了。
他的兩隻胳膊勉強撐起上半身,想要抓住近在咫尺的女人,可杜文娟被兩個大漢攔住,兩個人相隔不足半米,可就是無法逾越着段距離。
咫尺天涯,說的大概就是這種情況了。
這時,後一輛車的車門才被打開,一個穿着考究的中年男子,從車內跳下來。他的身材消瘦,顯得他個子很高,至少有一米八左右。但他微微垂着頭,不時咳嗽一聲,這時,他就會用手中的手帕捂住嘴,看上去倒是很優雅。
“文娟,我終於找到你了。”中年男子的聲音有些陰柔,被長髮遮擋住的眼睛,散發出陰鷙怨毒的目光,緩步朝這杜文娟兩人走去。
在他身後,有一對男女跟隨,男的大約有五六十歲,花白的鬍鬚和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穿着一身單薄的唐裝,手裡把玩着兩顆磨光的核桃。但他的步履穩健,每走一步,腳下都會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由此可見,這是一位下盤功夫出衆的強者,至少有化勁的修爲。不過,秦宇卻不屑的撇撇嘴。
裝逼遭雷劈,這老貨怎麼活到今天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