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軍的隊列,受過外國僱傭兵的指導,楊猛之前也看過,雖說不怎麼齊整,但也湊活看,現在把新軍打散,重新選兵之後,以前的學的東西也全沒了。
新軍裝彈、射擊的步驟,也亂的厲害,洋人相對於大清的百姓,要高壯一些,而火槍的設計,也更適合歐美人的體型。
楊家的新軍,多數在一米六左右,一米七的就算大個兒,而一米八以上的,數遍了一萬六千人,能有百十個就不錯了。
多數新軍身材矮小,裝彈的時候,就要將火槍傾斜,而新軍用的辦法很危險,眼睛正對着槍口裝彈,一旦通條的壓力過大,擠爆了槍管內的火藥,那就是個悲劇了。
“新軍訓練的時候,擦槍走火死傷了多少人?”
問這話的時候,楊猛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來那幾個僱傭兵是不打算活着走出雲南了,隊列上給新軍摻沙子也就罷了!
這樣的裝彈步驟,到了戰場之上,就是個天大的笑話,自殺!
戰場是個什麼地方?羣情激奮的所在,殺戮與炮火,都會增加士兵的緊張程度,人一但緊張,體內分泌的腎上腺素就是最好興奮劑,到那個時候,通條撞擊彈丸的力度也會大上不少,簡簡單單一個裝彈的步驟,就能讓新軍付出成百上千的傷亡。
“爺,死傷大概有二百多人。自從將卡賓版褐貝絲撤下去之後,新軍傷亡的人數越來越多,一百多人。都是因爲裝子兒的時候走火死的。還有幾十個是因爲炸膛。被崩掉了手指。”
見三爺的臉色不好,韋駝子回答問題的時候,也很小心,就怕觸怒了三爺。
“卡賓版褐貝絲,是誰讓撤的?”
楊猛的事情雖然不少,但有些話自己說沒說,他還是記得很清楚的。當日去廣州的時候,爲了方便攜帶。他特意選了兩千把卡賓版的褐貝絲,這些槍一直在新軍的手裡,自己就沒說過將卡賓版的褐貝絲撤出新軍。
“那兩個洋兵說的,他們說短槍的射程不如長槍,長槍的裝藥量多、射程遠,這個咱們在私底下也試過,洋兵說的不錯,長槍射的遠、打的準,只是裝彈麻煩一些而已。
而且那兩個洋兵,還調整了藥包的分量。現在新軍火槍的射程,也達到六十多步。
我和丁管家覺得這是小事兒。就沒找您商量,咱們在宜良存的槍太多了,換一下也沒什麼,雖說換了長槍死傷的人多了一些,但咱們雲南人多,新軍八千人,死傷一二百不當事兒的,增強槍的威力纔是大事兒!”
韋駝子本以爲這話說出來,三爺就能消氣,沒想到三爺的臉色,直接就拉了下來。
“放你媽的屁!他們是你家祖宗啊?說什麼就做什麼?六十步?你他媽去新軍之中,隨便拉出幾百個,看看能有幾個人打到六十步開外?
你媽的!現在就給老子去試一試,看看有幾個能打中六十步之外的靶子!
你他媽是個傻子啊?”
怒火衝冠的楊猛,一鞭子就把韋駝子給抽了出去,捱了鞭子的老韋也不敢怠慢,巴巴的就到新軍之中,拉出了一百多人。
六十步,九十多米的距離,這個距離雖說在褐貝絲的射程之內,可這個射程不是有效射程,以褐貝絲的性能,九十米的距離,想射中一個人形的靶子,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那兩個傭兵,顯然是久經沙場的老手了,對於彈道有一定的見地,不然想憑褐貝絲打中九十米之外的目標,根本是不可能的。
而褐貝絲的裝藥量,也是歐美等國公認的裝藥量,即使有差距,也是極微小的,那兩個僱傭兵,可能是看到了雲南新軍的未來,這纔給新軍埋下了隱患,韋駝子和丁泰辰是讓那兩個僱傭兵給蒙了,用眼見爲實這句話給蒙了。
“喚秦子祺過來。”
這兩條洋狗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耍把式,看來是活的不耐煩了,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看來是不成了。
“三爺,喚我何事?”
“新軍的那兩個僱傭兵,最近是不是經常與明湖譯書館的人見面?”
“是的,據丁管家所說,他們是在研究火槍的射程,這裡面有問題?”
明湖譯書館是秦子祺監視的重點,那邊的消息他要是不知道的話,那影子部隊,建了也是白建。
“與他們見面的是哪一國的傳教士?”
“英吉利和法蘭西兩國的都有,三爺,可是影子有什麼疏忽?”
“嗯!也算是你們的疏忽,以後要建立一支小隊,專門學習各國的語言,譯書館的各國傳教士,就是最好的先生。
監視不止要監視他們的行動,還要監視他們的言論,無論他們說什麼做什麼,你那邊都要有詳細的記錄。”
這事兒也怪不得秦子祺,自己當初安排的時候遺漏了這一點,以秦子祺和孫伯青肚子裡的東西,想要在一兩年之內,成爲間諜精英,那也是不現實的。
“這是子祺的失誤,不知那兩個僱傭兵做了什麼不該做的。”
秦子祺這不是在探聽消息,他這是在跟着楊猛學東西,那兩個僱傭兵,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可他們做了什麼事兒,還得三爺提醒自己,看來影子還是不完備啊!
“這兩人,在軍械上坑了韋駝子和泰辰一下,這法子不通槍械的看不出來,這倆貨存心歹毒啊!既然他們不想活了,你找幾個通洋文的秀才,把他們肚子裡的東西掏空。
弄完了之後,找幾個會片肉的,活着把他們兩個做成火鍋,讓那幫子在背後坑害咱們的傳教士嚐嚐。
吃完了火鍋大宴,你用刑把那幾個英法的傳教士弄瘋。紮在筏子上從紅河水道放下去。保證他們不死不活就好。”
這記陰手歹毒。看來自己也得弄幾個瘋子,給英法那邊透些消息了,不然以後這軍火買賣,自己還得吃虧。
“爺,咱們人手還缺練,六十步,沒有人能夠得着。”
“缺練?韋駝子,看來是你缺練啊!老子今天就給你上一課。這褐貝絲,在四十步的距離,可以練成百發百中,四十五步的距離,想要百發百中需要練的時間就長了,五十步的距離,沒點資質一輩子也別想百發百中,六十步的距離,好手不間斷練上三年,或許能成或許不成。七十步開外,靠的全是運氣。
這褐貝絲的彈丸。差不多能打出一兩百步的距離,但四十步左右,纔是褐貝絲的有效射程,以後打仗四十步就是新軍發威的距離,超過四十步,靠的只是運氣而已。
還有那藥包,那可是洋鬼子花了無數人命試探出來的,裝多了容易炸膛,裝少了射程不夠,好在你們選的長槍,都是英吉利的本國貨,英吉利的本國貨,做工精良,增加裝藥量,並不會炸膛,但換了質量一般的槍械,炸膛率絕對高的離譜,以後就按原來的量裝藥,誰也不許改動。”
職業軍人的素質韋駝子還沒有,雖說他在練兵上是把好手,但在軍械的掌握上,他還差了好大一步,看來這軍校還是得開啊!不然以後這樣的事情,還會發生的。
“爺,韋駝子該死!受了那兩個洋鬼子的矇騙,把丁管家也給害了。”
韋駝子穿得是打着鉚釘的號衣,剛剛那一鞭子只是撕開了號衣,僅僅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鞭痕,若是沒有那層號衣,楊猛的金銀絲鞭子,能抽爛他的皮肉。
可背上火辣辣的疼痛,也不及韋駝子心中的懊悔,近百人因爲自己的決定喪命,幾十人斷指,給楊家造成近十萬兩銀子的損失,這麼大的禍是他韋駝子闖下的,千刀萬剮都抵不了自己的罪責啊!
“死?依着老子的意思,就該活剮了你,但念在你練兵有方的份兒上,暫且饒了你,以後這新軍從上到下所用的物事,你都要一一的熟悉,這次怎麼被人給騙了?
還不是你四五六不懂?
無回八刀、近身摔法、刺刀的用法,你韋駝子要成爲八千人馬的師傅,怎麼用槍,怎麼裝藥,怎麼樣能打死人,你韋駝子要一次次的學。
帶兵別把自己看的太高,你不會的東西多着呢!但也別把自己看的太低,這次的事兒,主要責任在你,洋鬼子說的就是對的?
記住!在雲南只有三爺一個人的話,纔是金科玉律,其他人的話,聽了以後,先在耳朵裡轉三下,再在腦子裡轉三下,最後做事的時候,還要在心裡轉三下,帶兵打仗,就要九竅玲瓏,你就跟個呆瓜似得,這八千人交到你手裡,三爺怎麼能放心?”
按着韋駝子這次犯得錯,真該將他就地正法,可韋駝子這人忠心可用,而且練出的兵丁,跟他一樣的忠心可用,不是他天天耳提面命,楊家在新軍心中的地位,也要打上那麼一絲折扣。
只用可用之人,也是楊猛的行事原則,就跟韋駝子說的一樣,雲南的人多,這麼個世道,死上幾百人,真是有些無所謂,在楊家的利益和軍法之間,楊猛直接就選了楊家的利益,留着韋駝子,對楊家來說作用最大。
聽了三爺的話,韋駝子也號喪着磕頭,一顆顆石子,都嵌在了腦門子上。
“記着!做事兒的時候,多想想弟兄們的性命,弟兄們跟着你玩命,可你不能把弟兄們的性命當做兒戲。
這次的事情,只此一次,再有下次老子饒不了你!”
“謝三爺不殺之恩,韋駝子從今天開始,吃住都在軍營了,不把軍營裡的物事弄明白,韋駝子絕不回家。”
韋駝子心裡真是感激,自己一個身有殘疾的駝子,若不是跟了三爺,這楊家哪有自己的出頭之日,這次闖了這麼大的禍,三爺還是對自己信任有加,再不出死力,就對不起三爺了。
“家該回還得回,你們寨子裡興許納妾嗎?”
打一下拉一把,韋駝子這人身負重責,但他的忠心沒問題,在他身邊安不安這個棋子,也沒多大的作用,楊猛有此一問,也想試試自己賜婚的法子能不能行。
“納妾?有錢有勢的可以,但一般的人家,是不許這麼做的。”
楊猛的這一問,也把韋駝子給問住了,自己闖了這麼大的禍,三爺還要給自己納妾?
“爺許給你一個怎麼樣?蓮兒夫人的後宅裡有些山妹子,一個個水靈的很,你不是前年娶了一個嗎?再娶一個,家裡的香火也能旺盛一些。”
“爺,納妾就算了,這次老韋給爺闖了大禍,哪還有這個心思,爺還是教教老韋該怎麼做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