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鐵籠子牢犯們幾乎是不聲不響的注視着那個男人。
來這裡的陌生人無非就是探監的人，只不過沒有一個探監的像他一樣，冰冷着一張臉，像是帶着殺意一般。
更令牢犯們意外的是，探監的人，獄警都會事先準備好一個探監房，讓他們坐下來交談。可是這個男人爲什麼可以直接進入牢房，這不禁讓他們疑惑不解，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終於，他的腳步駐足，緊隨其後的獄警會意，便取出一大串鑰匙，將鐵籠門上的鎖打開。
吱呀一聲，門沉重的開了，獄警高聲一句，“299號，有人探監！”
話完，獄警向男人微微鞠躬，便離開了。
夜凌墨一瞥牢房內，兩張兩米的矮牀中間緊貼着一張立方木桌，牀上方是一個簡陋的小窗戶。
房裡只有兩個男人，一個男人還在牀上躺臥着熟睡着，一個男人已從另一張牀上緩緩下來，只見他衣衫襤褸，他黑髮凌亂如雜草，皺紋在他臉上寫滿了歲月的滄桑，雙眸擡起已是黯然無神，望見那個男人，雖是陌生，但來者是客，他還是從木桌下搬了張凳子，移到他面前。
“你坐吧!”
夜凌墨掃了一眼木椅，便擡眸，目光如寒風般冷冽，“你就是慕仲齊！”
若不是派人去查他的行蹤，他爲何去這鬼地方來。
“是的，那請問你是？”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氣勢不凡的男人，露出狐疑的目光。
毫不理會慕仲齊的話，他直接進入正題，“你還記得，當年你肇事逃逸的事情吧！”
片刻，慕仲齊低垂着眼眸，眼中浮動着愧疚的神色，“是，本是一場交通事故，可我當時一頭熱，二次撞了那個帶着小孩的婦人，就這樣逃走了。不過你是誰？”
驀然，夜凌墨眉間深深蹙緊，彷彿歷歷在目那個揪心的場景一般，修長的手指不自覺的攥成了拳頭。
或許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當時的情景，幼小的他牽着母
親的手橫過川流不息的馬路，而一輛黑車已火箭般的速度朝他們駛來，正當他們的餘光瞥到那抹強烈的光芒時，卻已來不及，母親下意識地推開了他，而她卻以一個美麗的弧度重重落向地面。
幼小的他焦急的追過去，卻見車上的男人依舊坐在車裡，緩緩倒車，然後以風馳電掣的速度朝前方躺在地上的女人碾了過去，頓時震驚了他那顆純真的眼睛。
停住的腳步，像釘死在了地上，豆大的淚珠從他小小的眼眶中滑落。
他永遠記得那一刻，那個男人所做的事，他小小年紀就以發誓，待他長大成人，他要讓那個男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回過神，卻聽慕仲齊感嘆道：“唉，不知道那個小孩現在怎麼樣了，真抱歉，讓他永遠失去了母親，如果見到他，我真的會好好補償他。”
夜凌墨凝着眸如波瀾不興的黑海，實則已波濤洶涌，他低沉的聲音在牢房裡盪漾開來，更渲染了寒意，“補償？！哼，你覺得那小孩會輕易原諒你嗎？”
慕仲齊揚眉，以異樣的目光再次打量了他一番，瞬間恍然大悟，下意識的指着他，說道：“難道，難道你是…”
夜凌墨轉過身背對着他，“你應該沒想過，那個小孩二十年後以今天這樣的局面來見你！”
忽的，慕仲齊踉蹌了一下差些站不穩，目光閃過一絲驚愕，轉而變成畏懼的神色，啞口不語。
頃刻，連空氣都變得稀薄了。
“該來的還是要來的，二十年了，也讓我愧疚了那麼多年。說吧，你想怎麼報復我！我甘願承受一切。”
見他逆來順受的樣子，夜凌墨心有不甘，轉過身，嘴角上揚一絲弧度，透出隱隱的譏諷和慍怒，“我要將我一切的痛苦全部加給你和你的家人，讓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家人，我哪還有家人？”自從他肇事逃逸被抓後，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父母親早已逝去，他的兄弟姐妹各奔東西，只剩他孤獨一個，他哪還奢望一個
家人呢。
“就讓你的外甥女來償還，我要她好好代替你。”他在末尾加重了語氣。
慕仲齊驀地擰眉，外甥女！他的姐姐自從丟失了她的孩子，便尋覓了好久，也尋不見，難道真的找到她了嗎？可他的過錯卻要外甥女來承受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他有些激動，卻也半信半疑，“你要怎麼證明她是我的外甥女？”
他扭了扭手上的骷髏頭戒指，道：“她的脖頸下方有一顆花型胎記。”
“不要，求你不要動她，所有的，所有的懲罰都給我，讓我來承受，求你！她只是個孩子而已！”片刻，他已站不穩的倒地，聲音顫抖。
“哼，那麼你碾過我母親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我也只是個孩子！讓我承受這樣的痛苦！”他依舊沉着冷靜，卻令人毛骨聳立。
慕仲齊，閉上眼，幾行酸淚縱橫，百念皆灰，落下滿地的哀傷。
夜凌墨轉身，毫不留情的離去。
*
城堡。
顏冉在花園裡澆花着，一身長袖修身針織黑色連衣裙，配着她純黑的長卷發，有一種高冷豔又帶着可人的模樣，卻是與花園裡五彩繽紛的色彩顯得格格不入。
天氣甚好，她卻沒有良好的心情，腦海裡總是浮着愁雲，思來想去，卻總是得不到迴應。或許解鈴還須繫鈴人，可她卻沒有這個勇氣。
轉身她想去打些水，頭卻猛然撞到一個堅硬的肉牆，瞬時讓她反彈的後退，只一擡眸，面前站着的赫然是夜凌墨！
他居高臨下的望着自己，暗藍色的眸子裡閃着不明意味的光。
半晌才反應過來，回神，她扯了扯脣，試圖化解尷尬的場面，“你，回來了。”
“看你每天閒着沒事做，就從今天開始，你來擦城堡裡的每一扇窗戶，有問題嗎！”
這些大小家務事，不都是傭人做得麼，什麼時候她也得摻一腳了，扯了扯脣，她揚起一抹微乎其微的笑容，“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