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聲邪齜炸響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事已經變得不對勁了。
毫不誇張的說,那一聲邪齜炸響的時候,要不是有方時良幫我捂着耳朵,要不是有這個老鬼拿山河氣護着我,我是真能被那一聲邪齜給震死。
真的,這點真不是在開玩笑。
當我起了肉身陣的那瞬間,我很清楚的看見,四面八方的黑暗都開始消退了,而天空之中也漸漸顯露出了黑霧之後的景象。
原先那些遮雲蔽日的黑霧,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或是說,消失。
被黑霧遮擋的陽光,此時已經稀稀落落的灑了下來,天地之間,盡被那種難以言喻的溫暖所籠罩。
但這些溫暖,這些能給活人帶來安全感的光芒,並不足以讓我們放鬆下來。
最危險的東西,已經隨着這些陽光而降臨在世了。
“我覺得.....整不如跑啊.......咱們跑吧........”我回頭看了一眼,霎時間,我的動作就僵住了,說話的時候,連聲音都哆嗦個不停:“這玩意兒出來了.......咱們擋不住的.......”
在這個時候,我所看見的東西,已經把我的心理防線給擊了個粉碎,這點毫不誇張。
原先位於天台正中間的那個大凹坑,此時已經被黑霧所籠罩,就像是坑底燒着一團黑色的火焰那般,無數的火苗正在往外撲騰着。
或許是因爲這些黑色霧氣比較特殊的關係,它們不光是看着像火,憑感覺來說,確實跟火差不多,隔着十米遠都能感受到上面傳來的陣陣熱浪。
在這片黑焰的簇擁之下,一個約莫有四五米高的人形怪物,以佝僂的姿勢,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
這個怪物,渾身上下都被黑色的火焰給裹了個嚴實,唯有眼睛那一塊是空出來的。
只有它眼睛那一塊,沒有任何東西遮擋,一眼看過去,就能看見它身體實質的情況。
說真的,這個怪物的眼睛,跟活物的眼睛沒什麼兩樣,看不出半點虛幻的感覺。
一雙碩大的眼球上,盡是一縷縷顯眼的血絲,分佈很是均勻,全都充斥在眼白之中。
而中間那一塊,則是極其純粹的血紅色形成的瞳仁。
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的動作,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看着我們。
跟它對視的瞬間,我的腿霎時就軟了下來,連着踉蹌了幾步,這才勉強穩住平衡。
方時良的反應也小不到哪兒去,看着它的時候,方時良就連連退了幾步,跟它拉開了距離,似乎是害怕這孫子忽然暴起傷人。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跟它對視第一眼的時候,我從它眼神裡讀出來的那些東西。
那些東西,放在平常的話,十有八九能把我嚇尿褲子。
它的眼神比野獸還要殘酷得多,陰冷暴虐的瞳仁裡,盡是那種難以言喻難以描述的殘忍,跟它對視一眼,彷彿在瞬間就被它控制在了砧板上,下一秒就將被它生吞活剝......
我能感覺出來,真的,它已經對我們起了殺心。
那種眼神,就是恨不得將我們碎屍萬段吞之入腹的眼神!
“跑吧.......”我顫抖着說,忍不住再提了一遍:“咱們真的不是對手.......現在撤了還來得及......先去跟左老頭他們會合了再說.......”
“跑?”方時良苦笑道:“你往哪兒跑?”
聽見這話,我不由得愣了一下,不對啊.......方時良咋這麼悲觀了??
難不成古太歲的出現,已經徹底擊碎方時良的求生欲了?這不應該吧??
方時良可是心比天高這四個字的代表啊!他能有絕望的時候?!!
“你看看下面是啥情況。”方時良說着,指了指天台的邊緣處。
一聽他這麼說,我也沒多想,忙不迭的就竄了過去。
由於我已經起了肉身陣,身體素質簡直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所以我原來的跑動速度,跟現在完全就沒法比,根本就是雲泥之別。
眨個眼的功夫,我就竄到了頂臺的邊緣處,往下面一望,只見所有跪伏在地的邪魔,都已經擡起了頭來,直勾勾的盯着我們這個方向。
雖說我們相隔的距離較遠,根本就看不清那些邪魔的面部表情,但我卻能很直接的感受到它們的那種眼神。
它們的眼神之中,只有警惕,還有帶着暗示性的威脅。
說到底,這些邪魔也不是傻子,它們似乎是能夠感覺到我們對古太歲有威脅,或是說對所有的邪魔都有威脅,所以在這時候,它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敢待在下面望着我們,貌似是打算伺機而動。
如果我們現在往外面撤的話,那說不準這些邪魔就會一擁而上。
在這幫數量近萬的邪魔手裡,要不了半分鐘,我跟方時良就得變成一地碎肉了,當然,方時良的死相可能會比我好看一些,誰叫他比我厲害呢?
“看見了吧?退出去就是死!那幫孫子的注意力全在咱們這裡,要是我們跑了,那就顯得咱們心虛了,這幫孫子非得把咱們趕盡殺絕不可。”方時良低聲說道:“這裡有鬼太歲在,也有大陣的本體在,所以它們纔不敢輕舉妄動........”
“現在咋整?”我問他,不敢轉過頭去看古太歲那邊,生怕小腿肚子一軟就癱下去。
“幹它。”方時良罵道:“反正都是個死,死在古太歲手裡,咱們還算是有點尊嚴。”
“你這算是主意嗎?”我試探着問了句。
“不算嗎?”方時良一愣。
“狗屁主意啊!”我急得都快哭了,心說這孫子也太悲觀了吧??
就在這瞬間,我很清楚的聽見山下傳來了三聲靐鳴。
沒錯,是三聲靐鳴,而且是從三個不同的地方發出來的。
一個是從東邊傳來的,一個是從西邊傳來的,最後一個,則是從南邊傳來。
這種特殊的靐鳴聲,一聽就知道,是有人起陣或是使用術法才引出來的。
“老左他們動手了??”我驚訝的問了方時良一句,沒等他給我答案,我就自顧自的轉過頭,順着這幾個發出靐鳴的地方挨個看了過去。
在東邊起陣的,是胖叔他們,沈世安也在其中。
他們起的是什麼陣局,這個我確實看不出來,但從效果來說,應該跟之前他們用的那個陣局很相似,都是引氣借氣的陣局。
雖說陣局的原理和大致效果相似,但說起實在的,這個陣局借來的氣,比起先一個胖叔給沈世安借來的氣,起碼要強出幾十倍還不止。
剛起完陣局,胖叔就軟癱癱的倒了下去,看樣子應該是昏迷了,而站在旁邊的吳秋生,則是忙不迭的扶住了他,開始帶着胖叔往遠處撤走。
雖然我不知道這是什麼陣局,但起了肉身陣的我,對氣的感知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強。
從地下的陰陽二氣變化就能看出,這個陣局只有兩個陣眼,而沈世安跟瞎老闆,就位於這個陣局中的兩個陣眼處。
他們似乎是在急速吸取那些氣的力量.......並沒有急於跟邪魔動手........也沒有急於來支援我們........像是在等!
而另外一邊,位於西面的羅能覺跟苦和尚,也有了起陣的舉動。
他們不知道在地上插了些什麼東西,整體呈現出一個“卍”字,看起來金光閃閃,像是鋪蓋了一片金沙似的。
羅能覺跟苦和尚,就在這個“卍”字周圍,一前一後盤腿坐着,手裡不斷的敲打着木魚,似乎是在誦經唸咒。
一道接着一道粗壯猶如水缸的金色霧氣,就伴隨着他們誦經唸咒的動作,緩緩從陣局上方升騰而出.......
“沒事。”我咬了咬牙,勉強讓自己冷靜了一些,對方時良說:“咱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方時良嗯了一聲,看了看我,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腳,說。
“是啊,不是一個人,是他媽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