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認識方時良的時候,我感覺這孫子挺不喜歡我的。
但在認識了一段時間後,我感覺這孫子挺欣賞我的。
可是到了現在,我感覺吧,他是想弄死我。
真的,這點我已經毫不懷疑了。
在聽見方時良說要把我丟進山溝裡待一個月,讓我玩一次現實版的荒野求生,我已經肯定了自己的這個猜測。
媽的。
他是真想弄死我。
且不說我能不能像是貝爺附身那樣人擋吃人佛擋吃佛,靠着一身吃天吃地吃空氣的本事活下來。
就孫老瘸子在山裡佈下的陣局,已經足以玩死我了。
瞎老闆他們這種層次的狠角兒,能在山裡活下來,這點我信,能一點不把孫老瘸子的陣局放眼裡,這個我也信。
但我是瞎老闆他們嗎?
方時良給我出了這麼一個主意,說真的,我是真感覺他是想把我往死裡整。
讓我一個LV233的角色,去刷LV999的副本,這不是存心想弄死我麼?
“方哥,我要是能活下來,那肯定賊牛逼,但我要是活不下來呢?”我不動聲色的反問了一句,雖說心裡有點發慌,說話都哆嗦,但還是強裝出了一副冷靜的樣子。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要是再慫一點,估計這孫子就會覺得能穩吃我了。
聽見我這話,方時良顯得很詫異,不敢相信的看着我:“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沒等我說什麼,方時良一拍大腿,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你小子就是太小看自己了!你怎麼會活不下來??你是在逗我嗎??”
當時我的髒話都涌到嗓子眼了,但硬是沒敢罵出來。
要不是這裡荒無人煙殺人便於拋屍.......
要不是我幹不過方時良.......
我他媽早就大耳刮子抽他了!
“你把我丟進山裡待一個月,你覺得這對我有啥用?”我最後還是選擇了曲線救國的方式,沒敢直接跟他反駁,而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勸道:“您要是這麼幹,那還不如教我點實用的東西,順便再找一些厲害的冤孽跟我練練手.......”
方時良笑了笑,把剛烤好的兔腿撕了下來,放進嘴裡咬了一口。
“你知不知道,你最欠缺的是什麼?”
由於方時良是一邊吃一邊說話,所以在這時候,他的聲音有些模糊。
“欠缺的是什麼?”我問他。
“經驗。”方時良冷笑道:“實戰經驗。”
我聽見這話,也沒反駁,而是深以爲然的點點頭。
方時良並沒有說錯,我現在該學的東西基本上都學完了,但真正用過的法術,數來數去也就那麼幾種。
俗話說得好,一招鮮吃遍天。
但這種俗話也有說得不好的時候啊。
在許多情況下,其實我有更多能夠輕鬆解決麻煩的法子,但我還是想不到變通,依舊傻逼呼呼的選擇老套路。
本來可以只付出五十的代價,結果被我這麼一弄,代價值就得上八十了,甚至更高。
不是我一根筋不願意去變通,實在是有時候想不到那麼多,而且就算是想到了,也會覺得很麻煩。
花十分鐘就能搞定的事,爲了少付出點代價,就得花三十分鐘。
這對於許多男人來說都是不能忍的事,總覺得麻煩啊!
但這也只是一方面。
另外一方面,就是我經驗太少,且不說跟冤孽動手是怎麼個情況,就是跟行里人動手鬥法,我估計想佔上風也很困難。
原因很簡單,我從來沒有這些經歷,自然就想不到許多東西,眼高手低指不定得鬧出來多大的麻煩呢。
“你來山上,是爲了學什麼,你知道嗎?”方時良問我。
我沉默了一會,沒說話。
“兩個字。”
方時良笑了起來,眼裡戾氣畢露。
“哪兩個字?”我問道。
方時良狠狠的咬了一口兔腿,說:“殺人。”
我沒吱聲,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看着方時良,忽然間想到了什麼。
“或者說,是防止你被人殺。”方時良咧開嘴,笑得很是燦爛:“你下山之後,迎來的就是腥風血雨,在這次的大麻煩裡,三教九流的人,指不定都得死一半,你覺得自己要是繼續保持這樣,那還能活下去嗎?”
“沒那麼誇張吧?”我訕笑道。
“沒那麼誇張?”方時良嘿嘿笑着說:“董老仙兒都死了,你覺得這個局還能解得開?”
我不說話了,學着方時良撕下來一條兔腿,放在嘴邊,咬了一口。
“方哥手藝不錯啊!”
我嚼着嘴裡的兔肉,感覺到那種由味蕾傳來的香味,差點沒把舌頭都給咬了。
方時良這孫子烤肉是一絕啊,隨便撒了點調料,吃起來還真比那些店裡做的強!
兔肉肥而不膩,香的流油,哪怕不放進嘴裡吃,聞一聞那也是能輕鬆把人饞蟲勾出來的。
“那肯定啊。”方時良笑道:“靠山吃山,要是連這點手藝都不會,我還混個JB。”
我嗯了一聲,埋下頭,安安心心的啃着兔肉,沒再說什麼。
方時良似乎也沒了繼續說下去的興致,拿起我給他買的茅臺,直接對着瓶子吹了起來,滿臉的享受。
等我啃完手裡的這條兔腿,方時良便順手遞過來了一瓶沒開過的.......二鍋頭。
“你讓我喝兩口茅臺會死啊?”我氣得都笑了起來:“你咋這麼摳呢?”
“不喝算求。”方時良咂了咂嘴,把二鍋頭放了下去。
“其實在董老爺子走之前,我就感覺不對勁了。”我拿着餐巾紙擦了擦手,隨後給自己點了支菸,滿臉平靜的抽着:“只要活人開始爭,那麼就得開始鬥,雖然咱們這一行不算是什麼黑社會,但要是真的鬥起來,那是肯定會出人命的。”
方時良笑了笑,沒說話,自顧自的喝着酒。
“更何況三教九流跟度生教鬥起來的根本原因,還是在那座山上。”我苦笑道:“三教九流放着這座山不管,那就得死,跟他們鬥起來,也說不定會亡,這是一個沒辦法解開的死局,除非是有人先退一步。”
方時良嗯了一聲,點點頭:“可惜的是,誰都不會退這一步。”
說着,方時良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忽然大笑了起來。
“人之初,性本惡,生下來就是個愛斗的種!”方時良笑得暢快無比:“哪怕沒有度生教這事,你小子遲早有一天也得學會殺人,你信嗎?”
我搖搖頭。
“你想不想自由的活着?”方時良問。
“想啊。”我一把奪過方時良手裡的茅臺,喝了兩口。
“那你想不想讓別人隨便插手自己的人生?願不願意被別人逼着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方時良話裡有話的問我。
我皺了皺眉頭:“啥意思?”
“人至善,則是死,人作惡,則會亡。”方時良笑道:“你想當好人,這個我理解,但要是你沒點手段,遲早會有人來對付你,你知道爲什麼嗎?”
“爲啥?”我問。
“因爲你有本事,許多人都想借着你的手去辦事,你不辦,就有麻煩。”方時良冷笑道:“你現在學的都是驅鬼鎮邪的東西,但對付活人的東西,你又學了多少?”
“誰敢硬逼我辦事?”我反問了一句。
“當初我也是跟你一樣,也是這麼心高氣傲,覺得沒人能欺負自己。”方時良笑着說道,也沒有直接反駁我,而是有種勸我的意思:“但到了最後,我發現這世上有太多事都身不由己了,不光是我發現了這點,小瞎子,沈世安,鄭小仙兒,他們誰沒遇見過這種事?”
“這.......”
“小瞎子他老婆是怎麼死的,你可以去問問。”方時良嘆了口氣:“你也可以多問他兩句,問他後不後悔當初自己的手段太軟,問他恨不恨當初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