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間屋子裡的燭光頗有些微弱,看樣子,房間裡的主人是沒點多少蠟燭。
銅雀順着光暈走過去,只見那房門甚是眼熟,走近一看,竟然是她家小姐的房間。
小姐怎麼會……這也晚了還沒休息?
銅雀悄悄地走過去,伸出手指將門的窗戶紙捅破,眯着眼睛看過去,只見屋內的自家小姐正坐在牀榻之上,秀麗烏黑的髮絲遮住了半邊臉,看不清自家小姐的表情,然而銅雀卻可以體會得到對方的哀傷。
小姐在傷心什麼?難道……林妍若真的懷孕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這則消息也太震撼人心了,對於她家小姐來說,豈不是打擊太大了嗎!
銅雀的身體瑟瑟發抖,興許是因思考的原因久久不離開此地。
林清綰素來警惕性就高,況且外面還有個大活人發出均勻的呼吸聲,靈敏的她又怎麼會察覺不出來。
“誰?”林清綰輕聲呵斥。
銅雀一個激靈,“啊”了一聲。
“小……小姐,是我!”銅雀深呼吸一口氣,像是在排遣着心中的緊張。
小姐也太出其不意了,難道自己的存在感就這麼高嗎?竟然如此輕易地被人發現?
“你怎麼還不去睡覺?在我房門外做什麼?”林清綰皺眉,似乎是很不喜歡這種被人窺探的感覺。
銅雀支支吾吾地沒了聲音,“小姐,那個……奴婢是聽到了外面丫頭在嚼舌根子,所以……”此話一出,銅雀便後悔了。
嚼舌根子?嚼什麼舌根子,如果小姐問起來,她該如何回答?難道要說外面的丫頭說姑爺新納的姨娘懷孕了?而且這次出行說不準還親親我我,你儂我儂的?
“你進來,我有話問你。”
就在銅雀神遊的期間,屋子裡面的林清綰髮話,叫對方進來。
銅雀深吸一口氣,完了……小姐是要開始審判她了。
“你都聽見外面的人說什麼了?”林清綰蹙眉,心中有些不悅。
大晚上的不睡覺,在她房門外面窺探,而且還說下人的不是,這丫頭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不過,無風不起浪,她倒是覺得這丫頭不可能無緣無故地這麼說,之所以將責任推到下人的身上,一定是有原因的。
“那個,奴婢……小姐……”銅雀開始語無倫次。
林清綰知道,銅雀並非愛撒謊之人,也不會撒謊,之所以這樣支支吾吾的,要麼是因着她從一開始的時候就欺騙了自己沒辦法圓謊,要麼就是下人們確實是在背後嚼舌根子,然而這嚼出來的話,還不能輕易地說出去。
到底是哪一種,她相信自己能問的出來。
“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不然……”林清綰微微一笑,一雙眼睛在黑夜的籠罩之下炯炯有神。
“不然別怪我不客氣,等明天趕路的時候,讓你去陪外面趕車的車伕。”
“啊……?不要啊小姐。”銅雀欲哭無淚,她生平最怕的就是她這一副白皙的皮囊被曬黑了。
“那你想好沒有,到底說不說,不說的話,我可真的要說到做到一諾千金了。”
銅雀咋舌,話卡在嗓子眼裡不知是該嚥下去還是該吐出來。
小姐的作風她可是很清楚的,既然都這樣說了,真的很可能會這樣做。
“外面的丫鬟們在討論,今兒在小鎮上到底哪家的公子長得俊俏……”
“哦?是嗎?那姑娘們可真是夠操心的啊,不知她們到底得出結論來了沒?還有……你低着頭幹嘛?”
她可是很瞭解銅雀的,這個小丫頭,也委實不會撒謊。
銅雀一個激靈地擡起頭,只見自家小姐林清綰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面色帶着疑惑和詭異。
也難怪她家小姐不相信她,跟隨這次出行的可悉數都是妙齡少女,少女討論街頭的公子又有什麼不妥,哪算什麼嚼舌根子。
“銅雀,我勸你還是不要和我撒謊,你知道的,我最討厭別人騙我。”
銅雀嚥了口口水,最終還是決定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小姐,你覺得,咱們家姑爺對新夫人怎麼樣?”
“嗯?”林清綰皺眉,“你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難道她們幾個小丫頭討論的是這種問題?”林清綰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雖然林妍若是自己的妹妹,可是自己喜歡楚夫宴是真的,說實話,她還是有些接受不了姐妹共侍一夫。
“小姐,外面的丫鬟說,姑爺的林姨娘是因爲懷了孕需要照顧,所以書信纔會寄得遲……”
什麼?!林清綰心中震驚,孩子……
孩子……
這兩個字在林清綰腦中不斷徘徊着,久久揮之不去。
前世糾葛而引出的疼痛對於林清綰來說如同刀扎一般,血淋淋的字眼刺激的林清綰幾乎無法呼吸。
心中氣血難平,即使知道這話中很有可能會有造假的成分,但是心中的一口氣堵在了胸口處,如同石頭一般沉重。
“噗嗤……!”在急火攻心的情況下,林清綰終於控制不住地吐出了一口血。
“小姐,小姐……!”銅雀大喊,連忙扶住林清綰弱柳扶風的身子。
都怪她,都怪她,怎麼可以這麼大意,將這種事情告訴小姐呢!
林清綰倒在銅雀懷裡,手緊緊握成一個拳頭。
“小姐,小姐您先等着,我這就去給您叫人來。”
銅雀將林清綰扶在牀榻上,推門而出,誰知竟然在酒樓的外面碰到一道人影,走近一看,竟然是深夜無眠而出門賞月的楚子逸。
“大少爺,大少爺,不好了,我家小姐她!”銅雀激動地跑過去,身子一歪差點沒傾倒在楚子逸的身上。
楚子逸一聽是關於林清綰的事,一顆心便立馬懸了起來。
“我家小姐她吐血了!”
楚子逸聞言一個箭步上前,直接推開房間門,只聞見飄散着些濃烈的血腥味,地上的斑斑血跡足矣證明林清綰是有多麼的痛苦。
“清綰,你怎麼了?”
“林妍若是不是懷孕了?”林清綰在一刻竟然叫了林姨娘的全名,可見是已經對她產生了怨氣。
“你聽誰說的?”
楚子逸直接將目光轉向了銅雀。
銅雀被嚇了一跳,在林清綰面前卻又不好隱瞞,只好對他說了實話。
楚子逸聞言冷哼一聲,“呵,看來這羣僕人真的是膽兒肥了!”
命下人看顧好林清綰,而楚子逸卻吩咐銅雀叫她將嚼舌根子那人找到。
銅雀知道對方的意思,在戰戰兢兢地糾結之下,將那嚼舌根之人直接指認出。
是夜,夜色很是寧靜,但假若沒有那女人的哭哭啼啼聲,會更加寧靜的。
“大少爺,您……爲什麼要把她秘密處死?”
“權在我這裡,那便是我說了算。”可見楚子逸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即使不回答,銅雀也是知道的,定是爲了她家小姐纔會這樣做。也不知道大少爺的做法是對是錯,可難得有人這麼護着她家小姐,如此說來她真的是應該欣慰呢。
“清綰受了傷,看來只能休息幾日再趕路了,今天你要看着她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便給她請個大夫。”
經過大夫的檢查,林清綰只是一時急火攻心而已,只要近期情緒穩定便不會再有危險。
林清綰一聽自己的身體並無大礙,便強行要求趕路,又重新坐在了馬車裡,繼續顛沛流離。
“小姐……”銅雀坐在林清綰身旁,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樣子,心中焦慮萬分。
“小姐,奴婢的消息並不可靠,您可千萬別當真啊!”
林清綰那邊沒有迴應……
“小……”然而,就當銅雀還要再說着什麼,然而這話語卻被車廂的動盪而卡在了嗓子裡。
怎麼回事?林清綰心下一驚,撥開珠簾,卻發現他們的馬車已經被人團團圍住,周圍的人悉數蒙着面,穿着夜行衣,因着一打扮,使原本就人煙稀少的小鎮這回變得可是空無一人。
“裡面的人給我聽着,只要你們乖乖順從我們,我們便不會取你的性命,反之,亡!”
對面那人的長刀明晃晃地指着林清綰。
林清綰皺眉,冷笑一聲。
“小姐,你可千萬別下去,外面的一切還有大少爺來解決呢!”
“他解決?他怎麼解決?這裡的人少說有三十多個,而我們纔有四個人。”不會武功的馬伕和銅雀除外,他們只有兩個人。
只見楚子逸不急不慢地走下來,嘴角嗪着一抹笑容,“就你們幾個人,也配要挾人?”
語畢,直接拔刀迎上去。
楚子逸雖會武功,但他們畢竟人多勢衆,且一個個又不是吃素的,很快,楚子逸便漸漸招架不住。
林清綰暗叫不好,剛要捨身前去相救,然而眼前一黑,身子一歪便倒在了銅雀的懷裡。
“小姐,你現在還很虛弱,必須要好好休息。”
對,沒錯。她現在還很虛弱,不然她也不會感覺渾身如棉花一般輕飄飄的,一點力氣也沒有。
楚夫宴啊楚夫宴,我這是爲你急火攻心,但願日後你還還得起。
“遭了老大,沒想到咱們這次竟然碰上了個高手!”眼前的人看着楚子逸越戰越勇的樣子,簡直瞠目結舌。
經過交戰後,那些歹人才知道他們從一開始便小瞧了這個人,他們……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