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風見寧森月這等架勢,也隨着起身,他站在寧森月身後,沉聲道:“讓我與你一同前去吧。”
寧森月託着下頜,瀲灩清眸閃爍着令人道不清的眸光,半晌後,才見她皺着黛眉說道:“不必了,我估摸着此次前來挑事之人多半便是李府李軒,若真是他,你不露面許是更好。”
太和醫館一向名聲極好,雖有着窮苦百姓瞧病不需診金與藥錢,達官貴人、名門貴胄需付雙倍診金與藥錢的規矩,可因着這太和醫館乃是皇上親口應允修建,再加上沈瀟然時常走動,達官貴人,名門貴胄皆是敬而遠之,還有些甚至慕名而來,寧可被收取雙倍診金。
太和醫館風評極好,既不得罪平民百姓,有不曾得罪名門貴胄,平日裡,哪會有人前來鬧事?
寧森月思前想後,考慮到今早上的事,許是李軒經過幾番打探,得知了烈風被她帶回太和醫館,如今是想着上門要人順帶鬧事來了!
“李軒狡詐奸猾,心狠手辣,只怕你一人難以應付他。”烈風劍眉緊鎖,望着寧森月的眸中滿是憂慮,“若是你不放心,我可帶着面巾前去,如此一來,他便認不出我。”
寧森月想也不想便即刻回絕,她厲聲道:“不可!那李軒並非蠢貨,你在李府這麼多年,即便他無法完全認出你的身形,可若仔細查看便會生出疑心,屆時他若要求你摘下面巾,你又該如何應對?”
到時候,若李軒當真要求烈風摘下面巾,若是烈風應允,便是中了李軒下懷,可若是烈風不允,那麼李軒便可以烈風心虛這一由頭,坐實了她太和醫館私藏李府下人的罪名。
烈風雖說不語,可那熾熱的目光以及那執拗的神色,叫寧森月輕輕嘆了口氣,烈風不比尋常人,他便如同一匹脫了繮的野馬,除非他自願停下,否則,誰也沒法將他馴服。
一時間,寧森月也不知將他收入太和醫館是對是錯,他雖秉性純良,且心思簡單,這是他的優點,亦是他的缺點,若是烈風被有心人利用了去,只怕日後會釀成大禍。
“罷了,若你真要隨我前去,便在暗處躲着,決不能讓李府的人發現了你。”寧森月只怕她現下阻止了烈風,待會以烈風的性子,估摸着會偷偷跟着一塊去,到時候,才更加容易惹出事來。
烈風聞言,緊鎖着的眉這才稍稍鬆開了些。
青莜瞧見寧森月任由着烈風的性子胡作非爲,心下越發不是滋味,她跺了跺腳,憤憤的跟在寧森月身側。
事已至此,寧森月也無瑕打理青莜的小性子。
寧森月與青莜隨着藥童一同來至前堂,而烈風則是暗中尾隨着前來,來到前堂後,寧森月與青莜掀開簾布走出,而烈風則是躲在簾布之後。
前堂之中,早已被李府的人所能佔據,爲首之人便是李軒,他身着一襲月牙白對襟長袍,袖口以金絲線繡着尊貴的並蒂牡丹,手擒一柄公子扇,神色冷肅。
李軒
一見寧森月款款走出,冷哼一聲,刷得一下將展開的公子扇並起,“哼,你這醫館倒是越來越放肆了,如今連我李府犯了事的下人也敢藏着。”
“李公子說得這是哪兒的話,你李府犯了事的下人與我這太和醫館何干?”寧森月自然是抵死不認。
李軒笑得極爲輕蔑,他一雙眼睛視力極好,極其犀利,雙眸閃爍着凜冽寒光,將前堂仔仔細細地掃視了一遍。最終,他將視線定格在寧森月身後不遠處的簾布。
李軒睿智一笑,刷的一聲展開摺扇,“既是如此,安平郡主便讓本公子的人將這醫館裡裡外外搜查一遍如何?”說着,他便打算示意身後手握棍棒刀劍的護衛衝進去搜查。
寧森月眸光一凜,她自然是不可能任由着李軒就這般進去搜查,現如今烈風便藏身在簾布之後,若是任由着他手下的人搜查,豈不是將烈風曝光了?
“李公子莫不是閒得慌刻意上門來挑事兒的?我醫館還要營業,若是任由着你的人這麼一鬧,我這醫館還做不做生意了。”寧森月亦是端着阻攔到底的架勢,與李軒對峙。
李軒見寧森月氣勢強硬,心下便越發篤定那簾布後必然藏有人。
“郡主百般阻攔,莫不是有着藏污納垢的嫌疑?”李軒奸佞一笑,藏污納垢的罪名便這般直直扣在寧森月頭上。
寧森月不怒反笑,她神色淡定,聲線平靜,臉上更是無一絲心虛與慌亂,“我說過了,我太和醫館本就是開門做生意的,若是任由着你的人這般一鬧,我還如何做生意?”
李軒嗤笑一聲,他微微側頭,對着身側的小廝比了個手勢,那小廝堆着滿臉的訕笑,忙去醫館外搬來了一個精緻的箱子,小廝當着寧森月的面,將那箱子打開,裡頭竟是金光四射、琳琅滿目的珠寶玉器。
李軒輕蔑地倪了寧森月一眼,他微揚下顎,神態宛若一隻高傲的花孔雀,用着施捨般的口吻說道:“這些,都是本公子的寵妾獻出來的,皆是價值連城的珠寶玉器,本公子相信,這一箱珠寶的價值,應該抵得上你這醫館一日來,哦不,幾日來所賺的銀子吧。”
暗諷意味十足,着實不堪入耳。
青莜怒上心頭,下意識便想着上前與李軒爭執,寧森月急急攔住了她,她輕揚嘴角,白膩如玉的面上未見絲毫怒意,恍若聽不懂李軒言下之意一般。“無功不受祿,李公子便莫要開這等玩笑了。”
李軒嘴角輕翹,勾起一抹邪佞的笑,眼中透着危險十足的韻味,他道:“這是銀子不願收,又不讓本公子的人進去搜查,你們這太和醫館莫不是連我李太傅府的面子都不給麼?”
李軒適時搬出李太傅這一座大山,再配合着他那危險十足的口吻,重重地壓在諸人心頭。
齊聚在醫館前堂的藥童們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神情凝重。
藥童們皆是無權無勢,無身份背景之人,這等市井小民最是恐懼這等名門貴胄,生
怕惹出事來。
其中一名藥童輕輕地扯了扯寧森月的水袖,他緊鎖着眉頭,似有話想說。
寧森月認得他,此人乃是前堂搗藥的藥童,平日由於在前堂幫把手,寧森月對他的印象倒是深刻。
寧森月對他輕輕搖頭,示意他不可開口。
藥童這才噤聲。
寧森月倒是顯得不慌不忙,她慢條斯理地開口,“太傅大人之胸懷能容納百川,且喜好清靜,李公子作爲太傅大人獨子,定是自小便深受太傅大人的薰陶,承其心胸寬廣的高尚品質,小女子愚見,相信李公子定然不會爲難我這小小醫館。”
李軒被她這一番噎得面色青一陣白一陣,愣是不知該如何駁斥,也正是因此,才使得李軒越發羞惱。
“着實是令郡主失望了,本公子不曾承襲父親大人任何高尚的修養。今日,便要叫郡主失望了。”說着,李軒揚起手,對着身後諸人擺了擺手勢。
寧森月面色一變,眸中剎那間迸射出一道凜冽寒光。
“你敢!”寧森月見李軒竟要強行搜捕,臉色大變,趕忙喝怒阻止他。緊張的氣氛下,寧森月的腦子瘋狂的轉動,低頭想了想,寧森月突然不怒反笑,她彎起嘴角露出一個優雅的笑容,靜靜的看着李軒,言語中卻是滿滿的不容置疑和傲然之意,“李公子莫要忘了,我這太和醫館的幕後之人。”
太和醫館的幕後之人?
李軒聞言愣了愣,眉頭緊緊的皺起來,似乎在思索着什麼。眼見着自家少爺整日流連花酒並不知情險些惹出禍,身後反應過來的被嚇白了臉管家趕緊湊上去在李軒的耳邊低聲說着什麼。
寧森月扔出迷霧彈之後,仍然不敢有絲毫的鬆懈,肢體看上去放鬆隨意但卻在一個特別緊張的狀態,如果李軒突然發動她也能有所防備先發制人。
眼見着,李軒聽了管家的彙報,臉色連連改變,先是變青然後變紅最後又變青。寧森月瞧着李軒的臉色,有些不是適宜得想要發笑,真是有趣,從沒注意人的臉竟然能這麼變色。
管家回稟了自家主子的話後就退在了後面,留下李軒一人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在太和醫館的衆人眼中,李軒倒是頗有些尷尬。
不過此時的李軒卻不自知,他手中無意識的把玩着一把象牙骨的絲綢摺扇,而他的腦海中緊緊的回想着剛剛管家在他耳邊說的話。有些出乎李軒意料之外的是太和醫館竟然是皇上應允寧森月開設的,如果寧森月在太和醫館出了什麼事情,皇上定然是會下令調查清楚,甚至可以說皇上纔是太和醫館背後的人。若是他今日強行闖進去,皇上定是會責罰於他。
不知李軒突然想到了什麼,他盯着畫滿了美人圖的上面,臉上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不過那有又什麼關係呢?他又不要傷害寧森月,不過帶走一個隱藏在太和醫館的賤奴,說不定那賤奴還會傷害寧森月,是他李軒救下了寧森月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