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金光如暈染般,飛快暈紅淺青的天際,旭日鮮豔似火,冉冉上升。
‘咚咚’伴隨着一陣門扉被輕釦的聲音傳來,房內人兒也是緩緩轉醒。
寧森月爲側着頭,看着身側早已沒了熟悉男子的身影,心下驀地掠過一陣失落。
他自我修復的能力倒是比寧森月想象的要好,這才一夜時間,已是生龍活虎的前往朝堂上朝,本想着今日爲他告假,但如今想來似是自己多慮了。
門外的扣門聲不絕於耳,終於,寧森月略微煩躁朝着門扉外喊道:“一大清早的誰啊?”
門外赫然響徹着青筠的清婉聲音。
“世子妃,青筠有急事求見。”
聞言,寧森月當即便是翻身而下,倒是極少數見青筠如此焦急的稟報有所急事,要知道,青筠的性子可是一向最爲沉穩淡定的,若來人是青莜,寧森月還能想着是否是對方過於浮躁,但若是青筠,一切便顯得不同。
她隨意蹬着蜀錦繡鞋,披上湘妃色披風,徑直上前,打開紅檀木所鐫刻的門扉,映入眼簾,果真是青筠那略顯焦急的神色。
“何事讓我家青筠也如何慌張?”寧森月打趣着。
青筠羞惱,但思索着此事事關重大,卻是不能夠意氣用事。她從水粉色的袖袍中取出一封信,怪異的是,那信件未曾密封,亦是未曾署名。
寧森月也是一臉凝色,打開信封,上頭赫然水墨撰寫着一行字跡:
若想要何武,速來品鳶閣。申時前來,恕不恭候。
“品鳶閣,那是哪兒?”寧森月輕蹙着黛眉,尤爲狐疑道。
而且,這撰寫書信之人未有落款,難道就不害怕自己不敢、或是不願去嗎?
僅僅是一行字跡,寧森月便能夠猜測書信之人的身份。
其一,他既是知道何武之人,想來與王府有關。
其二,他既是知道何武於她而言的重要性,想必此人消息靈通,否則,他僅憑區區何武,何以來誘引她上鉤?
“與醉仙居無太大差異,同是酒樓,不過醉仙居較爲文雅,名氣較大,而這品鳶閣青筠僅僅是有所耳聞罷了。”青筠託着下頜,搜刮着腦海內有用的信息,稟報自家主子。
寧森月轉了轉深邃漆黑的瞳仁,眼底掠過一道狡黠之意,她輕倪了青筠一眼,而後笑着道:“青筠,本妃問你,你覺得此行本妃該不該前往?”
倒非她無法處理此事,而是她真心很好奇,青筠是否會有着與自己一般的見解。、
青筠先是一怔,而後便皺着眉,很是嚴肅的細細思考着,約莫一炷香後方才道:“稟報世子妃,如若是青筠,該是選擇不去。”
寧森月黛眉輕佻,問其原因:“爲何?”
青筠微仰着頭,眉宇間隱然透着一股睿智,她道:“這書信未有落款之人,想必是書信之人不願暴露自己的身份,顯然其中會有詐。況且,此人能夠以何武來要挾世子妃,多半是王府之人。”
這王府後院大致分爲兩派,
一派以景王妃爲首,專門打壓剋制寧森月,一派便是以寧森月手下的毓秀閣爲首。
此人既是知曉何武身份,又知曉何武於世子妃而言的意義,必定事王府之人,也多半是景王妃那一派系之人。
寧森月揚脣輕笑,雙眸輕眨,眼波流轉之間盡顯光華。
“本妃得去,也必須要去,但絕不能就這樣輕易的去。”脣角上揚,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京城市集——
天下腳下,車馬雲集,人聲鼎沸。
雜亂無序的馬蹄聲依然難掩市井百姓的笑談聲與小販的叫賣聲,市集街道呈現一派祥和。
驀地,不遠處的商販街口,一身材纖細,體滑膚白的俊秀男子身着對襟絳紫長袍,儒雅華貴,手上握着一把摺扇,笑得一臉如沐春風,還時不時朝着街道上的女子拋着媚眼,惹得一衆男子一陣不快。
男子身後,赫然跟隨着兩個小丫頭,一身着鵝黃色繡着碎梨花的薄棉襖,下身墜着一襲錦緞橘色長裙。另一個丫頭微繃着臉,模樣瞧着較爲謹慎,身着一襲湘妃色襦裙,裙襬腰帶下繡着細碎海棠。
那看着天真活潑的橘黃丫頭邁着小跑,衝着前方的‘男子’道:“世子妃,爲何你要一身男子裝扮?青莜瞧着好生奇怪。”
那喬裝打扮的男子正是寧森月,身後緊隨着的正是青筠青莜二人。
寧森月示意她打量着街道上的行人,而後道:“是否瞧出哪裡不對勁?”
青莜依然是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樣,衝着寧森月搖了搖頭,問道:“哪有不對勁?”明明畫面很和諧啊。
寧森月也是清楚她這腦袋瓜子不如她姐姐,無法深究如此深奧的問題,只見她紅脣輕啓,緩緩解釋道:“這市集上雖說熱鬧非凡,但多半是男子而無女子,即便是有少許女子,也是在男子的陪伴下行走着,我們三個二八年華的少女,若是單獨行走市集上,豈非叫人起疑心?若是待會兒碰上認識的,果然那更是難以解釋。”
就比如上次賭場一事,可真是令她懊惱至今,若是上次喬裝打扮,也就不會惹來之後的事端,或許不會牽引出何武一事。
“世子妃,二八年華是我們,你早已過了二八年華了。”青筠俏皮的在寧森月耳邊輕笑,更是惹得青莜一陣歡聲笑語。
“你這丫頭,簡直找打。”寧森月當即秀眉倒豎,擡起摺扇便打算敲一敲那小妮子的腦袋瓜子,不想竟是被她極爲靈活朝後一躲。
伴隨着緩緩灑下的金燦旭光,以及清脆宛若鳳玲搖響般的女聲,一行三人若無旁人,你追我趕。
繁盛似錦的街道,正當青筠試圖詢問着品鳶閣所在的方位,卻被寧森月剛好截下。
“大伯,麻煩可以告訴我們醉仙居的方向如何走嗎?”寧森盈盈一笑,面如冠玉的俊顏美得雄雌難辨。
那大伯一陣疑惑,卻也悉心的爲寧森月等人指了指正確的方位,他道:“就是這個方向,直直走,拐個彎兒就到了。”
寧森月道謝之後,便攜着青筠青莜前往老伯所指着的那一處方向離去。
一路上,青莜又是滔滔不絕詢問:“世子妃……”
緊接着便是被寧森月一計刀眼嚇得噤若寒蟬。
青莜似是想起了什麼,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公子,咱們不是要求品鳶閣嗎?怎的您詢問醉仙居的方向?”
寧森月收回視線,滿意一笑,“前段時日,我曾在醉仙居偶遇一姑娘名喚雲姝,與她約定,今後凡是有機會從府中出來就一定會去醉仙居等候一陣。”
雖說不算知根知底,左右瞧着那姑娘也不是惡毒之人,再者,這也是她許下的承諾,反正如今天色還早,去一趟醉仙居也不會耽誤時辰。
青筠聞言,恍然大悟一笑,“噢,公子說得莫不是那醉仙居中爲歌姬打抱不平的姑娘?”那姑娘雖說年輕,卻也是心懷俠義心腸,確實是不可多得。
寧森月聞言輕瞥了她一眼,眼底流露着讚賞,“不錯,的確是雲姝姑娘。”
青莜又是疑惑:“雲姝姑娘是誰?”
寧森月無奈道:“待會等你見着了你就知道了。”
有了第一次的經歷,寧森月可謂是熟門熟路,仰頭輕瞥了一眼那金絲楠穆所鐫刻的醉仙居的招牌,跨過門檻,徑直來至沉香木窗格邊的位置坐下。
不過多久,小二哥便殷勤走上前來,這一次,他並未認出喬裝打扮的寧森月。
“客官您需要點什麼?”
面對小二哥的疑問,寧森月亦是熟稔道:“來一壺上好的梅花酒釀,以及一疊招牌菜就好。”
待小二哥走後,寧森月便朝着青莜笑道:“這醉仙居的菜可是出了名的美味,青莜你可得好好嚐嚐。”
青莜微垂螓首,額前的髮絲垂落臉頰,依稀可見她神色異樣。
寧森月登時便急了,詢問道:“青莜你這是作甚?難道不喜歡這醉仙居?”
說着便擡眼打量着四周的環境,懸掛於樑上的天鵝燈盞,繡着梨花碎瓣的屏風,窗格由沉香紅木打造,散發着天然的木屑清香。
這環境,這奢華程度,可不亞於王府的繁華。
青莜趕緊擡頭,一雙盈盈水眸流露着少許感動,她解釋道:“公子誤會了,只是青莜感念公子對青莜以及姐姐的眷顧。”
相處半載以來,寧森月從未將她們當做侍婢,奴才,而是掏出真心以待,這份恩情,就算是青莜賠上性命也無從報答。
寧森月一陣失笑,打趣道:“如若不然,青莜美人兒以身相許如何?”
青莜羞紅着臉,氣得跺腳,“公子!”
寧森月正想說些什麼,身後一道女聲的響起卻讓她噤聲。
“喲呵,本姑娘可真是不趕巧,竟是趕上了寧月公子調戲自家丫鬟。”縈繞耳畔的女聲宛若潺潺流淌的清泉,泠泠作響,叫人聞之一陣心下舒暢。
一熟悉的嬌俏身影在腦海中若隱若現,寧森月先是一怔,而後便咧嘴一笑,轉過身,映入瞳孔,的確是雲姝那抹緋紅色的靈動身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