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邪站在門外靜默片刻,提步入進門的時候,卻看到聖元皇后正在跟一妃子說閒話,本想繞開這事非之地。
卻不想聖元皇后已經看見了她,目光朝她探了過來,威嚴中帶着藐視,風無邪避無可避,只好走了過去。
對聖元皇后行了一個禮:“拜見皇后娘娘。”
聖元皇后的目光掠過風芷柔,落在了風無邪的身上,語氣說不出的嘲諷:“風昭儀這些日子身子有些不大舒服,可巧遇到了長英郡主,聽聞郡主的醫術高超,不妨給妹妹看看。”
周圍傳來低低的笑聲,跟在皇后身後的妃子個個拿着帕子捂嘴偷笑,眼中滿是鄙夷之色。
誰人不知風昭儀前些日子鬧的笑話,放的滿屋子的臭屁,把皇上都薰跑了。
“皇后娘娘言重了,妹妹身子好着呢,只不過是前些日子貪食,腹中積了脹氣,怎麼就嚴重到要請郡主出手了呢?”
說話的是賢妃,年約三十出頭,身材略顯福態,一直都以皇后馬首是瞻。
皇后一出口,她的馬屁就跟上來了。
一番話說的聖元皇后甚是滿意,似是認真的看了一眼風芷柔,笑道:“看來是本宮多慮了,妹妹往後可要注意一下飲食了。”
說是看風芷柔,其實一直都在盯着她的肚子看,臉上帶着輕蔑的笑容:“調理好了身子,也好給皇上開枝散葉啊。”
明裡暗裡諷刺風芷柔是個下不出蛋的女人。
風芷柔氣的臉色鐵青,卻偏偏不能發作,只能陪着笑臉有些尷尬的說道:“妹妹的身子有些不適,今天的宮宴恐怕不能參加了,還忘皇后娘娘贖罪。”
剛剛皇后話裡,已經嚴重的警告過了她,如果她再不知好歹,可就不是諷刺她這麼簡單了。
再加上今天皇上確實沒有通知合歡殿,風芷柔本想趁着宮宴挽回帝心,卻沒有想到在皇后這裡碰了一鼻子灰。
風芷柔漸漸遠去,皇后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回頭看着風無邪一臉淡然的站在一邊,心裡的怒火蹭蹭的往上漲,臉上卻還是帶着溫和的笑意。
“風妹妹的身體也太弱了些,本宮甚是擔心啊。”
聖元皇后知道風芷柔和風無邪是姐妹,本想借着風芷柔打壓一下風無邪,卻沒有想到,風無邪竟然沒有任何反應。
風無邪神情恭敬,好脾氣的道:“皇后娘娘心繫後宮,是後宮嬪妃之福,皇上之福。”
聖元皇后的眉頭微微挑起,神情古怪的看了風無邪一眼,見這丫頭臉上笑意盈盈,態度恭謹,一時間倒是挑不出什麼錯來。
正巧一隻野貓路過,皇后的眉鋒一凜,對着宮女罵道:“如今你們真是越發沒規矩了,宮宴這麼莊嚴的時刻,連阿貓阿狗都能進來了?還不快快攆出去?”
宮女被皇后威嚴的言辭嚇的跪倒了一地,但只有風無邪靜靜的站在一旁,不卑不亢。
似乎沒有聽到皇后的指桑罵槐,頭低垂着,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腳尖在看。
待到皇后繡鞋上的珍珠和寶石滑過,人漸漸走遠,風無邪眼底的寒光一閃而逝,嘴角的笑意卻逐漸放大。
阿貓阿狗麼?可是她這隻小貓兒卻是皇上親自放進來的。
楚帝因爲赫連世子的事,情緒一直都很低落,以至於整場宮宴都處於一片低氣壓當中。
雖然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笑意,但卻又十分的小心翼翼,生怕惹得楚帝不高興。
太子這些日子一直都很安靜本分,讓楚帝對他的印象改觀不少,因爲是宮宴,所以就把太子的禁足撤了。
他坐在不起眼的位子,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只有風無邪走進來時,才擡起頭驚訝的看了她一眼,目光說不出的複雜。
想不到當初那個被自己退婚的女子,現在已經搖身一變成了郡主,心裡掠過淡淡的失落,可是一想起那天在冷宮的事情,宮天爍的心裡又有些恨。
如果在女人和權勢選其一,他只能選擇權力。
風無邪撞破了他和風芷柔的好事,如果一旦哪天她說了出去,他們兩人都得死,所以,風無邪非死不可。
衆人都落了座,卻唯獨不見君夜離,風無邪心生詫異,按說像今天這樣的宮宴,他不可能會缺席的。
楚帝的臉上隱隱的現出一絲不悅,本就陰沉的臉上現在更是烏雲密佈。
今日的宴會非比尋常,誰人不知,衆人早早的就到了,可是君夜離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楚帝雖然沒有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卻顯示他此刻的心情極其不悅,一時間整個大殿都陷入了一種緊張的窒息中。
衆嬪妃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不時的拿眼神瞄向楚帝,心中卻有些小竊喜,今天不知道又有什麼好戲可看了。
宮天爍陰冷的一笑,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六弟興許是被公務纏身,忘了今天晚上的宴會了吧。”
聲音雖然小,但在這寂靜的大殿內,還是能夠聽的清清楚楚。
楚帝冷冷的一眼掃過去,宮天爍立馬閉上了嘴,惹得皇后也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在這個當口打壓玄王,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這時,一名太監着急忙慌的跑了進來,在進入門口的時候,斂了斂心神,這才向楚帝道:“啓稟皇上,出,出事了。”
楚帝眉頭一皺,面色鎮定的問道:“講。”
小太監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皇后,嚥了口口水道:“太后,太后剛剛從玉蘭橋上走過,不小心掉進了燕雀湖裡……”
話未說完,楚帝已經面無血色,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怒聲道:“你說什麼?”
小太監身子抖的如同篩糠,結結巴巴的道:“玄王殿下正巧路過,已經去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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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雖然下了場大雪,但那燕雀湖卻並沒有凍結實,太后一掉了進去,便沉了入水底。
聽到了此消息,楚帝一下子失了分寸急忙的站了起來,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衆嬪妃和皇子,也緊隨其後。
風無邪和宮默然互視了一眼,也走了過去。
燕雀湖圍滿了人,燈籠把整個燕雀湖照的通亮,楚帝站在岸邊上,神情焦急。
湖面上的冰都已經被鑿開,卻仍然不見太后的蹤影。
君夜離渾身已經溼透,凍得臉色蒼白,見到楚帝后艱難的站起了身,跪在了地上:“父皇,兒臣無能,皇祖母她……”
說着,眼圈已經微紅,聲音哽咽了起來。
楚帝雖然痛心,但看到自己的兒子這麼賣命,也不忍心責備他,伸手將他扶了起來。
手一沾到君夜離的身體,這才發覺他的身體已經冷的像一塊冰,指下的身體正在不可抑制的顫抖着。
心中一疼,便將身上的狐裘脫了下來,披到了君夜離的身上,對着身邊的宮女道:“快帶玄王下去休息。”
宮女想要上前攙扶君夜離,卻被他擺脫掉了:“不,我要在這裡。”
楚帝欣慰的點了點頭,默許了。
這時,湖中心嘩啦一聲,幾名太監的頭冒了出來,朝着岸邊驚呼一聲:“找到了。”
幾名太監擡着太后的身體游上了岸,風無邪雖然知道人已經救不過來了,但還是走了過去,做了一番施救。
在楚帝緊張的注視下,風無邪無奈的搖了搖頭:“太后娘娘,駕鶴西去了。”
周圍的妃嬪呼啦啦的跪了一地,痛苦失聲,楚帝的神情悲慟,閉了閉眼睛,身子忽然向後倒了下去。
聖德殿內。
風無邪將最後一根銀針扎入了楚帝的穴位上,躺在龍牀上的楚帝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看着跪在地上的衆皇子,掙扎着坐了起來,指着君夜離道:“到底怎麼回事,給朕講清楚?太后一向鮮少外出,怎麼會在今天晚上去了燕雀湖?”
太后年事已高,一直呆在鳳瀾殿頤養天年,不過問宮中事,但在除夕之夜獨自一人跑到燕雀湖,的確是令人非夷所思。
君夜離跪在地上,背脊挺直,神情悲痛,對着楚帝道:“兒臣路過燕雀湖的時候,便聽到噗通一聲,心中有疑惑便走了過去,在玉蘭橋上看到了皇祖母經常佩戴的鳳釵,這才發覺掉入湖底的是皇祖母,但對於之前的事,卻是一無所知。”
君夜離的話毫無破綻,要到宮宴的地方,必須路過燕雀湖,楚帝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目光落在了他手上的鳳釵上,命宮中的太監拿了過來。
鳳釵做的極其精緻,尤其是鳳眼上的翡翠,翠綠通透,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殿外衆人都在爲太后的事失聲痛哭,沒有人注意到那支鳳釵。
但風無邪卻發現那翡翠透着詭異的幽藍,心中詫異,便對楚帝道:“可否讓無邪看看這支珠釵?”
楚帝知道她擅長醫理,但命人送到了風無邪的手上。
珠釵一入手,便感覺到沉甸甸的,風無邪細細的嗅了一下,只覺得一股異樣的味道衝入鼻中,隨即便感覺到頭腦有些發脹。
風無邪急忙用手捂了口鼻,跪在地上對着楚帝道:“啓稟皇上,這珠釵被人動了手腳。”
楚帝的胸口劇烈的起伏,手緊緊的攥起,冷聲道:“講。”
風無邪定了定心神,說道:“這鳳釵上面的寶石被人用苦艾草長期浸泡,此物能致人產生幻覺,心神紊亂,太后娘娘年事已高,長期戴着此物,早已經毒入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