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話,她將塞進懷裡的青銅飛魚拿了出來,在秋雲染面前隨意晃了一晃。
“所以說,你的命此刻對於本妃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說罷,她便躍下了馬車,再不曾回過頭關注過秋雲染半分。
馬車裡自然也再沒有半點聲音傳出來。似乎,秋雲染真的被青銅飛魚給震着了。
秋戰立刻迎了上來,但文青羽一張面色並不十分好看,瞧着秋戰迎面過來,也並沒有與他說話。
“來人,送秋老國公上路。立刻,馬上,快!”
風止愣了一愣:“少主是要現在上路麼?如今天色已晚,是否等到明晨……?”
文青羽清眸眯了一眯:“要不,你來做少主可好?”
風止的話立刻就給噎回了肚子裡,文青羽卻並沒有在他身邊停留,纖細的身軀一閃便到了洛夜痕的馬車跟前。卻在到了馬車跟前那一個瞬間,突然就頓住了腳步。
下一刻,天地之間便響起了清脆如珠玉相擊,卻冷的雪山泉水一般刺骨的聲音。
“孔昭元,去通知蕭先生,我要見他,立刻馬上快!”
全場靜默,一連兩個立刻馬上快,傻子也能感覺的出,此刻的文青羽,貌似也許大概,是生氣了吧!
生氣的女人是沒有理智的,這個時候,作爲極度有眼色而又善於腳底抹油的靈刃來說。將存在感降到最低,然後悄悄的溜走,是必須要做的一件事情。
孔昭元剛剛將身形隱在了樹林中,耳邊驟然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於是,某人瞬間淚奔了。靈刃那麼多的隊長,他又一向是個不討喜的,公子叫誰不好,幹嘛好死不死的就叫了他?
於是,在一衆同僚充滿同情實際上很是幸災樂禍的眼神問候當中。孔昭元將自己身子越發的往山石的縫隙裡擠了一擠。
“孔昭元,你沒長耳朵麼?”
天地之間,似乎突然天降了一隻河東獅。
“回稟公子,屬下正在執行任務。靈刃軍規有云,執行任務期間,軍令有所不受。屬下如今正在隱藏行蹤,萬不可現身。”
文青羽眉峰一挑:“你說的很對,靈刃的每一步行動全憑自我判斷,的確不需要聽取軍令。靈刃聽令,將你們手中的弓箭塗上桐油,點上火。朝着右後方那一處山石給我射!”
“別啊。”天地間立刻響起一陣大喝,右後方山石處立刻就蹦出了一條身影,不是孔昭元是誰?
“公子,軍備什麼的太過珍貴,您就不必在屬下身上浪費了。”
他臉上帶着笑,心裡卻比黃連還苦。
他招誰惹誰了,憑什麼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就叫他去做?不肯出來,公子居然叫大家朝着他射火箭?那完全是往死裡折騰啊。還有比那更狠的麼?
文青羽冷睨這他,臉上沒有半絲表情:“你該去幹什麼不知道麼?需要本公子再說一遍?”
孔昭元臉上的笑容立刻就僵了,去請蕭若離?他瘋了纔要去請蕭若離!
若是沒有德溪之行,也許文青羽吩咐下來以後,他就真的毫不猶豫的去將蕭若離給請來了。
可是,在德溪他是親眼見到榮王是怎麼對待公子的。
那個男人,恨不能將公子給拴在了褲腰帶上。濟準和濟長安那麼不好惹的人物企圖算計公子,都叫他毫不猶豫給狠狠敲了一筆。
靈刃的嗅覺都是無與倫比的敏感,誰還能看不出來,榮王對於自己主子那絕對是一種強悍到變態的瘋狂獨佔欲。怎麼都不許人惦記的。
這事情,大約公子她自己也是知道的,不然幹嘛好死不死的提起蕭若離?話說,你們兩個鬧彆扭了,不是該自己內部解決的麼?能不能不殃及池魚?能不能?
“那個……”孔昭元一臉悽慘的說道:“蕭先生只怕……正忙着。”
文青羽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只管去請,就說本公子數日不見他很是想念,一定要立刻見到他。”
孔昭元狠狠嚥了咽口水:“那個……真要去請麼?”
“去吧。”
天地間響起低悅慵懶一道男子聲線。衆人扭頭看去,洛夜痕不知什麼時候從馬車裡出來了,如今那頎長的身軀正站在馬車下面,卻一下子奪了天上地下所有的光華。
孔昭元卻如蒙大赦,立刻向着山上飛奔而去。
文青羽看的臉色狠狠沉了一沉,靈刃不是她的隊伍麼?孔昭元不該是她的人麼?爲什麼她說了半天那貨動都不肯動,洛夜痕一句話,跑的比兔子還快?
她做人主子到底是有多失敗?是不是,她對靈刃那些人都太仁慈了些以至於最近那些人都太清閒了,清閒的忘記了誰纔是他們的主子?
靈刃衆人集體打了個冷戰,疑惑中擡頭望了望天空,不由將身上的棉衣又緊了幾分。這天,是真有些冷了啊!
“我們這些日子都不在,蕭先生也的確辛苦了些。爺怎麼也該見見他,表示下感謝。”
靈刃面面相覷,他這算是在解釋文青羽爲什麼會想念蕭若離麼?
“外面風大,不如跟爺在車裡等着蕭先生吧。”
輕緩的腳步聲響起,洛夜痕大掌一把扯過文青羽冰涼的小手。不動聲色將她往馬車方向引去,鳳眸中一片繾綣的溫柔,叫人不忍拒絕。
“榮王!”
方纔走了沒幾步,天地間突然傳來一聲女子嬌柔的聲音。聲音很是動聽,銀鈴一般的清脆。卻因爲太過激動,而有些微的顫抖。
文青羽的臉一下子就黑了下來,毫不猶豫抽回了被洛夜痕握着的雙手。
洛夜痕眉峰一挑,冷冷斜睨着遠處馬車上正急急跳下來的秋雲染。鳳眸深處漸漸凝起一汪幽深的漩渦。
“榮王,聽說你在德溪受了傷,如今,都好了麼?”秋雲染的聲音很是急切,人也如風一般向着洛夜痕捲了過去。
只是,下一陣風卻刮的更急。
眼見着秋雲染的身軀漸漸到了洛夜痕身邊,腳步都沒有停穩,便突然球一般飛了出去。
速度太快,飛的太高,事情太突然,以至於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啪。”一聲悶響,驟然飛出去的球終於卸了力道,朝着地面狠狠砸了下去。
“雲染!”秋戰急的一聲驚呼。
若是叫秋雲染自那樣高的地方摔下來砸在地面上,不死也得殘。
他身子剛剛一動,卻驟然有一股勁風拂面。一團無形的氣流將他橫着撞了出去,同時撞出去的還有秋雲染。
“噗通,噗通。”兩聲,兩個人摔在了地上。
一個是秋戰,一個便是秋雲染。
秋雲染的身子被這麼突然橫着一撞,和緩了不少高空墜落的力道,儘管如此,仍舊給摔的七葷八素,躺在地上好半天沒能起來。
秋戰到並不覺得疼痛,一咕嚕爬了起來就去看秋雲染。
“老國公最好看好了她,再有下次,爺留下的便不僅僅是她一條腿!”
低悅慵懶的聲音陡然一寒,帶着毫不掩飾的凌冽殺氣。
秋戰看了眼仍舊沒緩過氣來的秋雲染,她的右腿以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彎曲的。顯然是已經斷了。他瞧的很是心疼,卻也知道,洛夜痕到底是手下留了情。
他剛纔將秋雲染一下子給掀到了天上,若非又橫着推了一掌,秋雲容摔下來,絕對就不僅僅是斷一條腿那樣的簡單。
“老夫,多謝榮王手下留情。”
“不必謝我。”洛夜痕淡然說道:“我答應過她留着秋雲染一條命。不過,再沒下次。”
秋戰嚥了咽口水,洛夜痕這話說的很是不客氣,但他絲毫不懷疑,他一定能夠說道做到。
“還不安排老國公儘快離開?”
他這話一說完,風止便再也不敢耽擱了,立刻派了手下的靈刃將昏死過去的秋雲染給擡上了馬車。動作粗魯而激烈,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自覺。
秋戰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個時候,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馬車,迅速消失在衆人眼前。洛夜痕這纔再度牽起文青羽的手。
“青青可還滿意?”
“哼。”文青羽冷冷一哼:“你的爛桃花,問我做什麼?”
洛夜痕眸色一閃,眼底竟突然不合時宜的爆發一股無與倫比的光亮:“青青是在吃醋?”
文青羽狠狠斜睨了他一眼:“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吃醋?你那眼神真是太不好了。”
靈刃衆人低頭,絕對不叫自己的情緒能夠露出分毫。主子的笑話絕對看不得啊,看不得。
“羽兒,你要見我?”
山道上陡然傳來沉悶的轟隆聲,如同滾木壓過山石,幾乎連地面都在微微顫動。
難得的,這樣巨大的轟鳴當中,竟將蕭若離暖陽一般溫潤的聲音聽的清清楚楚。
文青羽擡頭看去,整個人便不由的呆了。
那是什麼?
只見,天塹山腳正有一個奇怪的東西在朝着這邊快速的移動。那玩意看起來該是一輛車,只是拉車的卻並不是尋常的馬,而是一匹木馬。
無論是木馬還是馬車,雕刻的技藝都還算不錯,十分的傳神,卻太過笨重。但,那並不足以影響人們對它的驚歎。
因爲,這木刻的馬匹,竟然是自動拉着木頭車子走了過來。除了車上的蕭若離,竟再沒了半條人影。
這,竟是一輛自動行走的木馬車?
“這東西,什麼時候做出來的?”文青羽圍着馬車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個圈。
蕭若離鎖死機關,讓木馬車停了下來方纔說道:“方先生才研究出來不久,我便拿出來給你看看。”
他伸手拍了拍木馬:“這東西若是能夠大批量生產,將來能省下不少的人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