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鏢的一刻,冷沐真的大腦便飛速運轉,想了一會兒,便指着雲狂的鼻子問道,“是不是你們雲族,又跟百族合作了什麼?不然百族的氣焰剛剛消下去,如今怎麼敢明目張膽地傷人呢?”
雲狂一臉無辜,還沒聽完就連忙擺手搖頭,雙手並濟地證明自己的清白,“我纔剛剛回來,一直專心軍隊的安排,府裡的事我一概沒有過問。我肯定與百族沒有關係,至於爹,或許有什麼生意來往吧!”
冷沐真冷冷一哼,“什麼生意來往?分明就是故意害我們,我這就找他!”
剛走一步,便被冷伯諭拉住,“切莫衝動,或許不關雲族的事!”
寧蠑則是不以爲然,“冷世子還不夠了解雲公子的爲人,他是極其護短的人,他能說出方纔一番話,說明雲老確實有所作爲!”說着,攜起冷沐真的手,“我陪你一起去雲府!”
見他們倆的手牽在一起,冷非冥自然很不高興,“沐真,還是我跟你一起去吧!”說着,對着寧蠑嫌棄一眼,“你不是還有府上的事務要處理麼?”
又以府上的事務趕他!之前是寧蠑不想計較,如今出事了,寧蠑自然不能離開冷沐真,隨即擺正了態度,“百族既然有動作,不可能只針對湘竹苑一處,二公子還是趕快去瑤珠郡主等人的房間看看,他們或許已經出事了!”
經他提醒,冷伯諭和冷非冥才驚覺,百族真正的矛頭,其實是冷筱纔對!
剛剛那支小鏢,力道很小,也沒有什麼殺傷力。想來不是攻擊用的,而是分散他們的注意力,好趁機對冷筱下手。
想至此處,冷伯諭連忙拍了拍冷非冥的肩膀,“快,咱們去筱兒的房間看看!”
畢竟是堂兄妹,一邊是性命之憂,另一邊只是談情說愛,冷非冥自然向着冷筱,隨即應了一聲,“好,我跟你一起去!”
見他們倆走了,冷沐真下意識也想跟去,“我也去看看!”
還沒跟上,又被寧蠑拉住,“解鈴還須繫鈴人,先解決了雲老的事,才能真正解決百族的事!”
說得有理!冷沐真點了點頭,繼而轉向雲狂,“通報什麼的,都太費工夫,你帶我們去,直接去找雲老!”
不就是手握三軍統帥的令牌麼?現在居然開始命令表哥了?
雲狂聽得不悅,但也不敢拒絕,應聲點了點頭,“請吧!”
到了雲府,直接進了雲府大門,沒有通報的情況下,兩人就被雲狂帶進了雲老的房間。
平時除了收醫館的賬,他們就沒有見面。前些日剛剛收過賬,現下幾日不見,冷沐真的氣勢倒更強了幾分。
雲老斜睨一眼,不情不願地問了一聲好,“師父師祖前來,不知有何貴幹?!”說着,又看了雲狂一眼,“你們將狂兒請去,就是爲了擅闖雲府?”
聽着他傲慢的語氣,顯然爲了醫館的事情不悅,冷沐真更是不滿,直接一陣拍案,“雲老頭,醫館都還給你了,你還想怎麼樣?殺人滅口,便沒有人向你要賬了?”
說起醫館的事,雲老便是氣急敗壞,“當日若非你與劉笙合謀,步步算計本官的醫館,本官不至於落在今日這副田地。賬,本官已經一分不少地給你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明明他是徒孫,狂傲得卻像冷沐真是徒孫似的。
見他目中無人,冷沐真更是惱怒,“本小姐今日不是來要賬的,你說,你與百族又有什麼勾當?皇上病重之後,你們雲族倒猖狂了許多!”
提起劉振,雲老亦是滿心的屈辱。
被他打壓了這麼多年,原以爲他病重之後,雲族就可以翻身。沒想到他的兒子也這般可惡,自己的能力不足,便聯合冷沐真,想要徹底搞垮雲族!
百族的事情,雲老並沒有否認,而是鬍子一搖,擺出一副輕慢的樣子,“本官與百族有合作又如何?不是醫館的合作,便不必徵求你的意見了吧?”
果然有合作麼?冷沐真不屑一笑,“那百族的暗襲,也是你一手指使的?”
雲老一個挑眉,“百族的人果真暗襲了?呵呵呵,本官不過告訴他們,本官有北界勢力,他們便輕信於本官。是他們報仇之心太深,並非本官一手指使!”
說罷,轉眸看了寧蠑一眼,“記得以前你還是寧世子,後來搖身一變成了軍隊少帥,如今又成了驃騎侯。這麼多年,本官可沒少受你的氣!”
聽他的語氣,寧蠑不由懷疑。他做了劉振一輩子的奴才,按說不應該有這樣的口氣。
一個奴才,說出這樣的口氣,不是純粹找死麼?
寧蠑只是有些疑心,暫時還想不到雲老的心思。
雲狂也有些懷疑。他回來的這些天,雲老只讓他忙於軍隊的事,並沒有與他說什麼。
從他記事開始,父親就是人前熱情、人後冷漠的。人前對他與妹妹極好,關懷備至就像一個真正的慈父,人後卻冷眼相加,並不關心他與妹妹。
好在雲狂和雲千柔都懂事,知道白日要奉承別人,早就身心疲憊了,所以不奢求父親像其他人的父親一樣關心兒女。
從小到大,總是少了一些父親的關愛。
他們是什麼樣的人,雲老不會去了解;可雲老是什麼樣的人,他們卻比誰都清楚。依着雲老平時的性子,他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如今爲什麼這般肆無忌憚地說出口呢?
其中肯定有隱情,這一點寧蠑和雲狂都猜到了。至於是什麼隱情,他們還無從知曉。
只覺今日的雲老有些奇怪,寧蠑暗暗忌憚,隨即拉了拉冷沐真的袖子,“你還是去看看瑤珠郡主有沒有出事吧!”
冷沐真自然也感覺到了雲老的異樣,只是一個小小的古代人,能生出什麼大事?她肯定是不怕的,不過也擔心寧蠑出事,隨即搖了搖頭,“你的醫術比我熟練一些,還是你去看看筱兒,若是出事了,也好及時醫救。”
見他們情深意切的樣子,雲老不屑一笑,笑意之中伴着幾分嘲意,“怎麼?寧侯與三小姐都怕了本官?”
老頭子真是口出狂言,寧蠑和冷沐真的字典裡,何時有過“怕”字?
冷沐真亦是不屑一笑,“雲老頭,有什麼花招,可以直接使出來,不必賣關子!”
雲老卻沒有理會,而是保持着笑意,慢慢轉向雲狂。睨了他一會兒,情緒突然一轉暴怒,“沒用的東西,冷府不準雲族的人隨意進出,難道雲府就容許冷族的人隨意進出?你是當家人麼?本官給了你權力麼?竟敢如此目無尊長!”
從小到大,不乏父親生氣的時候,雲狂早已經習慣,下跪也早成了習慣,“兒子知罪,請爹息怒!”
雲老冷冷一哼,怒色依舊是雷霆之勢,“既然知罪,你應該怎麼做,難道還要本官親自教你麼?!”
既然不容許冷族人隨意進出,那自然是將冷族的人趕走了。雲狂應了一聲,起身向寧蠑和冷沐真說道,“二位請吧!”
今日的雲老,似乎有些精神失常,能兩個人一起走自然是最好的。寧蠑與冷沐真轉身,正想離開,卻被雲老的人攔住,“大人吩咐,二位不能離開!”
先叫雲狂趕走他們,又叫手下攔住他們,雲老這是什麼意思?
雲狂也有些犯糊塗,“爹?”
聽得一聲“爹”,雲老便是一臉嫌棄,好像從來沒有承認過這個兒子,“本官讓你趕走他們了麼?擅闖者,要先好好教訓一頓!”
話落,雲狂便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雖說冷沐真和寧蠑,曾經欺負了他很多次。但寧蠑畢竟是人人尊敬的驃騎侯、少帥,雲狂亦是尊重。
至於冷沐真,千恭漪說過她是表妹。
打從知曉這段血親關係之後,雲狂便對冷沐真生了一分感情,自然是哥哥保護妹妹的感情。
如今要他教訓擅闖者,豈不是讓他自己打自己麼?
雖說對冷沐真的感情,沒有親妹妹深厚,但真要自相殘殺,雲狂還是做不出這種事的。
見他愣了許久,雲老才沉聲提醒,“教訓擅闖者,由本官親自辦,你且去刑房,領兩百個板子就行了!”
兩百個板子,那真是要打死人了。
冷沐真有些聽不下去,不由爲雲狂說話,“雲老頭,你何必這般狠心?雲狂可是你的親生兒子!”
說到“親生兒子”四字時,雲老的眼角有明顯的輕蔑閃過,“狂兒是不是本官的親生兒子,這一點,無需三小姐提醒!”
見雲狂站着不動,雲老又是一兇,“還杵在這裡做什麼?兩百板子還需要本官重複說一遍麼?”
說着,還不忘吩咐手下人,“去刑房看着大公子受刑,兩百板子若少了一板,本官唯你們是問!”
原還想着刑房的人不忍心,會減刑一些,沒想到雲老派出心腹看着。
這些心腹都是冷酷無情的人,唯雲老的命令是從,不可能給雲狂減刑。
一聽如此,雲狂連忙跪了下來,“爹饒命啊,兒子以後再也不敢帶他們進來了!”
以後........雲老呵呵一笑,眸中閃過一分絕望,“沒有以後了,今日你就要死了!”說着,又向手下吩咐一句,“若兩百板子打不死他,就繼續打!”
這不就是杖刑麼?亂棍打死?
聽罷這話,冷沐真不由想到清心寺的亂棍,那是她這具身體喪生的方式。
棍子打在這具身體上,記憶活在她的腦袋中,越打越冰冷的身體,如今想起來還能豎起全身的汗毛。
不就是帶着他們二人進來了,雲狂是他的親生兒子,他有必要這麼嚴厲麼?不對,這已經不是嚴厲了,而是太狠心了,這還是親生父親麼?
眼見着雲狂要被拉走,寧蠑也有些不忍心,上前攔住雲老的人,一掌將雲狂拂出雲老的院子。
想到雲狂會聽雲老的吩咐,還不忘傳音給他,“你且去寧府避一避,我已經吩咐楓影帶你去了,今日雲府必有大事發生!”
雲狂成功逃脫,很快被楓影帶離,寧蠑與冷沐真則留在雲老的房間。
看到寧蠑救雲狂的一刻,雲老有一刻的愣滯,想了一會兒纔回過神來一笑,“寧侯果然俠肝義膽,連本官都不心疼的兒子,你居然心疼他!”
不是他心疼,只是那樣的情形,只要不是一個冷血的人都是看不過去的。親生父母,於小輩而言何其重要,親生父親居然要動用死刑,連小小罪過都不能原諒,寧蠑自然看不過去了。
多說無益,寧蠑很快回到了主題,“雲族勢力,近來應該無人影響吧?雲大人何故勾結百族,非要置冷族於死地呢?”
雲老不屑笑笑,“本官不只要冷族滅門,寧族、南宮族,還有中書令、門下侍中兩家,本官都不會放過!這些年,你們給本官的氣,本官早已經受夠了!”
說着,冷眼睨向冷沐真,“三小姐怎麼不說話了?是被本官剛剛的狠心嚇到了麼?放心吧,本官只敢教訓府內的人,你們堂堂冷族,本官不敢招惹!”
自然了,他說的是譏語。
口頭上說不敢招惹,其實已經招惹了,這種口是心非,只有找死的人才敢說。
越聽下去,寧蠑越是懷疑,不由上前,將雲老的胳膊握住。
猜到他要用點青把脈,雲老連忙掙開他,像是被發現了什麼秘密,情緒立時暴/動,“本官身爲朝廷命官,豈是你可以近身無禮的?還不給本官退下!”
剛剛把脈的時間過短,寧蠑根本看不出什麼,只是靠近時,聽見雲老的呼吸。他的呼吸十分薄弱,像是奄奄一息的人,好像早已經命不久矣。
是不是之前的變故,刺激了他的什麼舊病,導致現下岌岌可危?
可看他的臉色,似乎沒有什麼異樣,難道是服從了某種毒藥,可以暫時讓他容光煥發?
終於知道他爲什麼敢說出那些話了,原來他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快死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人,連自己的兒子都忍心殺害,更何況寧蠑和冷沐真。
寧蠑自己倒不怕,只是害怕冷沐真出事,於是想偷偷推掌,像救雲狂一樣將冷沐真支開。
暗手卻被冷沐真及時發現,阻止了他的推掌,“雲老頭一向膽小,現下也不敢鬧出什麼!”
看來她也猜到了雲老命不久矣,寧蠑將手掌放下,繼而轉向雲老,“你有什麼遺願,本侯可以替你達成!”
沒想到他爲了冷沐真,居然可以爲他達成遺願。
這些小孩子,年紀不大,感情倒用得很深!
一輩子沒對女子動過感情,雲老一向看不起感情之事,看到寧蠑如此,只覺得十分虛假,“本官的遺願?本官爲何要有遺願?本官快死了麼?”
這是最後的掙扎,寧蠑聽得出來,應對則是冷靜,“你的身子,無需本侯多說了吧?”
看來他真的察覺到了,雲老遂不再隱瞞,“是,本官確實要死了,那又如何?本官活了四十多歲,夠了!”
說着,看了看冷沐真,又看了看寧蠑,“你爲了護住這丫頭,想幫本官達成遺願是吧?好啊,那本官就把遺願告訴你!本官這一輩子,最瞧不起的就是男男女女之間的情愛纏綿,更瞧不起你們所謂的海誓山盟。本官不想看着你們成雙成對地死去,只要寧侯願意殺了三小姐,本官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這話說的好笑,冷沐真不由笑了,“雲老頭,你的身子虛了,根本沒有殺人的本事,何必成口舌之快呢?若非我與正燚尊老,我們不必合力,也可以輕鬆殺了你!”
雲老冷漠着雙眼,像是等到了最後一刻,“寧侯想好了?不殺?那本官就要宣佈一件事了!本官知道利用百族激怒你們,你們就會來找本官,本官也早沐浴更衣,等待你們的到來了!”
說着,一望四下,“這一處寧府,一共有五十多個大院,八十多處小院,本官早就設好了火/藥。等時機成熟,全部火/藥燃起,你們就陪着本官一起死無全屍!”
說罷這些話,雲老開懷大笑,像是報了這麼多年的血海深仇。
寧蠑和冷沐真這兩個人物死了,就算別的仇沒報,這麼多年的委屈也算出了一大半了!
笑聲四起,火/藥味也隨之傳來,寧蠑不由蹙眉,“不妙!”
說着,想輕功帶着冷沐真離開,卻被雲老的人團團圍住,“沒有大人的吩咐,你們二位休想離開!”
話音未落,不遠處便是一聲巨響,轟炸整個雲府的開始,就在那一處院子!
繼而周圍又想起多聲巨響,隨着巨響一步步靠近,雲老的院子也被炸得粉碎!
火/藥的效力十分強,寧蠑與冷沐真都想互相保護,一時來不及逃跑。
眼前一陣火光沖天,雲老大喊一聲,縱身倒在火堆之中。繼而一陣掌風襲來,是雲老的最後一點內力,試圖要火堆轉移給寧蠑和冷沐真。
只見大火洶涌而來,寧蠑與冷沐真一時沒了退路,千鈞一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