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在金狼國其實並不是恣行無忌的,而是東方鈺不放心她,自從清狂清醒以後東方鈺便派出暗衛,時不時的監視着她。
這些暗衛身手不凡,清狂也沒有注意到他們的一點蛛絲馬跡。
東方鈺今天是真的生氣了,他動怒的原因自然是清狂不該到處亂跑,如果窺破天機,一直以來的計劃不是又一次分崩離析,成爲了夢幻泡影。
今天,藏寶樓的人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很生氣了,現下更是雷騰震怒,在他打量清狂的時候,對方也用一種莫測高深的目光打量着東方鈺。
那是一種不馴的,一種倨傲的,並略微帶着點挑釁的眼神,這纔是清狂的眼神,不動如山而又安然,是那種不服氣的樣子。
東方鈺並沒有想要和清狂互不侵擾,和平共處。
要的是相濡以沫,琴瑟和鳴,但是有時候東方鈺也是疑惑,爲何自己會有一種相愛相殺的感覺,明明是不應該的,她不過是自己的禁臠罷了,並不是多麼離不開,多麼割捨不掉的。
那種一國之君的高貴之態暴露無遺,清狂別開了頭,他也慢慢的放開了手。
清狂握了握手腕,雖然有一點疼,但是清狂並不願意表現出來那種受傷的楚楚可憐姿態,面前的人並不會因爲這些而動了惻隱之心,清狂比誰都清楚,她沉默着,這樣的沉默維持了片刻,東方鈺望着清狂,那溫柔沉默觀之可親的樣子讓他有一點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方纔的猙獰有一點過了分。
只見清狂細密美麗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揚起,“國君如果沒有什麼事情那麼我就告退了,此事純屬空穴來風,我不過是隨便看看醫書罷了,如果你都不放心的話,那麼就把我捆綁起來吧。”
長而微卷的睫毛下是那雙一點都不馴順的眼睛,目光澄澈而又語調激越,完全不是逆來順受的樣子,這纔是歐陽清狂。
那雙朝露一樣明晰的眼睛落在了東方鈺的臉上,東方鈺也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你不是很想知道怎麼樣好起來嗎?你不懷疑自己受人迫害損失了記憶嗎?”
東方鈺一口氣說完,眼裡不經意流露出一種篤定的精光,“現下,你去把那本書撿起來,自己去看吧。”
東方鈺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站立在黑暗的閣樓裡面,語調忽然有了一種煽惑的邪惡。
清狂一向是放/蕩不拘的,知道不可能這麼快就被東方鈺放過,於是微笑道:“不用了。”並且謙虛的起身行禮,“清狂告退--”
畢竟表面的禮節是要維持的。
“你真的不要?”
東方鈺握緊了拳頭,難以置信。
“多謝國君如此擡愛,雖然我對自己的病情很感興趣對這本文字記錄的醫書也是十分傾心。但是,我並不打算掠美。”
清狂慢條斯理的說着,東方鈺纔不會是這樣子的好人,如果會將醫書給自己,那麼早就給了,何必這樣一二三的留難。
“王妃過謙了,我讓你拿着你就拿着--”
東方鈺從織金地毯上撿起來那本書,送到了清狂的面前,清狂一時間犯了難,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生怕有什麼陰謀,這個男人不會的……
看到清狂不願意接住這本醫書,東方鈺狠狠的瞪了一眼她,依舊面不改色的說道:“你再不要我就後悔了,不要等到我後悔的時候再來求我!”
東方鈺的面孔漸漸的冷了下來,那雙含情的雙目竟然是有一點似笑非笑的樣子,那種眼神睨着清狂,清狂不自在的到了極點。
不用找藉口搪塞推託,一把拿過了醫書,“我會細心看的。”
“除去每天的國事之外,我也會考考你的,這個你可以放心。”
東方鈺畢竟是東方鈺,還有後招。
這些事情只有東方鈺一個人是通透明白的,別人都不知道,清狂現下剛剛清醒不久,對於自己的新身份充滿了質疑,而蟲蠱解除的時候並沒有成功,她依舊沒有完完全全回憶起來以前的事情。
如果清狂一直這樣冷情冷性下去,東方鈺也會想辦法的,所以她既然是想要了解自己的病情,她並不阻攔,畢竟她的人是在金狼國,並不害怕清狂走掉。
他要折磨清狂,一直到白髮蒼蒼,他們容顏都老去。
就算是清狂對自己不理不睬,東方鈺也是完全不介意同她過着貌合神離的日子,因爲清狂他實在是太清楚了,不會那麼容易就妥協的。
這種平衡需要給清狂,一定的自由也是需要給清狂,他不會自己打破這種平衡。
清狂接過了醫書,沉沉的一笑,“那麼這一次我可以走了嗎?”
“歐陽清狂,你最好別給我玩什麼花樣,如果讓我知道了你在背後算計我的把柄,我寧願背上天下人的罵名,也不會放過你的。”
東方鈺冷冷的睨視着清狂,清狂不屑的笑一笑,“國君多慮了。”
她的臉上閃過瞬間的畏懼,不過很快的便消失了,清狂並不是逆來順受的人。
“還有一點,你時刻要記住,你是我的王妃。”
東方鈺的聲音很冷,眼神犀利的望着清狂,就連口吻中也夾雜着只有夫妻間纔會有的嚴厲。
“國君不用在清狂面前擺出高貴架式,清狂高下在心,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不該怎麼做。”
清狂又一次不軟不硬的頂了回去,東方鈺恨鐵不成鋼的握緊了拳頭。
“去吧--”
東方鈺臉上所裝出來的威嚴也是徒具其形。
清狂頭也不回,慢慢的走了出去,剛剛走出去就有人跟隨在自己的身後,清狂一腔氣沒處宣泄,現下看到跟隨的在後面的跟屁蟲,立刻憤怒道:“都給我滾開,我在國一日,就不需要你們衆星拱月的跟着。”
“是,奴才們退下了。”
身後的兩個人連出口的話也是底氣不足,帶着一種明顯的怯意。
太陽已經沒有了炙熱的光芒,到了黃昏也是懶洋洋的,清狂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自己的寢殿,這裡倒是寬闊,沒有人跟隨自己也是不錯,清狂愜意的走進了寢殿內。
剛剛走進寢殿就感覺到不對勁,這裡很明顯有人來過,清狂不禁心頭猛然一顫。
慢慢的退出去,還沒有退出去,又站定在了原地,“出來吧,不要藏頭露尾了,我已經看到你了。”
清狂將目光放在頭頂的廊柱上面,九十四根廊柱,一個個參天接地,高大而又巋巍,尤其是那一個粗壯的廊柱,後面還有一張牌匾,是完完全全可以隱藏一個人的。
但是寂靜無聲,清狂提高了聲音,“你既然是要幫我的,爲何不出來?”
還是沒有一丁點兒聲音。
原來廊柱後面是果然有人的,因爲妖紅想要靠近清狂,所以先一步到了清狂的寢殿。在這裡他本來是打算下去站立在那裡的,忽然間發現了清狂的身後有暗衛,這些暗衛武功一流,根本聽不到任何衣帶當風的聲音,靜悄悄的。
如果不是自己注意,也是不會看到。
這時,身後走上來兩個人,在清狂的身後拜倒:“王妃,我們是奉命行事,還望王妃看在國君的面子上不要爲難屬下。”
“國君多疑真是名不虛傳,罷了,他能想到這裡也是不值得一提的,你們退下吧。”
清狂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暗衛,這時候忽然間頓住了腳,才知道後面竟然有人。
清狂自然知道樑上君子今天是不會下來的了,也算是他聰明,故而沒有現身,不然豈不是與身後的人照了面?
不管怎麼說,今天已經得到了這本天書,雖然大半都是金狼國的特殊文字,但是清狂並不氣餒,打開書冊看着,一直積壓在心中多日的陰霾終於一掃而空。
清狂的寢殿裡面只有兩個小丫鬟服侍着,一個天聾一個地啞,兩個人只是兢兢業業的服侍主子,完全沒有語言交流,她們看到清狂要看書,立馬掌燈,清狂看了看文字,完全與漢字風馬牛不相及,只覺得頭大如鬥。
在這金狼國所有的人都是謹言慎行,清狂就算是看書有問題別人也是會保持緘默的。
應當沒有人會自告奮勇做出來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給清狂翻譯。
清狂只能失望的睡下,侍女們也早已經退了出去,清狂捧着茶盞,滿懷憂慮,這時候不小心將茶水倒在了書上,還來不及擦乾,竟然看到書上面出現了文字,越是潮溼的地方文字越是清晰,清狂不禁將茶水噴在了每一頁上面,慢慢的看着。
清狂那張清雅絕俗的臉上慢慢的緊張起來,秀麗無比的眉毛也是微微的蹙着。
手指翩若驚鴻一般翻動着書頁,除了最後一頁戛然而止,剩下的都是歷歷在目,清狂竟然在上面找到了一個可以恢復腦子裡面記憶的藥方,不過這些藥材並不是哪裡都有的,清狂扶額,不覺已經到了夜半三更,趕緊滅了燈盞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清狂已經被人叫起來,“國君讓你到神殿議事。”
蕭清狂臉色一白,頭頂點翠的琺琅彩珠子搖曳生光,不滿道:“知道了。”
她向來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脾氣,可是此時此刻,也是產生了一種想要將東方鈺活活掐死的慾望。
清狂自然知道並非是普通的議事,故而鄭重其事的梳妝打扮了這纔到了神殿。
澄藍澈底的湖水裡面倒影着湖光山色,神殿外面已經開了一片花朵,嫋娜迎人的樣子。
幾簇葦叢在湖心被風吹的卷卷散散的,清狂在宮人的陪伴下走到了神殿,心裡面也是有一點茫然無措的,完全不知道東方鈺想要做什麼。
江岸烏桕樹長得高大而又葉子茂盛,辰光被遮掩的若隱若現的,葉子幾乎是從窗口伸到了神殿裡面,東方鈺負手而立,完全是等待着清狂的樣子。
“國君,清狂奉命過來議事。”
清狂斂衽拜一拜,眼底就算是有無數的抗拒也是不能夠表現出來的。
怯然的擡起了頭,對上東方鈺眼底嗜血一般的戾光,清狂不知道怎麼就觸怒了龍顏,準備找個藉口道別,但是東方鈺已經憤憤然的回過了頭。
東方鈺那足以讓人從心底生產強烈的恐懼的眼眸緊緊盯着清狂,清狂不爲所動,定定的站立在當地。
東方鈺的胸口有一種揪痛,走到了清狂的身旁,“我--讓你多看點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