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慘劇 3
決定要走時,樓裡傳來物理席老師講課的聲音。
張平說:
“去聽聽。”
落寒說:
“好。對他的意見好像是講課不夠生動,照本宣科。看他有什麼改變。”
“喂,你們……”
徐寧看兩人上樓,知道阻止不了,低聲感嘆“自虐嘛……”然後也跟上去。
三個人在窗前,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我們今天來講……”
席老師回身在黑板寫下“大氣壓強”四字,單手舉起講臺上一個狀似大碗的東西:
“這個‘馬德堡半球’實驗大家都知道……”
然後放下儀器,繼續照着書念。
……
可憐教室外的三個人都啞口無言了。
過了很久,徐寧說:
“他不會認爲加了個大家都知道的實驗,就算是氣氛活躍生動有趣了吧?”
落寒想起小學自然小組做這個實驗時,大家是如何踊躍,所以沒有說話。
這時席老師又開始對課堂裡的一對戀人發火,大談“大學不談戀愛”的道理。三個人趕快離開了。
三個人分開行動了。
落寒終於有時間可以來想想案子。就算可以想出一些可能,也無從證明,畢竟線索太少。羅晨林雯的情況,還有前些日子那個女子的案子,都是聽人描述,實在沒有什麼實質的東西。
雖然事隔五年,落寒還是決定去那個花園角落看看,產生什麼靈感也說不定。
靠近那角落時,聽到有人在裡面說話,是兩個男子的聲音:
“多謝你陪我來呀。”
“你還真不用客氣,你被限制行動,我等於是在監視你。”
“我知道你想幫我,纔會和我一起來見‘X君’。”
“畢竟局裡的事已經少不了你了。我也很想參與這個案子,多少照應一下。可是我自己手的的活還沒完。”
“從9月初開始忙到現在?不就是個小毒販嗎?有那麼難?”
“要是就好了。人是抓住了,可是有消息說他背後可是個大網,產供銷一條龍的那種,行動機密,無從破起呀。規模大到不能想象的地步,我敢這麼說,只要你聽說過的毒品他們都販。等級森嚴,金字塔型分佈,那小子在人數最多的最底層,從上面一級拿到貨,轉手買給吸毒者。”
“聽起來很嚴重呀。但還有事可做,不是嗎?他總認得出上級吧?抓到就可以揪出上級的上級……一步步來就好。”
“這樣我們還着什麼急呀?據他供認,生意做了不少,但連交易人的臉都沒見過。錢走銀行這條線,現在都是電子什麼的,都沒看見被取走就不知道怎麼沒了。這些先進的東西,犯罪的總比破案的懂得多。過程問他具體點吧,他說得好:‘要是我不說,你們頂多一槍把我崩了,還能怎麼樣呀?這我要是說了,坦白從寬減了刑,你們把我放了,我變成肉餅都不止。”我看他是真害怕報復,不敢說呀。”
“說起那小子,我心裡就彆扭。他還是孩子——聽說和他同級別的大多和他差不多年紀——和我侄子一般大呀,比‘X君’還大個一兩歲。可是,你瞧瞧人家多爭氣……”
另一個聲音嚴厲道:
“他爲你們做事這麼多年,居然被拿來和一個毒販相提並論,這就是警察局尊重他的方式?”
“我……我沒別的意思。再說,我也不是尊重他,我是崇……”
那聲音打斷他:
“誰!”
落寒笑着繞過樹叢:
“還是被發現了。”
看到張臣,想起他剛纔說的,自嘲地想:爭氣嗎?父母要的恐怕不是個偵探,而是能捧回名牌大學錄取通知書的兒子吧?
另一個是“唐堯”?但是是哪個“唐堯”呢?
這三胞胎像到落寒分辨不出,但他們會用動作做提示。把手擺成槍形的是堯,喜歡刀狀手勢的是舜。眼前這個握着拳頭,應該是禹。
落寒對張臣說:
“都說案子沒完了,怎麼還能插手死掉女人的案子?”
“不是正式插手,是順路帶這傢伙來。你最近要是想找我,附近就能找到。”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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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纔都聽見了吧?你知道我們在哪裡抓到那毒販的?就是這學校附近的‘多克’餐廳。據一個背景清白的女招待說,他經常在那裡出現。我們懷疑餐廳老闆是販毒網的一個重要環節。我們調查過,這‘多克’是他第二次做餐飲業的產物。他第一次開的店被封了。因爲他的對手餐廳都沒有客人時,他的店門庭若市。”
“難道……”
“不錯。他在湯里加罌粟殼,導致多人上癮。這個惡性事件都上報了,結果他居然沒事。現在又可以再開餐廳……”
“大概是個蠻有手段的人。”
禹插道:
“我去過那地方,裡面的包間要做這類的事,倒容易得很。”
“不說我了,唐堯你不是說要找他嗎?你們聊,我出去。‘X君’幫我看着他,別跑了。”
“哎……我哪兒看得住呀?”
回頭對禹說:
“找我什麼事?”
等張臣走遠,唐禹壓低聲音向落寒擠着眼睛:
“當然是求助了。現在先賢這麼狼狽,我在接受審查,堯舜處在不能現世的失蹤狀態。”
“這麼說,秘密暫時是保住了?”控制住自己,不說他們是自找的。
“是。等審煩了,我讓他們誰替我,自己去逍遙幾天。”
“……我不想說什麼……”
“說正經的。你那個石叔發話了,這個週末你準備接我們這個案子吧。”
“火燒眉毛了……”
“我已經感恩了。剛纔說的‘多克’餐廳,咱們星期一不是去了嗎?就在那天,裡面死人了。幸虧一驗屍只是心臟病發作。要是謀殺,案發時咱們可在場,再被捲進去,不止眉毛,眼睛什麼的都一起燒了。”
“那9月9號的事件有什麼新消息?”
“基本還是那些。就多了一條。那女人死前正在被調查,她經手的一大筆錢去向不明。所以又多了一種可能:如果錢是去‘打通關節’用了,那麼那些被打通的關節想滅了她保全自己也在情理之中。複雜,更復雜了。唉,你說她死就死吧,一下子把大家都拖進來,這是要幹什麼呀?”
在宿舍的樓道中,遇到一黑一白,他們正在往外走。徐寧說:
“都這時候了,還不去吃飯?”
學校餐廳裡依然人滿爲患,經過一番努力,終於找到可以三個人坐在一起的桌子。
吃着飯,聽身邊的人聊天:
“你聽說‘五年前慘劇’了嗎?”
“知道知道。今天我們在宿舍裡還說呢。”
“到底怎麼回事呀?”
“大概是被男朋友甩了想不開吧。”
“我也這麼想的。女人就是傻……”
張平低聲說:
“這個怎麼突然成了熱門話題?”
徐寧回答:
“這件事確實比什麼函數什麼細胞的值得研究。”
落寒微笑說:
“大家的日子過得太悶了吧?”
“喂!說什麼呢?”
往旁邊一看,只見文羽雙手背在背後,斜靠着桌子,半長的頭髮從臉兩側垂下,輻射出幾分瀟灑。
“你小子死哪去了?”
“我回家一趟……”文羽俯身看看大家盤子裡的飯菜餘量,“既然快吃完了,準備走吧。”
“走?去哪裡?”
“何老師不是說禮堂要拆了嗎?我一直覺得那是咱們學校最看得過眼的建築,一下子沒了多可惜。咱們去合影留念怎麼樣?”
文羽的手從背後拿出來:
“我把相機帶來了。”
一行人到達禮堂門口。
“你也真可以,爲了這個回趟家。”
“其實是一直想照的,就是平時老想不起來,正好趁這個機會……”
徐寧又要說話,文羽阻止說:
“別說話,注意聽廣播。”
大家這才發現午間廣播已經開始了。
“今天的歌是我臨時換的。人嘛,不時也要利用一下特權。”
仔細聽着,落寒輕聲說:
“是《友誼地久天長》。”
徐寧說:
“這歌實在太適合跳舞了。”
“你是不是還惦記着那個沒參加成的舞會呢?”
“誰說的?我是說現在不跳舞可惜了。這樣,文羽你和落寒跳。”
落寒驚訝:
“爲什麼是我?”
“咱們四個裡面就你像女的,當然負責反串。說實在的,你要是化化妝,和文羽在一塊照張照片,我拿着去找林大美人……”
文羽怒道:
“你想幹什麼?!”
然後搭着落寒的肩膀:
“別理這傢伙,先照相吧。”
文羽先站在禮堂前,做個“V”字手勢。落寒站在鏡頭夠不到的位置,用特別可憐的聲音對張平說:
“你看,他欺負我……”
張平笑着說:
“這是你外層心的想法吧。裡邊那層怎麼想的?”
落寒一頓,然後笑:
“裡邊那層其實還是很高興的。現在這樣不是挺好?能一直保持的話,隨便他拿我開心。”
“沒有其他想法?”
落寒小心地說:
“你是指……受侮辱?”
“一般男生都不願意被人說像女孩。”
“我小時候是反應蠻激烈的,現在倒……親近的人之間沒有什麼是非對錯,更不存在立場敵對,只是意見不同而已,互相容讓也就是了。”
“你真……”
拿相機的徐寧邊後退邊說:
“文羽,往後站點。把整個禮堂都拍下來,開什麼玩笑?落寒,別在那裡說話,分散我注意力……”
大家一個個上前,擺出和文羽一樣的姿勢,很快都拍完了。
落寒提議:
“還沒一起照一張呢。”
“對呀,那得找個人幫咱們。”
四下看看,視野內只有一個其他人,矮個子長頭髮的女生。她向這邊看了一眼,立刻走過來。
“好,咱們還沒求助,就自動過來幫忙了。”
那女孩直接走向文羽:
“你在這裡磨蹭什麼呢?我們宿舍說好今天中午合影的,雪姐已經等很久了你知不知道?拿個相機要這麼久?”
其他三個人耐人尋味的眼光,文羽當然注意到了,但假裝沒看見又不犯法。
“我這就過去。”
“不用,交給我就好。出來吧。”女孩的臉色忽然陰沉,口氣也變得嚴厲。
“出……”
文羽看看腳下,這才發現,剛纔爲了取景,已經踩進了草地。
“給你!拜託替我問阿雪,到底我也拿來了,能不能將功折罪,原諒我?”
“這個呀……想聽她怎麼說嗎?”
文羽忙不迭點頭。
“雪姐姐說:”那女孩學着柔美的聲音,“‘也就是大小姐我給他面子,別人的相機我還不用呢。’”
女孩說完大笑:
“雖然知道你目的不純,但還是要謝謝你的。”
“你要謝我是嗎?那就幫我在她面前美言兩句……”
那女孩再笑,然後走開了。
“我還以爲你也惦記我們兄弟一回,原來還是……”
“就這麼給我一個面子,我的相機就……”
“自犯賤,不可……”
耳邊一直迴盪着這些話,讓落寒如何安心上英語課?
林老師捧着課本,在桌椅間穿行,讀着新接觸的單詞。
在學校裡領導潮流的,一般都是英語老師。在染髮流行起來之前,她的頭髮就已經一片金黃了。她是非常“女人”的類型,重視外表,愛打扮,擅長化妝。講臺的椅子上搭着一件很新的長大衣,看質地價值不菲,但以現在的天氣,穿這個應該會熱死。大概到了冬天,她反而會爲了穿裙子而在長筒襪裡套秋褲。
早上上她的課,千萬別坐前排,會被香水味嗆死。好在現在是下午,經過半天的消散,只剩下淡淡幽香,更是燻人欲睡。落寒趴在課桌上,意識有些不清。
林老師開始讀課文。
英語書第一單元的題目是《Love》。徐寧總說這是大學啓蒙教育。
“愛是分很多種類的,現在請同學們上來講講對Love的看法,哪一類的都行。”
落寒朦朧地想:快醒醒,不然叫到我就慘了。
想了很久之後,還是趴着,沒有清醒的跡象。
一個女生被叫上去,講的是博愛的精神。說完林老師評論了一句“很偉大的想法”。
又一個女生上去,說的是愛情。用英語說“愛情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情感”之類的一些話,然後就走下去了。
林老師用英語說:
“愛情確實是很可貴的一件東西,但是人們往往把它看得過於高尚了。我最近聽說,在我們身邊,就有殉情自殺的例子。這其實很傻。愛情不值得付出生命,它更需要理智的對待。”
落寒的英語不能說不錯,只能說很好。雖然老師的語速很快,但還是聽懂了,他一下子精神起來,坐直。正好下一個叫到他。
他沉吟了一下,講關於親情,說自己很想有個兄弟姐妹,對門鄰居就是一對兄妹,很令他羨慕。當然現在像這樣的很少。他問下面的同學:
“誰有親妹妹?”
大家都搖頭,或沒反應。
他轉向林老師:
“老師,您呢?”
林老師一楞,然後說:
“No!”
上完英語,一天的課就結束了。本來應該回宿舍呆着的,可是……不是要體檢嗎?
落寒他們四個人到了校醫院門口時,那裡已經是黑壓壓一片人頭。臺階上站着個手拿擴音器的人:
“佔用大家上課或者休息的時間了!今天的體檢,主要是因爲‘菁英教育基金’的審查,需要了解大家的身體狀況,請配合一下!”
“身高體重的測量,男生在二樓,女生在三樓。男生穿好了衣服再出來。”
“經管學院的到前面來,生物學院的在那邊排隊,電控學院的可以進來了。”
門口調度的人顯然忙昏頭,指揮有誤。落寒他們正要上樓時,計算機學院的男生從樓上下來。一樓的樓梯口頓時擠滿了人,亂作一團。調度員一看,立刻扔下在外面排隊的人,進來疏散。
一樓的大屋子是查視力的地方,很多學生臨時抱佛腳地做着眼睛保健操。
落寒他們站在一間小屋的門口,高數何老師從裡面走出來,後頭跟着一位校醫,聽診器還有一邊掛在耳朵上。
“我再勸您一次,就戒菸吧。您的肺和心臟,比以前更不樂觀了。再抽下去……”
何老師咳了兩聲,表情依然嚴肅:
“我自己也知道。上癮了這麼多年,恐怕是戒不掉的了。”
生物呂老師拿着體檢單從隔壁的小屋裡出來,滿面堆笑地走過來:
“怎麼了?沒事吧?”
“沒什麼的,老毛病了。”
“您要是需要什麼就說,我拿藥方便。”
“我知道,您愛人在醫院工作嘛。”
徐寧捅捅落寒:
“這次是和老師們一起查呀?”
人潮已經分流了,落寒他們終於順利到達二樓。
衣服脫掉再穿上之後,到樓的另一端去查肝功能。這個倒不用分性別,排在他們前面的是計算機學院的女生。文羽於是如同變魔術般從徐寧身邊消失,一會兒帶着個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的美人過來。美人身邊跟着另外兩個女生,一個皮膚很白,頭髮卷卷,一看就是賢妻良母型。另一個長髮的矮個子,就是中午去拿相機的那個。
“這就是阿……林雪。”
徐寧一見美女,立刻躬身行禮。落寒也微笑頷首。張平點點頭,不太感興趣的樣子。
林大美人說:
“你們看見怎麼查了嗎?好可怕呀。”
往裡面一看,並排三個臺子,後面各坐一個白大褂。學生們把袖子挽起來,肘以上被繫上一根皮筋,然後抽血。左邊臺子的護士最年輕,大概是經驗少,勒得太緊了,最後把皮筋一解,從入針的地方噴出幾釐米長的血線,看來很恐怖的樣子。大家於是都躲着那臺子,不想被殘害。
身後響起清晰的聲音,把學生們的嘈雜都壓下去了:
“瞧瞧我,別看不年輕了,身體就是好。你現在這樣可不行,好多天不出屋了,要注意多鍛鍊呀。”
聲音漸行漸近,是數據結構的汪老師。她身邊的雲小姐遲緩地說:
“可……是……程序……”
“教會了讓學生們編就好了,別什麼都自己來。”
呂老師笑眯眯地走上前來和她們打招呼,有學生向他招手的他也點頭微笑。
樓梯上又傳來一片英語聲。不用說,是英語林老師和外教李維安。不起眼地走在她們後面的,是消瘦的物理席老師。
李維安一見落寒,立刻過來低聲說:
“我的作文已經寫好了,明天來拿好嗎?”
“好,明天沒課。”
“麻煩你了,別說我寫得不好。”
“不會的。”
張平問問落寒,大概知道了是怎麼回事,低聲說道:
“中文沒有學會,中國人的客套倒學個十足。”
落寒只是笑笑。
裡面的醫生往門口看看,說:
“同學們等一會兒,讓老師們先查吧。”
大家閃開一條道,林老師甩甩金黃的捲髮,甩落一片香氣,第一個走進去。
李維安在她後面,一直躲躲閃閃的樣子。坐在臺子前,把胳膊伸出去,頭扭向一邊。抽完了她看都不看,直接轉身,彎着腰往外走。忽然腳下一絆,幸好在趴在地上前有學生及時接住。
林老師正要離開,見此情景,捂着嘴用英語呼喚了一下“上帝”,然後高聲說:
“哦,我忘了,她暈血的。”
醫生趕快指示:
“快扶她到旁邊的屋子裡躺一會兒。”
大家面面相覷,有些不敢相信。
徐寧說:
“真沒想到,一提起體育老師,我想到的就是健康。”
文羽說:
“我也以爲運動員身體都很好。”
林雪快速地看了他一眼,用嚴厲的口氣說:
“別這麼說,真讓人討厭。”
說完忿忿地走回自己學院的隊裡。她的兩個跟班緊隨其後。
文羽驚訝地看着落寒他們:
“她……我……我說錯什麼了嗎?”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說我不查!”
年輕護士拿着針管都嚇呆了,直直地看着席老師。醫生笑着過來打圓場。
“您來都來了,爲什麼不查呀?”
“我來就是要告訴你:我不查!”
“不就是抽個血嗎?不會傷害身體的。再說,肝功能很重要的……”
席老師粗暴地打斷他:
“肝功?什麼肝功?都肝癌了還查個什麼……”
他忽然停住,表情很不自然,像後悔泄露了竭力隱瞞的秘密似的,快速轉身衝出去。
大家自動閃開一條道,看着他跌跌撞撞地下樓。這麼多人沒有一點聲音。過了一會兒,樓道里爆發出嘰嘰喳喳的議論聲。
張平用自言自語的音量說:
“聽說得了癌症的人,一旦極度消瘦,就……”
雖然沒再說下去,但大家都知道,後面的話是“離死不遠了”。
站在旁邊的呂老師也低聲說:
“早在他經常感冒的時候,就應該察覺的……”
落寒回過頭,第一次看見呂老師臉上沒有笑容。
大家體檢後分開行動。晚飯後,聚集在宿舍。
徐寧見張平坐在椅子上發呆,用手在他眼前晃晃:
“喂,怎麼了?從剛纔就一直坐在這兒。”
張平抓住他的手:
“以後再上物理課,大家和我坐在一起吧,前排!”
落寒說:
“試試也好。也許認真聽,真的可以聽懂呢。”
徐寧也說:
“嗯,反正也沒有多少次了。真正的生命倒計時!”
張平忽然趴在桌上嗚咽。徐寧趕緊拍着他的肩膀叫:
“‘瓶子’!‘瓶子’!怎麼了?我們沒說不去呀。”
“他的家人……怎麼辦……”
“這個別擔心呀。他好像一直住教師宿舍,家裡就他一個人也說不定。”
徐寧回頭看落寒,衝他使眼色。落寒看着他們,似乎在想什麼,站了一會兒才走過來:
“沒事的,別哭了。以後我們陪你呀。”
文羽也上前:
“別說以後了,下節物理課咱們就坐前面去。有好些事都是,老想着有時間就做,結果真有了時間,就忘了,或者覺得以後也來得及,幹別的去了,那件事一直停留在‘有時間就做’的階段。這樣到最後一定後悔,所以有了想法要立刻去做。”
“是呀,我也深有體會。我一直都想要阿靈的簽名,她都來北京開兩次演唱會了,其實我當時都有空,就是不知道爲什麼沒去。”
“你是說你特崇拜的那個香港女明星?服了你了,現在還能想這些。”
“這有什麼的?你發這種感慨,是不是有什麼事一直想做沒做?”
“我家不是要搬家嗎?不知道搬到哪去,想蒐集點房產信息。我明明知道去街上走一圈,就能拿來一堆新建小區的廣告。房展會現在也多的是。但是我有了時間,哪怕在家裡呆着,也不願意去。”
“這樣的事情很多呢。”落寒接道,推推張平,“你說是吧?”
張平擡頭擦擦眼睛:
“他們說的很有道理呢。落寒,你有沒有想做而沒做的事呢?”
落寒猶豫了一下,笑道:
“沒有。”
沒有課的一天,睡懶覺是大家鍾愛的一項運動。要是以前,張平已經早早起來學習了,現在還在睡,實在被落寒他們帶墮落了。文羽倒成了起得最早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