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萱的心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婉菊……她心中有着隱隱的預感,就在她多日未回到自己身邊的時候,她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見婉菊在朝自己招手,遠遠地朝着自己招手,滿臉溫和祝福的笑。
在璟萱驚醒的時刻,渾身就是冰冷,她頓感不好,她着急地抓着永陵問道,“婉菊她怎麼了?她怎麼了?你告訴我!你說啊!”
永陵神色哀慼,不言不語,眼中流露着深深的憐憫之情。他的目光直直地逼着璟萱,似是要探尋她心底的哀傷與痛苦。
“她到底怎麼了?”璟萱問着,眼淚就不自覺地流了下來。婉菊是出事了嗎?
永陵錯愕,白皙的手指拭去了璟萱臉上的淚珠,哀傷道,“婉菊她已經去了。節哀順變吧,我今日來就是帶你離開這裡的,奉太后娘娘的密旨,你先住到宮外去,待你生下皇嗣就……”
去了?!她去了!怎麼會?璟萱失神地跌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忽而,她感到腹部一陣絞痛,不由得緊緊地捂住了腹部。她的孩子似乎在她的身子裡劇liè地動了起來,似乎在不安地掙扎着,一如眼下的自己。
爲何會這樣?她是怎麼死的?是因爲自己嗎?如果她知曉,自己並不是安婧彤,那麼她……璟萱的心驟然痛了起來,她到死都不知道這些事兒,她到死都以爲自己是爲了多年的好姐妹死了,自己欠了安婧彤一條命了,欠了這世界上最大的恩惠。安婧彤帶給她的這個最好的朋友,最能信任的人就這麼走了?
不可能!絕不可能!
她離開前還對着自己很開心地笑,怎麼會?她還說了要效忠自己,要讓自己回到後宮,怎麼會自己還沒見到那華美的宮殿,她就這樣去了!
“皇嫂,你怎麼樣?”說着,永陵便不顧禮節地抓住了璟萱的手。他感覺到她手中汗津津的,“她是怎麼去的?她是見了皇上?!”璟萱難以置信地問着,“皇上爲什麼要殺了她?”
永陵忙搖了搖頭,“不!她是去見了太后。回來之時,我就沒找到她,在宮中留了很多天,四處打聽,才知道她已經死去多時了,我還留意,問了幾個太監和宮女,他們都說不知道。都說死前沒見過她。我又不敢輕易聲張,只命人將她擡回去,好好地安葬了。”
說到此處,永陵緊緊地盯着璟萱,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裡滿是關切和安慰,“你要節哀,人死不能復生,她不在你身邊,我還會安排人過來的,你無需憂心,或者本王把閆染叫過來也可以,她在你身邊,本王也比較放心。”
冷風搖曳着破舊的窗戶,聲音充斥着冷寂的冷宮。周圍的驟然寒冷讓永陵打了個寒顫,不安地瞄着身邊的女子。
璟萱六神無主,思緒早已不在此處,她悽惶地笑着,“她說過,如果我們們同爲侍婢,那麼二十五歲就能一同出宮,一同出宮……”
永陵無言,已經不知道用何去安慰身旁的女子,雖然他jiē觸的女子不少,但是那些女子在他面前似乎沒有這樣傷心過,多半是礙於他的身份諂媚地笑着鬧着,有幾位真的展示過真心呢?
璟萱只覺得血氣上涌,整個腦子都開始昏沉了起來,她只聽見身旁的男子斷斷續續道,“你一定要鎮定……待你生下皇嗣,你就有機會重回宮中,這樣不管是誰害了婉菊,你都有實力去對抗了。”
回去?還需要回去嗎?已經去了一個婉菊。已經去了一個曾經純真的自己,還需要再犧牲多少人嗎?璟萱無言,小腹卻越發疼痛了起來。
“皇嫂?”
眼前的事物逐漸模糊了起來,璟萱不自覺地緊緊地拉住了眼前的人,接着便不省人事了。
冷宮之中出了如此大事,剛被貶入的妃嬪便查出了有孕,這是世間少有的事情,從前這些事,若是出現,恐怕早有人出手把那孽障給滅了,這回的庇護讓璟萱有孕的消息不脛而走,不少妃嬪都得知了此事。
“你說什麼?那個賤人有孕了?怎會如此?”皇后驚詫道,此刻的她華貴動人,一襲火紅色宮服,金線所繡的牡丹倚在領口,裙裾則繡着鳳穿祥雲的圖樣,裙襬的其餘地方皆用寶石點綴。這身衣服乃是皇上新賞的,可見,那個賤人走了之後,自己的日子是有多麼的好。
皇上忌諱着有人與西林覺羅璟萱相似,連吳煙嵐都驟然失寵,宮中唯有自己一枝獨秀,既是皇后又是最得寵的宮嬪,這段日子,她當真是風光無限了。她本以爲,那個女人就這樣被自己除去了。自己再也不用擔心了。可是……
她竟然懷孕了!若是她藉着這次有孕翻身,若是她誕下了一個皇嗣,那麼自己的皇后的之位,自己兒子的太子之位豈不是要拱手讓人了?
“正是,臣妾當日一直侍奉在皇上身邊,對於此事,聽得一字不落。”楊依依乖巧地作揖答道。
此刻,楊依依和吳煙嵐都坐在皇后殿中,楊依依言語之間頗有些得意之色,吳煙嵐則是怏怏地在一旁聽着。
“若是她回到了宮中,你們可知道後果?”皇后半眯着雙目,微有些威脅的意味,“她回來可不比新人入宮,分走的會是大半的心!”
楊依依目光中滿是堅定,“娘娘,這樣的人是不能回後宮的!她是低等賤婢,自從她得了恩寵,這宮裡就一直不安寧,還出了這麼多次的鬧鬼之事,實在蹊蹺,依臣妾愚見,這樣的人……根本不配誕下皇嗣!”
吳煙嵐睨了一眼楊依依,滿面的不快,卻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皇后略有些訝異,她饒有興致地打量着神色怯怯的楊依依,護甲輕輕地敲擊着桌面,不由笑道,“楊貴嬪倒是個有主意的!”
“臣妾不敢有什麼主意,只是一心效忠皇后娘娘!”說着,楊依依便跪倒在地,恭敬地行禮。
皇后的笑意更深了些,“不知楊貴嬪可有什麼好的方法?”
“臣妾以爲,這一切都該看皇上的意思,皇上是顧念舊情之人,眼下安婧彤已經落到了這般境地,如果皇上還對這個賤人唸了舊情又含了憐憫,咱們怎麼都不好除去她,如果皇上都對心存疑慮和鄙夷,那麼咱們便好辦了!”楊依依得意地一笑。
皇后斂容蹙眉,有些苦惱地撫上了髮髻,“六王的確同那個賤人交好,只是皇上也很顧念兄弟之情,再加上,這是一個罪婦,皇上犯不着爲了這個罪婦去處置自己的兄弟,反倒得罪了太后。”
楊依依聞言向後退了一步,怯怯地坐到了一旁,“是臣妾想得過於簡單了。”
“楊貴嬪從小在家裡嬌生慣養,自然什麼都想得簡單些。”吳煙嵐諷刺道,宮中的人都明白,這楊依依是家裡的庶女,這樣懦弱的性子便是給人欺負出來的,這樣還能是嬌生慣養?
楊依依心知她是有意諷刺,在皇后面前她也不欲與這樣的女子爭辯,她明白,這吳煙嵐也是皇后最爲忌諱的幾個人之一。遲早也是要被人除掉的,無需與這樣的人計較,反倒失了自己的身份。
“不知恩淑女有沒有什麼好的主意?”皇后側過頭,瞧着吳煙嵐,目光越發複雜了起來。
吳煙嵐恬靜地笑着,跪倒在地磕頭,“皇后娘娘何須在意那樣一個罪婦?又何須憂心她的孩子,這孩子是男是女都未可知,而您的孩子已經是太子了啊!”
擲地有聲的話語完全剝落了皇后努力撐起的華麗外表,完全暴露了她的自卑和恐懼。
皇后一怔,細細地忖了一會兒,說來也是,自己怎地這麼在乎這樣的一個女子,說起來,她不過就是一張同那個女人相似的面孔,自己手下的這位才更像西林覺羅璟萱,爲何自己如此忌諱那個安婧彤?是因爲她的每一步都太出乎自己的意料了嗎?
“那個妖女迷惑人心,皇后娘娘可不能輕易放過,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臣妾建議皇后娘娘斬草除根!”楊依依聲音略微低沉道。
吳煙嵐冷笑了一聲,“平時總覺得楊貴嬪溫柔敦厚,沒想到背後如此狠辣。難怪能夠這麼長久地服侍着皇后娘娘!真是個得力的幫手。”
皇后輕蔑地瞄了一眼吳煙嵐,面色略微不快,“如若想不到什麼好的方法,咱們今日就散了吧,詆譭妃嬪的事情,誰做了就會髒了誰。你們的行動也注意這點兒,旁的事,本宮也沒什麼好吩咐的了。”
“皇后娘娘,如果您實在是看不過那個妖女,找些人做了她便是,她死在了宮外,誰能說些什麼?再說了,這種事還能留下證據嗎?”吳煙嵐自信地一笑。
皇后愣了愣,搖了搖頭,“她是死不足惜,可是她腹中的孩子是太后在乎的,不可輕舉妄動。倒不如叫她生下這個孩子……”
兩位妃嬪皆是一怔,只見皇后笑靨如花,目光卻格外得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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