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藏和至尊寶當然沒那麼容易被摔死,相反,命途多舛的人總是隨時隨地可以自娛自樂。法海跳下去之後,就見鮮豔的篝火燃的旺盛,燒得其上的鐵籤紅通通的,鐵簽上還串着一隻精瘦精瘦的山羊,外皮已經烤成了酥脆的焦黃色,噗噗直冒着金黃色的油,香氣撲鼻。
一衆山賊本在興高采烈地燒烤,擡頭見到法海,皆是一愣,至尊寶身子一縮,眼睛瞪得滾圓:“怎麼又來一個和尚?”
法海這纔想起,自己倉皇間忘了帶斗笠,卻也沒多說什麼,只是看着鐵架的山羊,默默唸了聲“阿彌陀佛”。
法海找了個僻靜處席地打坐,衆山賊則一窩蜂衝上來分食山羊,至尊寶眼疾手快,搶到了一隻香噴噴的羊腿,正準備往嘴裡送——“嗚嗚嗚!”不幸地被人捂住了嘴。
唐三藏口不能言,卻扭腰擺臀充分發揮着肢體語言,一雙手又抓又撓,以快要把至尊寶捂死的力度阻止愛徒“破戒”!
“嗚嗚嗚嗚……”至尊一邊拼命掙扎,一邊死命向着一衆兄弟使眼色求救命,二當家的和瞎子定定地看了一眼至尊寶,忽然同時舉起斧頭,至尊寶眼前一亮,可是沒想到,下一秒,山賊們果斷地,毅然決然地,轉身,屁股對着大當家,咿咿呀呀:“衝啊,抄斧子砍羊吃!”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至尊寶被唐三藏死死捂着,眼睜睜地看着兄弟們取美食而舍兄弟,也只能想到這八個字了。
忽然,一道紅影飄然而下,至尊寶再次眼前一亮,紅影終於不負他望地飄然而至,可是,嗖得一聲,至尊寶不掙扎了,唐三藏也不捂了,兩人歪着頭,以如出一轍的呆呆傻傻的表情盯着至尊寶的手:空空的,羊腿,沒了。
東方不敗依然修補好了破裂的紅衫,手執那串香氣撲鼻的羊腿,一瞬間飄逸着劃出了幾仗遠,坐到法海身邊,睨了他一眼:“想必你是不吃的,要回城弄點素齋嗎?”
法海淡然搖了搖頭:“多謝施主掛心,貧僧的修爲足以辟穀。”
東方不敗從袖子裡掏出一把匕首,一塊塊削着烤羊腿吃,擡頭看見至尊寶目瞪口呆的表情,略略挑了挑眉:“多謝了。”
“不~用~謝~”至尊寶的聲兒飄飄忽忽,跟夜裡遊蕩的鬼魂似的。
“吃了你的東西,總得表示點什麼。”東方不敗看着扒拉在至尊寶胳膊上的唐僧,忽然笑了笑,一道劍氣打出,唐三藏只覺穴道上一痛,不由自主地一聲盪漾的:“咩~”
“呃?”意識到唐嘮叨的穴道被解開了,至尊寶猛然哆嗦了下脖子,可已經來不及了,唐三藏已然開始苦口婆心:“悟空啊,八戒和悟淨破戒我就不管了,反正他們也是從小吃慣了人肉的……”
嘮叨一出,殺傷力非凡。正扒拉着羊架子死命啃的二當家的和瞎子同時一呆,而後,肚子一抽,身子栽下,痛苦不已:“人肉……我嘔!”
至尊寶瞪大眼睛看着可憐的兄弟們,唐三藏繼續拍着他,跟哄孩子似的:“哎,我剛說他們就這樣了。哎,悟空,你看啊,吃肉會消化不良的,破戒是不好的……你從小咬鬆嚼柏,是一口難得的清氣,當然所謂清氣呢,就是清新的口氣,所以……”
至尊寶跟看瘋子似的瞪着唐三藏,忽然捂緊了耳朵,掙扎着要逃:“我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不是悟空,我不是你徒弟,我是吃肉的……當然我不是吃人肉的……放開我啊!”
至尊寶死命地甩胳膊,可唐三藏的纏功當真了得,扒拉着他的胳膊硬是一動不動,甚至還能分出手來從寬大的袈裟袍子裡掏東西:“悟空啊,你別急,爲師不會餓着你的,爲師之道你喜歡吃桃子,爲師一直帶着幾顆桃子,就怕你餓着!”
唐三藏努力掏,用勁兒掏,終於掏出來了,可是……至尊寶看着那幾枚乾癟癟的,黑乎乎的指甲蓋大小的堅硬物體,艱難地問他:“這個是……桃子?”
“咩?”唐三藏睜大了眼睛,良久才一拍腦袋,“哎呀,悟空,對不起啊,爲師忘記了,都過去五百年了,這桃子早就餿了。”
“這不是餿了,這是硬成石頭了!”至尊寶搶過幾枚“桃化石”,狠狠砸在了地上,不顧唐三藏瞬間受傷的眼神,叉着腰,搖頭晃腦,“和尚,我告訴你,我不是什麼悟空,你找錯人了!”
可惜,唐三藏的執着非同一般,拍着至尊寶的肩膀掏心窩子般真誠:“哎,悟空啊,爲師知道你是爲了爲師好才故意疏遠爲師,可是,六耳獼猴已經被觀音大士收服了,他不會再變成你來騙爲師的,你放心吧……”
東方不敗聽得清楚,不覺心中起疑,看向法海:“六耳獼猴?”
法海皺了皺眉,沉聲道:“跟那隻葡萄精說的不一樣。”
“是葡萄精說了謊,還是這個莫名其妙的‘唐三藏’自己沒搞清楚情況?”看着拉拉扯扯宛若犯病的兩人,東方不敗悄然一笑,更傾向於後面那個猜測。
“啊啊啊啊,我要瘋了!”至尊寶忽然受不了地仰天大吼,唐三藏被嚇得原地一蹦,袖子裡“砰”得一聲掉下了什麼東西,金燦燦的,至尊寶餘光掃到,頓時猛撲:“金子!”
“悟空你千萬不能碰這個啊!”唐三藏連忙想攔,可是至尊寶已經將那金燦燦的東西拿在手裡,吐了口唾沫擦了擦,鋥亮的:“嘖嘖,這是個頭箍啊,純金的……啊啊啊!”
比剛剛更加淒厲的慘叫,至尊寶見鬼般死命甩着手臂,因爲那圈金箍兒竟然想有了生命力般纏上了他的胳膊,而且不受控制地越收越緊,至尊寶的胳膊頓時一陣生疼:“救命啊!”
“不好!”法海立即飛身掠去,法咒凌厲,“無色無相,百無禁忌,萬般皆無,破!”
金箍兒彷彿感到了危險,“嗖”得一聲彈離至尊寶的胳膊,轉了個圈兒閃過法咒,卻纏上了法海的手臂,收得比剛纔更快更緊,東方不敗閃身而來,一把抓過法海的手臂,就見那金箍兒已經深深勒入皮肉,周圍甚至暈上了大片的紫色淤血。
東方不敗一把揪過唐三藏,厲聲問:“這到底是什麼,怎麼解開?”
“哎呀,糟糕了糟糕了!”唐三藏也急得跳腳,捶着腦袋哎哎直叫,“這是金箍圈,觀音姐姐給我的,可是我只會念緊箍咒,不會念‘鬆箍咒’啊!”
金箍圈勒得極緊,法海暗念法咒也只能使它不再進一步縮緊,手臂處烏青駭人,甚至傳來一絲絲鑽心的疼痛,東方不敗看得不由心驚:“和尚,再這樣下去,你這隻手會廢的!”
“不勞施主掛心,貧僧自有辦法,以火克金,大威天龍!”法海握指成拳,身後陡然飛出一條猙獰的火龍,同樣纏成圈狀,火舌繞着那道金箍張狂地吞噬,給予烈焰的侵襲。
即使不懼火龍的烈焰,可灼燒的痛感依舊難以忍受,東方不敗皺眉看着他額角處那層薄薄的,朦朧的汗珠,忽然伸出了手臂,一片紅袖暈染如火焰,似要爲他擦拭額角的粘黏。
“不行啊!”唐三藏趕緊按住了東方不敗的手,認真地眨巴眼睛,“施主,你現在千萬別碰他,萬一他……”
話嘮如唐三藏竟然也有欲言又止的時候,東方不敗不禁大感疑惑,又瞥了一眼靜如雕塑的法海,忽然一手拉住唐三藏,一手拎着至尊寶,瞬間跳出幾張開外。
一手凝爪緊緊掐着至尊寶的脖子,不顧山賊頭子嗚嗚哀叫,東方不敗冷笑道:“唐三藏,那個金箍到底是什麼?爲何會纏着人不放?”
“那個啊……哎哎,你別掐,我說我說!”愛徒被制,唐三藏哎哎着打躬作揖,“施主,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可別告訴你那個同伴,他雖然也是個和尚,可是畢竟太年輕了,沒經歷過太多,而且他對你……”
“說重點!”東方不敗眸色一暗,猛然收緊的五指,至尊寶的臉頓時泛起了可疑的青色。
“我說,我說!”唐三藏急得跳腳,“那個金箍是觀音姐姐送我的,本來是用來拘束悟空的,因爲悟空從前是妖怪,出了家也是六根不淨,金箍會強迫他忘記那些斜思雜念……”
“六根不淨?”東方不敗牢牢抓住這四個字,絕然傾城的雙眸中流轉着極爲危險的光芒,“被金箍所制之人,皆是六根不淨之人。”
“是啊是啊,你那個同伴明顯對你……哎呀,阿彌陀佛。”唐三藏搖着頭,長長一嘆。
東方不敗猛然推開至尊寶,正逢一個小坡,至尊寶慘叫着,如球兒一般骨碌骨碌滾了下去。東方不敗看着唐三藏顛顛追去的背影,冷笑道:“你們佛家所謂的‘六根清淨’,原來就是用這種方式來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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