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岑西舅
客廳的沙發上,關夕懶洋洋偎在樑宥西懷裡,聽着耳邊緩緩流淌着的美國優美鄉村樂,內心如同經過重重洗禮,變得格外平靜。
“其實就算治不好我的病,但只要能像現在這樣和你相偎一輩子,我就已經很滿足。”
樑宥西將思緒自神遊中拉回,垂眸睨了眼靠在胸口的人兒,攬緊她道,“別灰心,carrey醫生的助手每天都會通過郵件向我彙報試驗的進展及病人的身體各方面的變化,而目前情況還不錯。”
關夕只當他是安慰自己,笑了笑。
她知道自己這種病非常罕見,從母體帶來的毒素全部滯留在血液裡被身體每一個細胞吸收,以前給她治療過的專家紛紛表示,就算是把她全身的血液都換掉,也沒辦法改變她畏光的體質。
可儘管這樣,她還是希望奇蹟能發生在自己身上,希望有朝一日她的病真的可以治好,和他手牽着手在燦爛的暖陽下散佈。
“溫哥華漂亮麼?”她突然問他,對這座不久後自己就要和樑宥西一同前往的城市非常好奇。
“嗯。”
“有多漂亮?”
“等你去了就知道了,到時候可別嚷嚷想家想爸爸媽媽大哥二哥。”
關夕撅撅嘴,腦袋在他胸口蹭了蹭,哼了哼,“我爸說女大不中留,我從搬出來以後還是隻回去過一次,滿心滿眼都只有一個你,哪還有他們的存在?”
樑宥西可以想像關父當時說這句話時酸溜溜又傷感的心情。
朝夕相處了二十幾年從未離開過身邊的女兒突然間‘消失’這麼長時間,心裡難免會有些感觸。
“等我們從溫哥華回來——”
“哎呀~”關夕突然一聲驚呼打斷樑宥西的話。
“怎麼了?”他詫異地坐直身子,見關夕表情有些僵硬的按着小腹,皺眉,“肚子痛?”
關夕搖頭,然後緩緩從他懷裡站起來。
樑宥西挑眉,看着她起身後似乎哆嗦了一下,正要問到底怎麼了,就見她急急走向臥室。
他困惑地跟過去,剛好看到關夕從抽屜裡拿了樣什麼東西出來,臉紅紅的瞥了他一眼,把東西藏在背後,又去衣櫥裡拿了條小內/褲和外褲,然後才走去浴室。
樑宥西呆了呆,忽地失笑。
這丫頭感情是大姨媽來做客了。
他走到牀邊坐下,身體往後仰,姿勢慵懶的枕着雙臂躺在牀上。
聽着浴室傳來的輕微聲響,想起她剛纔臉紅紅的可愛樣子,樑宥西忍不住就想笑。
關夕收拾乾淨出來,見樑宥西躺在牀上望着她笑,臉不由更紅。
她有些彆扭的在牀邊坐下,卻不敢像平時那樣肆意撲到他身上去亂滾,怕自己不小心弄髒褲子和牀單。
“肚子痛不痛?我給你揉一揉?”樑宥西半坐起擁過她,也不等她迴應手就往她平坦的小腹上伸去。
而這時,熟悉的手機鈴聲從門外的客廳傳來。
“我先接電話。”在她嘴上輕啄了下,樑宥西下牀走出房間。
從茶几上拿過叫囂的手機,瞥了眼屏幕,又是陌生的來電,卻不是程馨榆昨晚打來的那支。
正要接,鈴聲突然終止。
以爲還會打來,等了一會見沒動靜,他打消這個念頭,也沒回撥的意思。
把手機重新放在茶几上正欲返回房間,耳邊提示收到新信息的鈴聲。
他直覺認爲發信人是那通陌生來電,等他拿起手機點開屏幕,果然如他預料的那樣,發信人是那通陌生來電。
而當他點開信息看清楚內容,臉色驀地一變!
——我要你死!
簡短几個字,卻字字透着一股強烈的恨意和殺機!
他幾乎立即想到了在咖啡館被自己氣得面容扭曲的程馨榆。
會對他這麼恨想置他於死地的目前除了程馨榆似乎再無他人。
而如果她以爲發這樣的信息來恐嚇就可以嚇到他的話,也未免太幼稚。
他斂去臉上異常的神色,沒刪除這條信息。
在客廳靜坐了會,他突然起身打算去一趟醫院,回房和關夕說了聲有事出去一下,然後拿了車鑰匙和手機離開。
搭乘電梯去地下停車場取車,光可鑑人的金屬壁映照出一張神色凝重地俊顏。
‘叮’地一聲梯門開啓,他走出電梯按下遙控,瞥了眼車燈閃現的地方走過去。
手觸上車門把正要拉開,卻忽地頓住。
目光盯住車窗上映着的一抹近在咫尺的身影,而後轉過身,胸口卻猛地一痛。
“別動!”手持一把鋒銳的利刃抵住樑宥西胸膛的男人開口,沙啞的聲線有些像是被刻意壓低喬裝過。
樑宥西難得還能笑出聲來,不知是笑對方的幼稚還是笑自己大意。
“原來是你。”他盯着眼前不但矇住臉而且還戴了一頂鴨舌帽故意遮掩自己容貌的男人,一副對對方很熟稔的口吻。
“你知道我是誰?”對方的語氣有些詫異。話落不等樑宥西回答又說,“那你更應該死!”
樑宥西垂眸瞥了眼
抵在胸口的利刃,微擡眼,“殺人償命,你若想清楚了儘管動手。”
“你少嚇唬我,停車場的唯一攝像頭已經被我破壞,我殺了你根本不會人有知道。”
“你殺了我怎麼逃出去?”
“我既然有辦法進入這棟公寓的停車場,就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
樑宥西點頭,一副佩服的表情,臉上全無半點被人拿着利刃奪命的恐慌,實在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你不怕?”
樑宥西挑眉,“我說怕你會放過我?”
“你做夢!”
“那我何必廢話?”
“你有什麼遺言?”
“要殺就痛快點,別婆婆媽媽!”樑宥西突然變得不耐煩,語氣也變得十分惡劣,“還是你根本就是個膽小鬼不敢下手?或者找不着心臟的位置怕一刀殺不死我?要不要我告訴你能一刀斃命的位置在哪?”
顯然是沒料到他竟然這種反應,對方一呆。
樑宥西眸光一閃,垂在身側的右手迅速擡高抓向對方持刀的那隻手。
對方瞠圓了眼,在察覺他的意圖時持刀的手想也不想地狠狠用力將已經劃爛他胸口皮膚的利刃插/入。
錐心的疼痛在體內蔓延開,樑宥西低頭看着插/入自己胸口的利刃,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而對方在把刀插/進他胸口時亦震住,瞪着鮮紅的血色滲透樑宥西的上衣四處蔓延。
意識到這是個好機會,樑宥西緊咬住牙關再次出手抓向那隻仍就握着刀的手。
而對方在感覺到手腕處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後猛然回神,想要反擊,腹部卻被樑宥西使勁力氣狠狠揣了一腿跌坐在地上。
頭上的鴨舌帽滾落,他驚慌地拾起戴上,迅速從地上爬起來。
而這時停車場入口處車燈一閃,意識到有人來,他又驚又怒地瞪了眼整個身子靠在車門上臉色漸呈雪白的樑宥西,儘管不甘心但爲了不被抓住,他不得不拔腿朝出口跑去。
聽着跑遠的腳步聲,樑宥西閉上眼任身子無力的靠着車門緩緩滑落。
意識渙散前,他艱難地想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電話給關夕,想告訴她自己有事要出國一段時間,卻被體內猛然掀起的一陣撕心裂肺地痛刺得眼前發黑,最終昏厥……
“小夕,聽二哥的話,你先回去,這裡有我們。”
醫院手術室門口,關耀之不厭其煩的勸說像樽門神一樣木然站着的小妹。
關夕仿若未聞,仍舊站着一動不動,只是目光死死盯着那盞仍亮着的手術燈志,等着有人從手術室內出來,給她帶來好消息。
一定會沒事的。
他都還沒帶她去溫哥華,還沒愛上她。
她還有那麼那麼長的未來盼着和他一起度過……
可是他流了好多血。
腦海裡浮現她接到公寓管理處的電話得知樑宥西受傷而瘋狂跑下去,結果看到樑宥西昏厥在血泊中的情景,當時她心跳都似乎停止,強烈的燈光照射在她因沒來得及換防紫外線服而光/裸着的手上臉上,她卻感覺不到半點不適,而明明皮膚已經被燈光灼傷。
怎麼會這樣?
他只是說有事出去一下,沒想到才一會的功夫就躺在了血泊中。
“小夕。”關母心疼地去拉女兒的手,雙眼含淚,“宥西不會有事的,你先跟爸媽回家,你臉上手上的皮膚紅腫得厲害,要馬上用藥消紅消腫。”
關夕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根本不受外界的干擾,自然也聽不清母親說了些什麼。
關耀之見狀無奈嘆了聲,看向父母,“她應該是樑宥西渾身是血的樣子嚇到了,所以不論我們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
“那怎麼辦?總不能讓她一直在醫院。”
“只能打昏她帶回去了。”關耀之話剛落手上便有了動作。
關夕只覺後頸上疼了一下,然後便沒了意識,身子倒在關耀之懷裡。
“我們帶她回去,你留在這等消息。”關父從兒子懷裡抱過女兒。
“好。”
“絲楠有小蘭小月在照顧,你不用擔心她。”關母臨走前說了一句。
關耀之點頭。目送父母帶着小妹離開。
幾分鐘後,耳邊傳來清晰而急促的腳步聲。
他回頭,見是樑宥西的母親,點頭打了聲招呼。
“西西呢?他怎麼樣了?”席文絹急聲問他,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她下午因公事外出,在接到兒子受傷的電話後沒有猶豫地立即往回趕,剛纔一到醫院下了車她就直奔手術室。
“還在手術中。”
席文絹望向緊閉的手術室,神色慘然地跌落在一旁的長椅上,嘴裡吶吶念着,“怎麼總是這樣,好端端的卻突然受重傷住院。”
以前是岑歡,替她擋下的那顆子彈險些要了他的命,修養了大半年身子才漸漸復原。
這次呢?這次是因爲什麼受傷?又是愛?愛誰?
“我已經讓人在着手調查,相信很快就能知道是誰做的。”
席文絹擰攏眉,忽地想起什麼,“關夕呢?”
“她嚇到了,剛被我爸媽強行帶回去。”
“她也來了醫院?”席文絹有些詫異,還想問什麼,這時,手術室的門忽然打開。
“蕭主任!”席文絹迎上去,急聲問,“西西怎麼樣了?傷得重不重?”
“傷倒是沒傷到重要臟器,不過失血過多,而且刀傷幾乎貫穿以前槍傷的部位。”
席文絹臉色一白:“那有生命危險嗎?”
“這倒不存在,只是傷口會癒合得比較慢。”
聞言,席文絹和關耀之同時鬆了口氣——只要沒生命危險就好。
掏出電話,關耀之走去一旁給父母彙報好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