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先殿
孝帝聽大內侍衛統領,擂山錘張天鬥將這些天的調查詳細的說了一遍。這一次出乎了張天斗的預料,孝帝並沒有像上次那樣勃然大怒。他心情忐忑的看了一眼孝帝,卻見這位北漢國建國以來最勤勉的皇帝一臉的平靜,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波瀾。張天鬥心裡一震,暗道了一聲陛下……越來越可怕了。
聽張天鬥說完,孝帝淡淡的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張天鬥磕頭告退,佝僂着身子退出了承先殿。門口的兩個小太監對他彎腰施禮,張天鬥心裡有事,也沒說話急急的走了。兩個小太監對視了一眼,都有些詫異。
等張天鬥走了之後,孝帝放下手裡的奏摺,擡眼看了一眼門外,眼神中閃過一絲凌厲!這是一種殺氣,是他要殺人的徵兆!
“出來吧。”
孝帝冷冷的說了一句。
一個黑影從承先殿的房頂上輕飄飄的落了下來,這個人就好像一團飄落的棉絮一樣,落地沒有一絲的聲響!他就藏身在這大殿的橫樑上,一身本事的張天鬥,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這個人的存在!
這人穿了一身黑衣,就連頭臉都被黑巾包裹着,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精光四射的眸子。他身材並不十分的高大,略微顯得有些瘦削。他一身黑衣黑褲,在左側胸口的位置上,繡着一隻踩着紅雲的怒吼麒麟!
“朗青,叩見陛下。”
那黑衣人跪下後說道。
孝帝冷聲道:“起來說話。”
一身黑衣的朗青隨即站了起來,躬身在孝帝神前不遠處。
孝帝問道:“你怎麼看?”
朗青聲音平靜的說道:“麒麟衛的人沒有自己的看法,只會對陛下的命令徹底的執行!”
孝帝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關於先皇時候的龍庭衛,你瞭解多少?”
朗青道:“回陛下,先皇乾祐十五年組建龍庭衛。在最初龍庭衛只有十八個人。這十八個人都是從江湖上精挑細選出來的高手,並且對先皇忠心耿耿。乾祐十六年,龍庭衛往後周執行任務,成功後撤回,卻損失了五個人。先皇於是下令當時龍庭衛的首領補充人員,後來又從大內侍衛和禁軍,江湖中招收了一批人共三十三人,算上之前的十五人,共計四十八人。”
“乾祐十七年,龍庭衛全部出動刺殺剛剛登基的遼國皇帝耶律雄機,但是因爲準備不足和低估了遼人的實力而近乎於全軍覆沒,只有龍庭衛的首領帶着四個人逃了回來。其他人全部戰死,無一人被俘。”
“至此之後,龍庭衛銷聲匿跡,再也沒有出現過。”
孝帝點了點頭問道:“那龍庭衛的首領是誰?”
朗青道:“回陛下,除了先皇和那龍庭衛首領兩個人,在無人知道了。就連龍庭衛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的首領到底是誰。不僅這樣,龍庭衛所有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同伴是何身份,姓甚名誰!他們之間只有代號,從不互相通報姓名!”
孝帝眼神一冷,隨即問道:“現在龍庭衛又冒了出來,朕若是讓你去查,你可否查的出來?”
朗青躬身道:“陛下命令,莫不遵從!”
孝帝一笑道:“很好,朕自登基之日組建了你們麒麟衛,到現在一直不曾動用。你們就是朕手裡最鋒利的一把刀子,只要朕的手指向什麼地方,指向任何人!”
朗青答道:“那就讓他人頭落地!”
“去吧。”
孝帝滿意的揮了揮手說道:“越是鋒利的刀子,就越要藏在身上。朕當初把你們隱藏了起來,就是爲了有朝一日取出來殺人的。別讓朕失望!”
朗青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隨即一閃消失在大殿之中。
孝帝看着朗青消失的方向,冷笑了一聲自語道:“想拿朕當槍使嗎?那好,朕便讓你看看,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老九是朕的兄弟,是朕最親近的人,不管你是誰,竟然敢對他下手,那就只有一個下場!”
龍有逆鱗,觸之者死!
回到了家之後的裴浩,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整整一天一夜沒有出門。他的老爹在門外敲了半個時辰,裴浩就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就在裴府上下都慌了,裴老爺剛要讓人砸開房門的時候,裴浩一臉雲淡風輕的走了出來,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餓了!”
這三個字對於他老爹來說無異於天籟之音,他一聲令下,整個裴府後廚的下人們全都忙活了起來,一道道菜流水一般送到了裴浩的房間裡。看着自己兒子狼吞虎嚥的吃着飯菜,裴老爺一張臉笑成了一朵向日葵。
酒足飯飽之後,裴浩寫了一份奏摺,說自己身爲太子亂黨一案的主審,實在不適合再參與本案的查證。再加上這一段時間身體欠佳,請求皇帝陛下准許他休息幾天。出人預料的是,孝帝看完奏摺之後淡淡的一笑,隨即御筆硃批一個字。準!
這一下讓司馬律有些摸不着頭腦了,他想不明白裴浩這是要幹什麼。是放棄了?可是這並不是裴浩的性格啊。他對裴浩這個人是最瞭解的,裴浩是一個認死理不回頭倔牛式的人,認準了一個方向,就算明知道前面是懸崖峭壁也斷然不會回頭。可是,現在裴浩退縮了,逃避了,司馬律反倒有些茫然了。
實在想不明白,司馬律在當天深夜,坐着轎子隱秘的到了承平街上的一座大宅子門前,然後做賊一般從側門鑽進了院裡。
足足過了兩個時辰,司馬律才從這個大宅子裡走了出來。只是出來的時候他臉上沒有一點豁然開朗的表情,反而更加的凝重起來。因爲他得知了一個消息,裴浩在給皇帝上奏摺之前,曾經去了一趟忠親王府。
倒是他背後那個大人物十分的樂觀,聽說裴浩上書請求修養一段時間這件事之後。他哈哈的大笑起來說道:“裴浩先去了忠親王府,回去之後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一天一夜。之後大吃了一頓,這纔給陛下上了摺子。由此可見,他在忠親王府裡並沒有得到什麼支持啊。”
這人冷笑着說道:“劉凌不是一個笨人,雖然命大沒死在龍庭衛的手裡,但是他應該想到了,這龍庭衛背後代表着的是誰!若是他再不知好歹的查下去,他也就不是那個聰明絕頂的忠親王了。”
只是,雖然這個人很樂觀。司馬律依然心中忐忑,或許是因爲他太瞭解裴浩的爲人了,所以完全不像他身後那位大人物般樂觀。
回到府裡之後,司馬律做了一件裴浩剛做過的事,那就是將自己關進了書房裡,任何人都不許打擾。一個人在書房裡靜坐了兩個時辰,眼看着就要上朝的時候。司馬律忽然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不管是因爲什麼,你總是不能活下去的。”
隨即,他手下那個抱着一柄沒有刀鞘的雪亮長刀的男人,被他叫進了書房。
抱長刀的男人叫彭斬,是五虎斷門刀彭家這一代最出色的刀客。五虎斷門刀名揚天下,光憑這五個字就能行走江湖而無人敢惹。彭斬是彭家這一代年輕子弟十七個人中最爲出類拔萃的一個,從出道至今,已經有不下於二十個江湖上有名的高手死在他的刀下了。這個人將五虎斷門刀中技巧性的那部分捨棄,而是專練出刀的速度和力度。
靠着速度上無與倫比的出手一刀,彭家上上下下幾乎已經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了。他的刀法,已經捨棄了繁華浮躁,簡單的讓人害怕。
司馬律從櫃子裡端出一個黃梨木的盒子,拉開之後從裡面拿出一顆足有嬰兒拳頭大小的東珠丟給彭斬道:“我不想再看到裴浩這個人了,你去殺了他。”
彭斬伸手將東珠接住,放在鼻子下面使勁的聞了聞,嘿嘿的笑了笑說道:“這個人不止這個價格,他手下有一羣死士,不可小覷。”
司馬律眼神猛的一寒,他就恨彭斬的這種貪得無厭。每一次讓他動手殺人,司馬律就要付出一定的代價。而這些金銀珠寶,同樣也是司馬律最珍愛的東西!他心疼!真的心疼!但是爲了除掉裴浩這個隱患,他只能破財了。
“這是一半,等你殺了裴浩之後,我會給你另一半的。”
聽司馬律這麼說,彭斬滿意的笑了笑說道:“你說吧,想讓他什麼時候死?你說讓他三更死,我絕對不會讓他多活一杯茶的功夫。”
司馬律道:“越快越好,這個人不死,我心裡就不安寧。以前有他在刑部替我扛着罪名,他在風口浪尖上,我的日子還好過些。現在陛下準了他休養在家,刑部的事只怕是瞞不住了。這個裴浩,真的很聰明。他看似害怕了抽身而退,其實是想把我頂上去!既然他已經沒了用處,那也就沒有必要再留着他了。”
彭斬陰森森的笑了笑說道:“那好,明天晚上我就動手,保證讓他不能活着看第二天的太陽升起!”
司馬律鬆了口氣說道:“去吧,千萬不要讓他跑了。”
彭斬將那顆東珠收進懷裡說道:“我做事,什麼時候失手過?”
說完,他舉步走了出去。看着彭斬越走越遠的背影,司馬律狠狠的攥緊了拳頭。這個彭斬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而且太貪了,下一個,要殺的就是這個白癡!司馬律冷笑兩聲,看彭斬的背影似乎在看一具死屍一般。
就在司馬律回到府裡的同時,一道仿似融入進了黑夜中的人影從他府前面不遠處的一座民房上躍起,迅速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這個人,是影衛佈置在司馬律府周圍八個暗樁其中之一!
不久之後,已經睡下了的劉凌被從密道中走出的趙大喚醒,將影衛得到的消息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劉凌。劉凌揉了揉眼睛,輕聲笑道:“逼來逼去,終於把自己逼的坐不住了。狐狸尾巴既然露出來了,那就一刀剁掉好了。”
之後不久,一襲黑衣的季承雲,帶着八個得力手下在裴府外面不遠處潛伏了下來。同時,影衛出動了不下三十個人,將裴府周邊五百米之內都監視了起來。只要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瞞不住那一雙雙擦的雪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