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采邑略作猶豫,想到日後確實還要和這個小姑子相處,便還是答道:“采邑不才,閒來無事時,到喜歡讀兩本書來打發時間,也偶爾自己做得一兩首小詩,以娛一樂。”
“哦,原來魏小姐也會讀書寫詩啊,怎的我在宮中從未聽過魏小姐才女之名呢?倒是時常聽聞廉家大小姐爲京城第一才女的美談。”明月公主直言不諱道。
廉欣娉臉上也頓時難看起來,公主在這個時候提到她,這不是在給她拉仇恨麼!
魏采邑的攥緊的手,十指尖都陷進了肉裡。
“魏小姐文采賢德不如廉大小姐,武功相貌又不如廉二小姐,不知道日後站在我賢王哥哥身邊,要怎樣給哥哥增光添彩?”明月公主一言既出,四下譁然。
明月公主這話也說得太狠了。
魏采邑腳步一顫,身子一軟,當即就要跌倒,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跌出眼眶。
賢王卻上前一步,穩穩的扶住了她,“這些事,都是本王自己的事,無需賢妹操心。鞋合不合適,只有腳知道,本王的王妃好不好,本王自有體會,賢妹若是閒來無事,不如替自己的爲來操操心吧。”
明月公主見賢王已經發話,便不再開口,只是笑意盈盈的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此時太子纔開口道:“明月不要在耽擱時間,拜堂是要講究吉時的,錯過了時間可不好。”
魏采邑心中惱怒,太子這話怎的不早說?讓她被明月公主白白羞辱一番之後,再來說這好聽話,真真過分!
她卻不知,明月公主正是太子專程帶來湊熱鬧的,沒有明月公主在,哪有讓賢王丟臉的熱鬧可看?
賢王自是不想在自己的婚堂之上將事情鬧大,便也只好息事寧人的完成接下來的禮儀。
直到唱禮官唱到:“禮成——送入洞房——”
魏采邑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洞房之內,早有賢王府的丫鬟伺候在那兒。魏采邑帶着她從孃家帶來的丫鬟,坐在新婚的大牀邊沿上,想到今日所受屈辱,終於忍不住撲簌落淚。
“喲,王妃,今兒個是大喜的日子,可不興掉眼淚的呀!您快擦乾眼睛,別等王爺還沒掀蓋頭呢,就把眼睛哭花了,那可就不好看了!”王府的丫鬟趕緊上前勸道。
魏采邑的丫鬟也知是這個理,便也在一旁小聲的勸着她。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不勸還好,越勸越忍不住傷心淚流。
王府的丫鬟等了一陣子之後,卻還不見魏采邑忍住眼淚,便也有些生氣了,“王妃,您是主子,女婢不該多言的,可今天是您和王爺大喜的日子,您這一直哭,算怎麼回事兒啊?”
丫鬟口氣已然不好,魏采邑頓時更覺委屈,一把拽了蓋在頭上的紅蓋頭,哭紅的雙眼瞪着王府的丫鬟,“滾出去!”
那丫鬟先是一愣,緊接着便捂着臉,哭着跑了出去。
“小姐,您何必跟一個丫鬟置氣,還是擦乾眼淚,等着王爺回來吧,王爺是心疼您的,瞧見您哭紅了眼睛,又要擔心您了。”魏采邑身邊的丫鬟看那那王府丫鬟離開的背影勸說道。
魏采邑又抽泣了一會兒,纔算是忍住。
可讓她始料不及的是,沒過多久,王府後院裡就傳開了,這位新進門的王妃脾氣大的不得了,丫鬟好心勸她別哭,卻把丫鬟罵出了門。
流言很快傳開,甚至連在後院席間的女賓們都聽聞了。
“沒想到魏家小姐竟是這種人……”
“容妃這次卻是看走眼了,挑了這麼個兒媳婦……”
之前明月公主在拜堂之前故意尋釁魏采邑,還讓衆人對她又幾絲憐憫之意,只是礙於公主的身份,沒人敢說什麼罷了。人們在流言裡都是更加同情弱者的,如今傳出魏小姐剛進了門,就罵哭了王府的丫鬟,自然說魏小姐不好的人居多。
倒是和魏武侯府親厚的人,緘口不言,但心裡是怎麼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入席不久,明月公主就起身,向廉家姐妹兩人走了過來。
“廉大小姐功夫甚好,明月欽佩不已,明月自小就喜歡舞刀弄槍,更喜歡這鞭子,可惜父皇請的先生都教不好鞭子,不如廉大小姐教我使鞭子如何?”明月公主停在廉欣娉身邊。
一桌子的人都趕緊恭恭敬敬的起身,垂首豎着耳朵聽着明月公主說話。連臨近幾桌的人,都不敢高聲言語了。
廉欣娉立即福了福身子,“欣娉不才,不敢誤人子弟,公主千金之尊,欣娉更是惶恐,豈能在公主面前張狂。”
明月公主點點頭,“你這話說得好聽,本宮愛聽,不過你的鞭子確實不錯,本宮決定就讓你教了,本宮心意已決,你莫要再推辭了,大不了,本公回去求母后給你俸祿就是。”
廉欣娉頓時僵在那裡,哭笑不得。她說教不了,就是教不了,跟有沒有俸祿有什麼關係?
“好了,比武之前本公主不是說過麼,贏得有獎,這就當做是獎賞給你了!”明月公主倒是很認真的說道。
廉欣娉欲哭無淚,這獎賞她能不能不要啊。
一直躲在廉欣娉身後,垂着手站着的廉如意眼觀鼻鼻觀心,完全當自己是透明人,只巴望着公主別再想起她來。
可往往越是怕什麼越是來什麼。
“這不是廉家二小姐麼?”明月公主繞過廉欣娉,又站在廉如意跟前,“上次站在魏采邑身邊的就是你吧?要我說,你還真是不給魏采邑面子,原本她長相尚可,可你往她身邊一站,竟顯得她無法入眼了!”
廉如意聞言想吐一口老血出來,公主,您這一褒一貶的功夫太厲害了,她以後還要不要在京城貴女圈子裡混了?
“而且你的功夫也不錯,你使的短劍,比不上你姐姐也情有可原。本宮就是想知道,你是怎麼把短劍藏在袖管裡的,不怕被割傷麼?”明月公主很是好奇的盯着她的兩隻袖口。
廉如意聞言,輕嘆一聲,心下微酸。隨時把短劍帶在身上,是前世留下的習慣了。前世她爲賢王謀求權利奔波,一次深夜還未能趕進京城,在荒郊野外竟遇上劫匪,因是私下拜會權臣,所以隨行人員不多,也沒有用王府規制的馬車。奈何劫匪人多勢衆,她險些被那些劫匪擄走,喪命事小,失節事大。幸而遇見路過的鏢車,壓鏢的鏢師將劫匪趕走,她才虎口脫險。
但這件事也讓她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從那時起,她便短劍從不離身了。
見公主問及此,她便手腕一翻,又將短劍從袖管中取出。
“哇,好快的手法!”這次站的近了,明月公主仍然沒能看清她是怎樣把劍取出的,“這招不錯,以後也教給本宮吧。”
原本還在爲姐姐攤上個麻煩幸災樂禍的廉如意這下樂不起來了。
公主伸手取過廉如意手中的一把短劍,“這個就先放在本宮這裡,等本宮學會了再還與你。”
廉如意很是不捨,卻也沒有辦法,她難道能和公主去搶麼?這雙短劍還是哥哥特意爲她尋來的呢!
戀戀不捨的看着公主把玩着她的短劍,心滿意足的離開,廉如意鬱悶極了。她原想來看賢王的熱鬧的,現在可好,熱鬧是看了,自己也賠進去了。
但細細一想,明月公主和賢王似乎也不是十分和睦,明月公主是太子親妹,自然是親近太子的。能和明月公主交好,也不算賠。
便如此安慰着自己,拉着姐姐又坐了下來。住斤歲圾。
酒足飯飽,婚宴也到了尾聲。
太子帶着四皇子,及平日裡和賢王關係不錯的男賓紛紛嚷着要鬧洞房。
此時已經被灌了不少酒的賢王腳步都虛浮不穩了,“不要鬧,不要鬧,本王要去歇息了。”
卻怎能攔得住衆人的熱情,簇擁着他便到後院去了。
明月公主一聽要鬧洞房了,立即就興奮的也非要去,可左右看看,似乎陪她去的女賓不多,這種時候,自然是要人多才更好玩兒。明月公主眼神一轉,停下腳步,“廉大廉二小姐,你們與本宮同去!”
又是肯定的語氣。
廉家姐妹對視一眼,無奈的起身,跟在公主後面。
到了婚房外,入眼解釋大紅的裝飾,紅燈籠,紅綢帶,紅帳紅牀,紅燭臺……一片紅紅火火喜氣洋洋的景象。
先來到的男賓已經將門口堵了個嚴實,明月公主被擋在後面,什麼也看不到。
好熱鬧的明月公主豈能高興,立即高聲說道:“讓條道兒出來,讓本宮到前面去!”
衆人都賣公主的面子,立即分開兩邊讓出一條不窄的縫隙來。
跟在公主身後的廉如意和廉欣娉倒是沾了公主的光,緊跟着公主,被身後的人推搡着就走到了最前面。再想向後退去,已是不可能了,後面的人牆已經將來的縫隙擋嚴了。
廉如意心下彆扭不已,前世剛嫁給慕容丘的歡欣和後來逐漸被他冷落,甚至殘忍毒殺的仇恨壓抑的她呆在這紅紅火火的新房之內,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你還好麼?”突然耳邊傳來溫潤的聲音,輕緩的將她從回憶中喚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