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見已恍然
蘇酒卿呼吸一頓,就連目光也是忘了挪開。
也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感覺到了,目光也是忽然就投了過來。
隔空一觸,蘇酒卿驀然低頭,然後輕輕攥緊了拳頭。
蔣旬。蔣家大房的嫡子。蔣家一族的繼承人。蔣容的堂哥。
這個人,會死在來年的初春。死在戰場上。
而後,蔣容就取而代之,成了蔣家的繼承人。然後一下子就不一樣起來。炙手可熱不說,腰桿子也硬了。
對於這位前大伯,蘇酒卿其實沒什麼接觸。但是不管哪一次看見,她都由衷覺得,這個人如果是不死,將來必定十分耀眼。
蔣旬目光一直沒挪開。
蘇酒卿輕輕皺眉:這就有些不禮貌了。
於是她擡起頭去,還沒等到她望回去,蔣旬卻已經收回目光,神色淡然的聽着旁邊的人和他說話。
然後,蘇酒卿才注意到了蔣旬旁邊的人。
榮王府世子宋酈的確是生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肌膚細膩無比,而且眉眼精緻,偏偏還沒顯得過分女氣陰柔。
自然若說陽剛……也是沒有的。
宜男宜女,宜嗔宜喜。
這樣一張臉,讓人忍不住驚歎出聲。也讓人覺得光彩奪目,彷彿世上所有光華都是會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身上。
但是蘇酒卿卻覺得,即便是如此,蔣旬站在這樣一個人旁邊,也未曾折損半點自己的光華。第一眼或許不會看過去,可是卻絕不至於忽略了。
“果然是好看。”陳水儀輕聲驚歎,而後就注意到了蔣旬:“這是誰啊?以前怎麼沒見過?”
蘇酒卿沒解釋。
張慧錦也是疑惑。
如果這個時候,她們要是知道宋酈和蔣旬說了句什麼,她們一定會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
因爲宋酈問蔣旬:“那姑娘是誰啊?長得還不錯。再等兩年——”
“不認識。”蔣旬一句話就直接將宋酈後半句給堵住了。語氣是半點沒客氣,絲毫也沒有因爲身份就有半點委婉。
然後蔣旬又看一眼走過來的謝雲瀾:“麻煩來了。”
宋酈嘴角就是一抽,然後目不斜視了。
謝雲瀾爲首的一干少女湊上去,頓時連空氣裡都有了幾分香味,憑空添了幾分旖旎。
一時之間以宋酈爲中心,男男女女圍了一大圈,好不熱鬧。
蘇酒卿拉着兩位好友退到了一邊,沒往上湊。
以至於蔣旬眼角餘光再掃過來,就已經看不見人了。
而蔣容也被人拉着湊到了蔣旬面前,不甘不願的喊了一聲:“大哥。”
蔣旬只是應一聲,也不見多親熱,卻也不見多冷淡:“一會兒不要久留,早些回去。”
蔣容站在原地,神色有些複雜。不過很快隱藏起來,只跟在蔣旬三步開外,卻不像是剛纔那樣意氣風發。
謝雲瀾輕聲細語和宋酈說話,宋酈偶爾迴應一兩句。並不多言。
謝雲瀾卻不見放棄意思。
也不知是誰提了一句:“今日人這樣齊全,不如我們來舉辦個詩會吧。不拘才氣大小,以茶論詩,投壺行令,豈不快哉?”
謝雲瀾當場就看一眼宋酈,柔聲道:“倒是個有趣的提議,大家一起玩也熱鬧。”
宋酈忽然側頭看了一眼蔣旬。然後咧嘴一笑:“很不錯,那就大家一起吧。別漏了哪一個,都來纔有趣。”
就因爲宋酈這麼一句話,今日來的人,都過來了。
只是蘇酒卿和陳水儀一向對這些沒什麼興趣,不過是來乾巴巴坐一會兒。三個人裡頭,也就張慧錦是真有點兒學問。
宋酈提議以荷花爲題。
謝雲瀾微一沉吟,當場便是有了一首:夏色尚淺浮萍先,綠荷方露芽一尖。倏忽便是日炎炎,不見浮萍獨荷顏。
謝雲瀾這一首,不見辭藻多華麗,反倒是有幾分返璞歸真的意思。
不過,裡頭的傲氣……也是撲面而來。
蘇酒卿歪着頭忍不住想:這是譏諷誰是浮萍呢?
不過,謝雲瀾那容貌,也的確是有幾分傲氣。可要說真那麼傾國傾城……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宋酈隨口誇讚兩句,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
不過宋酈一轉頭就問蔣旬:“瑜歲,你覺得怎麼樣?”
瑜歲是蔣旬的字,也就只有親近之人才叫。蔣旬當下只是語氣淡淡:“不錯。”
謝雲瀾抿了抿脣,神色有一瞬間的羞惱。隨後,她忽又一笑:“是我才疏學淺,惹得蔣公子見笑了。請蔣公子賜教。”
蔣旬看了謝雲瀾一眼。
謝雲瀾不知怎麼的心頭有些虛,幾乎想後退躲避。
蔣旬什麼也沒說。
倒是宋酈故意岔開話題:“也不知其他人寫得如何,尤其那一位穿黃衫的小姐文采如何。是不是文采如同容貌一般叫人驚豔?”
衆人順着宋酈得目光看過來,落在了蘇酒卿身上。
蘇酒卿當即就是一僵。
她不記得上輩子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當下甚至慌了一下。
她低頭看了一眼桌案上的空白紙張,猶豫了一瞬間。
蔣容忽然出聲:“宋世子這樣的話,未免有些不妥。倒是有些輕薄了。”
宋酈是什麼身份?說句話就算不怎麼注意這些,真有幾分輕薄,可也斷沒有蔣容來指責的餘地。
蔣容這樣跳出來,爲的是什麼……
蘇酒卿忽覺嘲諷。然後就擡起頭來,直接對上宋酈的目光。
自然,也沒注意到,旁邊蔣旬一瞬就逝的皺眉神色。
蘇酒卿聲音輕軟,帶着一點說不出來的味道。聽見的人,都是驀然生出一種驚豔來。
然後心中想起四個字:天生尤物。
可不是麼?除了這四個字,愣是再找不到其他的貼切詞語了。
蘇酒卿就用這樣的聲音,平平靜靜的說了一句話:“宋世子失望了,我並沒有那樣的才情。做不出詩詞來。”
這麼一番話說出口,在場頓時鴉雀無聲。
本朝重文,所以都喜歡這些風雅的東西。哪怕就算才氣淺薄,也是沒人願意承認自己半點文采沒有,文墨都不通。
宋酈也是僵了一下,旋即找了一個臺階:“是因爲沒上學的緣故麼?那也是有的,女兒家還要學別的,沒有功夫——”
蘇酒卿嘆了一口氣:“家裡請了女先生教導的。詩詞字畫,都有教。是我自己沒有那樣的才情。”
這下,氣氛就更加尷尬了。
所有人古怪看住蘇酒卿,只覺得看不透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