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深雨完成了她最新的一幅畫。
她捧起那幅畫,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結果出來了呢。”她說道:“李隱逃出生天了,但……嬴子夜死了。”
天空被陰雲籠罩着。
在空明山上,月影館地下室內。
“嬴子夜,聽好,”上官眠對身後的子夜用非常冰冷的口吻說:“我救你是因爲你也許可以想到新的生路。若是你對我沒有價值,我會馬上殺掉你這個累贅。明白嗎?”
話剛說完,那扇門徹底打開了。然而,門外卻一個人也沒有。
子夜已經很確定,上官眠的實力絕對堪比一般的特種兵,就是在特種兵裡都是佼佼者!
但是,再強的人類,在鬼魂面前,都根本不值一提!
剛纔可以砍掉鬼的頭,也應該是公寓還沒有完全削弱對鬼的限制的緣故。
上官眠微微擡動腳步,此刻她的臉上卻是毫無表情,一如往常一般。雖然她正式成爲殺手的時間不足六年,但幼年開始,幾乎每分每秒生活在生死邊緣,從出生開始就是作爲殺手而活,對她而言唯有殺死對方纔是自己活着的方式。
她的腦海裡只想着如何將對方殺死,所以,她只有殺戮的意志,完全不存在恐懼感。是黑色禁地培養出來的,最優秀的“兵器”。
她首先是抖出了一把軍用匕首,另外一隻手則還拿着一把沙漠之鷹。
她判斷下來,刀刃可能對鬼造成的傷害更大,畢竟砍下過鬼的頭。
實際上這根本是天大的謬誤,人類是無法對鬼造成實質的物理性傷害的。即使被公寓施加了最大限制的鬼,也是不死不滅的存在。唯有公寓提供的生路可以剋制。
雖然她現在和子夜的距離拉開到了五米以上,但這點距離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不過,爆炸時受到的傷害令她的行動受到很大影響。身上已經超過五處骨折,內臟也受到非常大的創傷。她之所以可以繼續支撐,是因爲已經給自己打了禁藥的緣故。
禁藥是上官眠最後的殺手鐗,不到萬不得已,她一般是不會用的。但現在明顯已經不得不如此了。
這個狹小的房間內,氣氛變得森冷陰寒。
鬼依舊沒有出現的跡象。
就在這時候,上官眠突然感覺到什麼,身體一動,隨即一隻滿是血的手臂掉落在地上!而那隻手,正拿着一把沙漠之鷹!
上官眠猛然朝自己左手看去,卻見自己的左手消失得無影無蹤!
直到此刻,劇痛才傳入了她的腦神經,鮮血纔開始大量飆射出來!
而還來不及反應,她就感覺一抹黑影從眼前掠過,她連忙要扔出匕首,卻感覺不到右手的存在!
隨即,又看見另外一隻手也出現在了地面上!
上官眠的雙手,居然完全斷開!
曾經將“死神”和“金眼惡魔”殺死的“睡美人”,此刻在這個還是被公寓施加了限制的鬼面前,猶如嬰兒一般被玩弄!
上官眠如非打了禁藥,導致神經被不斷刺激而減輕痛楚,否則也早就暈死過去了。
“嬴子夜!”她大喊道:“還沒有想出生路嗎?”
事實上這短短的瞬間,子夜的腦海已經考慮了數十種對生路的假設。
她之前也對李隱提出過,多重生路的假設。也就是說,也許還有一個生路存在着。事實上多重生路對於始終處於劣勢的住戶而言,也是平衡血字難度的一個好方法。
這時候,一線靈光閃過。
子夜考慮出了某個對生路的想法!
“上官眠!”子夜對她喊道:“你還有炸彈嗎?”
唯有搏一搏了!
上官眠點點頭,說:“有,不過,這個空間用炸彈的話……”
“威力小一些的炸彈呢?”
“不多了。小型塑膠炸彈還有一些。”
“全部拿出來!”子夜說道:“要炸開這裡的牆壁!
同一時間,在公寓。
“喂,喂,子夜?”李隱不斷撥打子夜的電話,可是都不通。事實上,子夜的手機在月影館一樓爆炸的時候,就被完全震壞了。而上官眠的手機也一樣在爆炸中被砸壞了。
李隱只有立即給封煜顯打電話了。
這時候,封煜顯和慕容蜃已經距離那兩座館有兩公里距離了,而二人都已經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封煜顯看沒鬼跑來,停住腳步扶住一棵樹,說:“慕容……我們,休息一下吧,我真,跑不動了……”
這時候,胸口的手機振動了起來。
封煜顯立即取出來的。
他立即接通電話,說:“李……李隱!你回公寓了?我們……”
“子夜呢?”李隱大喊:“子夜她怎麼樣了!”
“嬴小姐?”封煜顯看了看後方,說:“當時我就看到你的手被切斷,然後她被上官小姐帶離那鬼的身邊,接下來我們就逃出來了,所以……”
上官眠?
李隱至今還以爲那爆炸是鬼造成的,根本沒往上官眠身上去想,他對上官眠的印象也僅僅停留在當初解決那個小毛賊上,根本沒想到她是如此厲害的人物。
“樓長,”封煜顯直言不諱地說:“你如果要我回去救她,那還是免談了。嬴小姐的命重要,我們的命也一樣重要啊!總之我現在自顧不暇,要立刻逃回來,所以……”
“慕容蜃呢?”
“嗯,在我後面……”
“把電話給他!”李隱咬了咬牙,決定賭上一賭。
封煜顯有些奇怪,但立即把手機給了慕容蜃。
變態法醫接過手機,接着就聽到李隱說:“慕容蜃!你不是最喜歡那刺激的驚險嗎?你不是最喜歡鬼嗎?怎麼鬼出來了,你反而要逃?你現在回去吧,我有一個對生路的設想!”
“哦?是嗎?有趣,”慕容蜃聽完李隱所說的生路設想,說道:“好!我回去!你的生路是不是真的,驗證一下也不錯。而且還能夠和鬼魂接觸,真是刺激啊……”
然後他掛了電話,把手機扔給了封煜顯。
“喂喂,”封煜顯幾乎不敢相信地問:“你真要回去?”
“那是自然。你就走吧,凡夫俗子如何理解我所看到的世界?”慕容蜃陰笑着說完,就回了頭,向雙館方向跑去。
封煜顯呆呆地站在那,顯然這個變態帶給他的世界觀衝擊也是相當大的。
而此時在地下室,子夜從上官眠的身上,取出了那些小型塑膠炸彈。
剛取出炸彈,忽然,子夜感覺到一股陰森的寒氣襲來。
她立即將那炸彈安置在牆壁上,隨後跑到遠處,按動了定時器。
接着,劇烈爆炸迅速將眼前的牆壁炸得粉碎,並且將牆壁後面的土石也轟出了一個大洞!
這個大洞有足夠空間讓兩個人一起待着!
“這就是……第二條生路吧……”子夜立即對上官眠說:“我們進去就可以得救了!快啊!”
然後,她就加速腳步跑向那個被炸出的大洞!
可是,就在這時候,一股邪惡的呢喃聲開始在耳畔響起!
“你……不……是……月……影……館……的……人……”
那聲音低沉壓抑,隨即,子夜的目光斜睨到……
那顆被砍斷的鬼頭,此刻就漂浮着,貼在她的臉頰上!
鬼頭上,是蒼白的表情,一雙猶如覆蓋了無數灰塵的瞳孔,然後嘴巴忽然大大裂開,一下出現一個巨大空間,隨後,含住了子夜的頭,隨即……把子夜的整個身體,完全吞了進去!
而這時候,上官眠的身體,則已經接近了那個大洞。在子夜被吞入鬼頭的瞬間,她就衝入了那個大洞!
那個鬼頭在在即將接近大洞的時刻,停下了。
“這就是生路?”
上官眠明白了過來。生路就是,離開月影館的範圍。這個大洞已經脫離月影館範圍,不再屬於侵入者了,鬼也就不會發動襲擊了。
所以,這就是第二生路。
但可惜的是,子夜自己卻無法用這生路自救了。
這個時候,深雨醒來了。
躺在牀上的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
“嬴子夜死了吧?”
她剛纔,已經畫出了嬴子夜被那個鬼頭吞噬的畫。
嬴子夜死了。
無論如何,總算是解決掉了一個不安定因素啊。
忽然,她產生了一個新的想法。
“呵呵,好像也滿有趣的。失敗了好像對我也沒影響。好,那麼,試試看吧。”
於是,她拿起那個被改裝的去了一個電話。
這時候,在公寓底樓,已經痛苦到極點的李隱,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顯示是“未知來電”。
“喂,是誰?”李隱有氣無力地問。
“李隱先生嗎?我就是你一直想找的那個神秘人。那個能夠預知的人。”
李隱猛然站起來,問:“你說什麼?”
“嬴子夜,她已經死了。”
“你……你說什麼?”李隱不敢置信地說:“你說她……”
“哈哈,別那麼激動麼。”深雨撩撥了一下頭髮說:“不過要救她還是可以的。她現在被一個鬼吞入了體內,勉強來說還有一口氣在,但隨時都會被徹底吞噬掉。要救她,只有一個辦法。”
李隱立即站起身,朝着電梯走去,打開電梯走了進去,說:“告訴我,什麼辦法!只要你救她,什麼條件我都……”
“談不上條件。這個公寓其實還有一個隱藏規則。一旦住戶在執行血字的時候遭遇生命危險,瀕臨死亡之際,如果某個住戶肯付出一個代價,就可以取消瀕死的那名住戶正執行的血字。”
“直接取消?”
“對。方法是……你到你在公寓的房間中去,然後割破手指,畫上一個倒十字。接着,就會浮現出一行血字來。血字會提示你,是否終止某名住戶正執行的血字?一旦同意終止的話,那你就要付出一個代價。”
“代價?什麼代價?”
“將你曾經執行血字指示的記錄消除掉一次。比如你目前完成了七次血字,消除一次,也就是說,第七次血字完成的記錄被取消掉。這樣嬴子夜正執行的血字指示,就可以被取消掉。”
“取消掉……一次血字指示的執行記錄?”李隱一陣愕然,這也可以?
雨繼續說道:“換句話說,你以後還要執行四次血字指示才能離開。順便提醒你一句,即使取消了這一次要執行的血字指示,但因爲其還待在鬼所在的區域,所以一樣還是會被鬼襲擊。”
“那,那取消不取消不都一樣?你說她現在被吞進了鬼的肚子……”
“對。所以你還可以選擇讓她直接傳送回公寓,還可以進行治療。如果她是執行血字超過五次(不含五次)的住戶,那麼你可以再取消一次血字指示的記錄讓她被傳送回來。但她還是第五次執行血字,也就是說,你必須再取消掉兩次血字指示的記錄。換句話說,你合計要取消掉三次執行血字指示的記錄,纔可以救活嬴子夜。”
“三次?”李隱的身體也開始一陣顫慄。
三次血字指示被取消!也就是說他還要執行六次血字指示才能離開公寓!
“如何啊?取消掉三次血字指示的執行記錄,也就等同於只完成了四次血字指示。今後的你,還要繼續執行六次血字。這個條件如何?呵呵,反正我是沒有任何好處的。”
深雨當然不是大發慈悲才告訴李隱這件事情。
只不過,她很想看看,李隱會爲了嬴子夜犧牲到何種程度?
她絕對不相信,有住戶會不惜消除掉自己執行血字指示的記錄來換取另外一名住戶的生命。
夏小美當初口口聲聲說愛柯銀夜,結果她是怎麼做的?
人性就是如此。
這時候,李隱來到了四樓,並衝入了404室。
此刻的他,臉上帶着笑意。
他走入廚房,拿出一把水果刀,立即割破了手指。
“你……”深雨雖然看不見,但她聽到了李隱拿刀子割破手指的聲音。
“你不會……”
李隱迅速來到牆壁前,畫上了一個倒十字。
接着,血字漸漸被滲透,融入牆壁內。隨後,牆壁上浮現出了一行新血字。隨即,心臟灼燒的感覺又再度產生了出來。
“404室住戶,是否要將血字指示的執行記錄消除一次,以換取消除另外一名住戶被髮布正在執行的血字?被消除掉的血字指示記錄無法補回。如果要將該住戶傳送回公寓,如該住戶執行血字超過五次(不含五次),需要再消除一次血字指示記錄;若該住戶執行血字在五次以下(含五次),需要再消除兩次血字指示。如果願意,將該住戶的房間號碼用你自己的血寫在下方括號中,如果要傳送回公寓,就畫一個長方形的框把括號中寫上的房間號碼框住。被救住戶的血字因爲是被強行取消,即使活着迴歸公寓,也不算作成功執行血字指示,不計入血字指示的執行記錄中。”
李隱,伸出了手指。
“子夜,”他笑了起來:“我來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