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肉’眼真正見到的事物是偶發‘性’的,突然睜開雙眼如同扔骰子。 ——瓦萊裡
——
我們說在一樁成功的婚姻裡給予對方一定的自由和空間,這不單單是爲了對方或者婚姻的大局着想,其實最主要的,是爲了你自己。
因爲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人人都有各自的生活軌跡和不希望別人介入的‘私’密空間,有時候這個禁區就只是對你的另一半而言,不要妄想婚姻就可以突破任何的限制,處在婚姻中的雙方就可以隨意進入另一半的禁區,貿然闖入的結果,有時候傷害到的就只有你自己。
秦南並沒有想去窺探秦北的‘私’生活,她只是簡簡單單的想給他一個驚喜,就看到了讓她意想不到的一幕,也許這一幕對秦北來說絲毫不意味着什麼,因爲在他的從教生涯中,曾經有過無數個孫苗,秦北完全沒有必要將這些個孫苗一一向秦南報備,這不代表欺騙,而是在人格上保持獨立的表現同時也是對秦南的愛護。
而秦南無意中發現這件事,她要很努力的讓自己的內心到達平靜,而不是去苛責秦北,因爲每個人都沒有錯,錯的只是,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她的這次錯誤的心血來‘潮’。
看着孫苗走上講臺去和秦北搭話,秦南坐在原處沒有動,現在的她很想馬上離開,將時間留給這個狂熱的愛慕自己老公的學生,但是又不甘心。她承認在這一刻她是矛盾的,是不淡定的,內心是掙扎糾結的,因爲她也曾是暗戀他的學生中的一員,當年自己不也是偷偷的來聽他的課?不也曾在心底暗暗的希望他能注意到自己?既然如此,她又有什麼資格埋怨這個叫孫苗的‘女’孩?和自己相比,只不過她過於外向了些,但本質還不都是一樣的?
可是,爲什麼還是會忐忑?明明方纔已經想通,在無意中掃到北在對着那個‘女’生微笑時的表情心裡仍會劃過一抹尖利的痛,她是相信他的,這相信是建立爲無條件基礎上的,哪怕他曾經愛上的就是他的學生,哪怕他們定情就是因爲這個課堂,哪怕這老套的橋段再一次重複上演,她仍然會相信他,只是她要如何勸說自己對這一切無視,繼續做回那個無憂無慮的快樂主‘婦’?
在秦北以後來再去上課的時候,她還會那麼坦然,不會對今天的一幕有‘陰’影嗎?秦南突然對這一切沒有把握起來。
因爲這個教室下面還有另外一堂課要上,課間休息二十分鐘,已經開始有下一堂課的學生陸續進入,而孫苗似乎還沒有闡述完他的想法,秦南看到秦北只是不斷的點頭,間或看一下時間,終於第二堂大課的上課鈴響,另一位老師已經進到了教室,秦北和那個老師打了一聲招呼,和孫苗一起走出了教室,秦南也趕緊從後‘門’走了出去。
短暫的考慮一下,秦南決定不準備這麼回去,本來還想着讓秦北請她吃晚飯呢,先不說自己還有沒有這個心情,憑什麼因爲一個學生就改變自己的生活啊,這不是她秦南的作風,要知道秦南的犟脾氣上來,也是別人很難改變的。
於是緊走進步追上了秦北和孫苗,只是保持了一小段距離,秦南想要召喚秦北,這時聽到了孫苗的話:“秦老師,我除了您今天講的,還有好多問題想和您探討,還有上次看演出,也沒機會和您討論,我下面沒有什麼事,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
秦北沒有馬上回答,因爲他有時間,但是他還不想和孫苗糾纏,他這個人又說不了假話,所以這麼沉‘吟’的工夫,秦南在後面喊了他一聲。
“秦老師,請留步。”秦南清清楚楚地說了這麼一句,前面的兩個人馬上回頭。
秦北在看到秦南的時候顯然吃了一驚,先不說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就是那一身行頭,合體的運動裝扮,高高束起的馬尾辮和鴨舌帽,甚至讓他一下子錯覺回到了20年前,很多人都羨慕的說他老婆如何如何年輕漂亮,他看久了也沒覺得怎樣,現在這麼一看,他秦北不知道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這輩子能找到這麼一個老婆。
秦北呆呆地看着秦南,一時找不到語言。
“秦老師,我有事情找您,您有空嗎?”秦南的演技還真不是蓋的,她刻意忽略了秦北的驚詫表情,按照自己的路子繼續往下演,話說她這也是想幫秦北解圍。
“啊,有,有。”秦北纔想起配合秦南來,忙不迭的答應下,然後略顯爲難地看着孫苗說道:“孫同學是吧,你看我現在有點事,那我們有機會再討論……”
從秦南出現在秦北面前起,孫苗也在仔細打量秦南,她看出了她就是上課時坐在她旁邊的那個人,但根本也沒在意她,只是覺得她佔了她平時坐的位子有點不爽,沒想到,她也認識秦北,而且秦北竟然對她這麼好,馬上就說有時間,明明是自己先問的,這口氣她可不能再這麼嚥下去。
“啊,秦老師既然您有時間,那我們就接着討論方纔的話題吧,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您看是我先有問題請教的是不是?”孫苗現在已經把秦南當成了自己一樣的學生了,要知道秦老師每年的博士名額就那麼幾個,競爭‘激’烈到什麼程度可想而知,何況她想得到的還不僅僅是單純的讀博機會,如果說方纔沒理會秦南,那從現在開始,她已經開始將她當成自己無論是學業還是生活上的最大對手了。
秦北無語,無奈地看了眼自己的妻子,秦南也知道他爲難,“那這樣吧,你先問,等你問完了我再和秦老師說吧。”秦南大大方方地說。
孫苗馬上氣結,本來想着借今晚和秦北討論問題,‘弄’不好還能吃頓飯,再‘弄’不好還可以讓他送她回學校,沒準還能有點‘浪’漫的事情發生,現在可好,有她這個電燈泡在這,還能有什麼進展啊,不過話既然已經說出去了,就不能退縮了。
孫苗不再看秦南,又面對着秦北,提了一個準備好的問題,秦北還沒等回答,秦南在一旁慢條斯理地說:“這個問題在秦老師的《歐洲文學史》的第四章第三節論述的很清楚,一共有三點,分別從當時的社會經濟環境、文化背景和作家的經歷三方面進行的闡述,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本科生大二的課程,請問你哪裡不清楚,我可以解釋,我認爲這個問題沒有必要讓秦老師一再重複。”
秦南的意思很明顯,這根本不應該是一個問題,書上寫的明白,課上講的清楚,下課後還來問明顯不是一個合格的學生,話說她以前當老師的時候,對學生根本不是這個樣子的,不管多麼簡單自己講過多少遍的問題,只要學生不懂,她都會耐心解答,而今天還是第一次對學生用這個態度,可能是她‘女’‘性’本能的防衛機制起了作用,不過儘管尖銳,但是秦南說這話的時候仍然是有禮也有節,讓人挑不出‘毛’病。
秦北欣賞地看着秦南,這本教材寫成的時候秦南正在國外讀博,沒想到她依然關注,而且這麼多年過去仍然記得這麼清楚,知道她記憶力超羣,可是對於一個整天面對商業競爭和美食料理的人,還能這麼熟稔就不得不讓他驚奇了,而秦北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秦南也許仍然沒有放棄文學和教書方面的事,是不是在她心裡仍然嚮往能回來教書,只是爲了自己和秦氏,將這個願望隱藏了起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麼多年,不是委屈她了?
想到這,秦北突然覺得有點對不起秦南,再次玩味地看着她,心裡想着也許要好好和她談一談了。
孫苗被秦南的一番話說的面無血‘色’,“我問的是秦老師,又沒問你。”因爲無法反駁秦南的話只好說了這麼一句,聽起來既孩子氣又無理取鬧。
“哦,那實在抱歉,算我多嘴了,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你是上課沒有聽懂,課後可以認真看書,老師的時間都很寶貴,如果是我就儘量會提一些有價值的問題,況且你也是一個本科生了,我想一些問題既然別人能理解,你也不必要教授單獨輔導才能明白是不是?”秦南仍是耐心地對孫苗說,她這也是爲了孫苗好,這麼簡單的問題都不會,她還擔心她通不過期末考試拿不到學分呢。
孫苗的臉這次是變得通紅了,她可是準備要考博士的碩士生啊,可聽秦南說的,她連一個普通的本科生都趕不上了,而人家說的有根有據,又沒法辯駁,只能吃啞巴虧。
而秦北呢,將臉轉向了別處,一方面秦南一本正經的樣子讓他要忍住笑,而且他還不忍看孫苗尷尬。
孫苗眼看着已經佔不到什麼優勢,這樣下去只能自取其辱,而眼前這個‘女’人又不知道是何方神聖,剛開始將她當和自己一樣蹭課的學生,現在看她的談吐,也許沒那麼簡單,可是就這樣離開,將時間留給那個‘女’人,自己又實在不甘心。
“秦老師,我希望能單獨請教您問題,可以嗎?”孫苗這時又對秦北提出了要求,很明顯,她希望秦南迴避。
秦北低頭輕輕咳了兩聲,“我想她沒有迴避的必要,因爲,她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