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斯的旗艦,別看是噸位小於重裝巡洋艦的輕型巡洋艦,但不管是能量護罩還是艦體上覆蓋的裝甲,其整體防禦力已經進入重巡洋艦級別,就算以不死鳥號裝備的“納瓦霍之錘”,也很難一次將其摧毀。
但自從己方艦隊突然出現,唐浪就已經防備着那位狡猾的對手想跑的心思,在他的授意下,滾刀肉早已悄然用主炮鎖定着那艘巡洋艦的的兩個部位,或許不會一炮或者幾炮就擊毀它,但可以讓那艘輕型巡洋艦旗艦引擎受損,外加護盾發生器破壞的位置。只要這兩者被擊破,他就逃不了了!
僱傭軍艦羣在西南軍區艦隊幾乎是奮不顧身的打擊下又接不到來自旗艦的指示,已經陷入紛亂的狀態下,原本保持着強大攻擊力的戰陣正在逐漸崩塌,已經開始有戰艦試圖向外逃竄,連鎖式反應正在向瘟疫一般蔓延開來。
納斯旗艦也被滾刀肉控制住的主炮連續五炮刁鑽的擊中滾刀肉想要擊中的位置,戰艦速度顯著的慢了下來。而一直緊跟其後的兩艘重裝巡洋艦已經掉頭轉向,再想回過頭來解救自家的指揮官,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辦到的。
等他們重新返回擋在自己的旗艦之前,恐怕,他們面對的將不再是不死鳥號這一艘戰艦,而是已經逐漸破開陣型,正在向這邊狂飆的聯合艦隊幾艘強力星艦了。
比如,葉小舟的“趙雲”號,於朝忠的“于謙”號,沈成峰的,尉遲劍的。。。。。幾乎聯合艦隊所有最精銳最強大的戰艦,都在僱傭軍陣型終於鬆動的這一刻,攻進來,瘋狂突進。
不是着重於撕裂敵軍陣型,而是,他們的指揮官在那裡,他們必須去。
僱傭軍艦隊敗局已定,納斯和他的旗艦,就算想撤退,恐怕也是極難了。
唐浪一直保持着平靜的眼神中也是首次爆出精光。
無數的犧牲,終於換來了勝利,就連他這樣能高度控制着自身情緒的人,也忍不住熱血澎湃
滾刀肉的聲音,突然響起,“偵測到敵旗艦發出高頻量子通道建立!”
“能不能立即查知到量子信號去向是那裡?”唐浪目光微微一冷,如果納斯在此刻的戰況下對外通訊,會不會他還埋伏有其他的戰艦,或者是將什麼重要的資料傳輸出去?
滾刀肉道:“數據確實去向無法追溯,但可以追蹤大概位置,數據應該是發送向。。。。。。咦?不是聯邦之外,而是天璣星系!”
不死鳥號內,一瞬間,整個戰艦內氛圍,如墮冰點,突然寂靜了下來。
這是一幅很怪異的場面,外部艦炮射線亂躥,應該是生死命懸一線的緊迫時刻,然而不死鳥號內,此刻所有人,都對外間威脅生死的能量射線有一瞬間的置若罔聞。
因爲這個消息,比那些能量射線還要讓人震撼!
在這場即將結束的戰鬥中,已經註定落敗的僱傭軍最高統領“獵鷹”的旗艦竟然在和外界通訊,而他發送通訊數據的方向,不是聯邦之外,竟然是,聯邦內部!
明月裳轉過頭來,她的一雙秀眉,深深的蹙了起來,明顯壓抑了心底的震驚,她輕聲道,“唐浪,僱傭軍的入侵,或許只是一場巨大變局中的開端,還有更爲複雜的局面在等着我們,戰鬥,還未結束。”
唐浪重重點頭,他此刻只覺得,有一張無形的黑影,從星系的深處蔓延了過來,似乎遮罩了頭頂的星空,“看來,真相即將水落石出!他們已經忍不住了。”
納斯的旗艦內的普通電子通訊,已經被強磁脈衝彈給重創,唯一能發送消息的,只能是最高級別的量子通訊,那是星空中用於遠程的通訊方式,不是那一艘星艦上都有極耗費能源的量子通訊裝置的。
而且想建立量子通訊通道,必須是雙方都有量子通訊裝置並且事先約定好量子跳躍頻段,可不是說誰想單方面發出通訊就可以的。量子通道如此短的時間內就建立,那就意味着聯邦之內,有人早已和他們私通。
只是原來遮遮掩掩,但在這一刻,卻是不再掩飾。而在大梁星,曾經貴爲人民議會副議長的周墩厚這個大間諜已經授首,難道說,聯邦之內還有比他地位更高的叛徒?
與其說,讓不死鳥號內聯邦官兵們知曉存在於聯邦高層中叛徒而產生的震驚,倒不如說是悲傷,他們這些人想拼盡全力守護的聯邦,究竟是怎麼了?他,是病了嗎?
聯邦病了,病不是來自於鮮血淋漓的外部,那些被外力撕扯出來的傷口,只要聯邦人能齊心協力,總能擋住那些外部的攻擊縫合好傷口,重新強大。但一想到來自聯邦體內,那些附着在最重要大腦中的癌細胞,其蘊藏的深度和破壞力,卻是給人超乎想象的冰冷。
那種病,會致命的啊!
現在的不死鳥號內的衆人,內心只感覺到一種沉甸甸的壓抑。
世界,變成了他們很難想象的樣子。僱傭軍在這場戰爭中犯下了嚴重的罪行,他們遠赴於此,爲聯邦而戰,身後跟着集結起來的聯合艦隊,這些人在之前的戰鬥中,不少已經付出了生命,而且正在前仆後繼,爲的是國土,爲的是保護重要的人和事物,爲的是尊嚴不被踐踏和掠奪,然而,這場來自遙遠大鷹帝國僱傭軍的入侵,卻不只是他們想象的外族入侵,竟然也許只是聯邦國內的某些人在暗地裡策劃所致。
這竟然是源於自己人的一場可恥陰謀。
想通這一切的唐浪亦有一股喉頭髮堵般的鬱結,怒火升騰而起,甚至超過他親眼看着自己的麾下和戰艦一起爆成漫天煙火。
他可以當棋子,獨立艦隊也可以當棋子,甚至聯合艦隊包括天權星系百億人,都當棋子,這沒問題。只要能扭轉西南聯邦在這場戰爭中的劣勢,威壓大鷹帝國要麼不能出兵,要麼出兵就是星際大戰。若是站在全聯邦軍方統帥的角度,他完全可以理解。
爲將者,必須學會冷酷犧牲少數人救回大多數人,就像他現在所做的一樣,可以眼皮眨都不眨的就派出上萬人十幾艘戰艦去當誘餌,只要能獲得最後的勝利,使百億普通人不再活在敵人的炮口之下。
爲統帥者,面臨的是更艱難的選擇,要麼犧牲一星系,要麼舉國皆難,他會怎麼做?不管如何做,他都註定會被指責。
殘酷的戰爭中,想保留脈脈溫情,那註定只能被淘汰。
自西南軍區艦隊出現的那一刻,唐浪就知道了,他以明月裳以第9艦隊爲餌,但長孫上將卻是以他的聯合艦隊和整個天權星爲餌,佈置了一個更大的陷阱,一個徹底將三支僱傭軍艦隊埋葬的陷阱。
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在落日峽通道的後端,絕對還有聯邦艦隊的存在,納斯的艦隊,將沒有一艘能逃脫。他們這些劊子手,終究爲他們的入侵和暴虐付出他們應有的代價,他們的屍體,將成爲落日峽通道內永遠漂浮着的塵埃。
而納斯,在西南軍區艦隊出現的那一刻,應該也是想通,所以,才建立了這樣的通信通道。
他是在告訴那個人或是那些勢力,所有的一切,都被西南聯邦統帥所洞悉。那個獵人的陷阱,恐怕還不是爲他一個人設的。
唐浪怒的是,既然懷疑,爲什麼不先下手爲強,爲什麼非要等對手圖窮匕見?就是因爲那些所謂的政治糾葛,難道鮮血淋漓的戰爭,還不足以讓那些該死的政客清醒嗎?
唐浪不知道的是,在遙遠的某顆星球上,一個深埋地下達五百米的軍事基地中,坐在作戰大廳裡的三星上將在收到西南軍區艦隊發來的密電:已經趕至戰場!後,臉上沒有計算得逞的欣悅,反倒是涌起一片蕭瑟。
他完美的實現了自己的戰略,但天馬星在僱傭軍機甲下哀嚎的數十萬天馬星居民呢?他要怎麼面對他們?雖說,僱傭軍的殘暴超出了他的意料,但這一切,不正是他刻意放出來的聯邦內部空虛之相,才讓國內那些人終於忍不住鋌而走險而導致的嗎?
究竟僱傭軍是兇手,還是他這個統帥着整個聯邦軍的西南聯邦軍方第一人是兇手?想起這些,就連心思堅如精鋼的上將此時,都有些心緒難平。
或許,那個已經在戰火中奮戰多時的小子也已經想明白這一切了吧!應該,他也是有不少怨言的,甚至會怨自己不利用自己掌控軍方的實力,提早對那些人動手,以導致聯邦內部動盪。
長孫宏臉上涌出苦笑,唐浪如果這樣想,那是再正常不過,但他卻是低估了那些在聯邦紮根數千年的傳統世家的力量。如果僅僅只靠懷疑,就對那些深植於聯邦各方各面的勢力下手,只會被冠於排除異己的名頭,那樣做的結果,就算有超過五支主力艦隊司令官和三大軍區的支持,他和聯邦元首合力,也無法穩定國內局勢。
不用等到傑彭帝國的進攻,整個聯邦就已經先是四分五裂了。
現如今的聯邦政治局勢,不是所謂的錯綜複雜,而依舊是實力決定的結果啊!
不過現在,僱傭軍三支艦隊覆滅在即,狐狸的尾巴終於忍不住會露出了吧!所有人都以爲他已經洞悉一切的結局,就是再也按捺不住,他整個計劃最關鍵的打草驚蛇,應該也要成功了吧!
至於說戰後的是非功過,那就交予歷史來評價好了,他長孫宏,問心無愧。
誰說他只是將元首之女,將兩支艦隊,將百億聯邦民衆做爲了甜美的誘餌,他何嘗又不是將自己心愛的女兒,放在了對手的槍口之下?否則,那個藏匿極深的對手怎麼會接受他兩天不在軍務部總部而不起疑心呢?
誰人不知他長孫宏是女兒奴,在上次拉菲星大戰中因爲女兒被一些陰謀黑手暗害,而大怒出手,三名部長級高官被捕,數十名敵對勢力的直系子弟被暗殺,一副不惜撕破臉也要將所有針對過他女兒的勢力覆滅的架勢,那完全顛覆了所有人心目中一切以大局爲重的聯邦軍務總長的形象。
最後還是聯邦元首親自出面找他洽談,幾個老牌世家認輸服軟,退出了幾個重要崗位的爭奪,纔算是將此事暫時捂住。
如今長孫雪晴就在崑崙星上,何嘗不是以女爲質?
爲了這個國家,他可以犧牲別人,自然也不會吝嗇自己的女兒,包括他自己。
壓下心頭各種複雜情緒,目光湛然,輕聲說道:“嚴密監控天璣星系所有駐軍情況,隨時啓動“彩虹計劃”!”
“是!”一直侍立於一邊的上校副官收起目光中的擔憂,點頭應是。
或許,上將的心思,只有這個一直跟隨在他身邊的上校副官才知道,他究竟是承受着怎樣的心理壓力,尤其是天馬星慘案發生之後。
而在落日峽的宇宙星空中。
智慧如明月裳自然也想通來由,她的拳頭,緊緊攥了起來,甚至能看到她手背上白皙皮膚下的青色橫絡的血管。
她的聲音響起,“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自己是誘餌,我不怪那些位於聯邦頂層製作這一切計劃的人,我們本來身爲軍人,爲國戰死,皆死得其所。但我不能原諒,導致整個事件發生潛藏在聯邦內部的那些人,他們因爲自己的野望,間接的促成了這一切,如果沒有他們的貪婪,無論聯邦頂層做出怎樣的陷阱,他們也不會踏進來,但他們來了。
那些一個個的生命對他們而言,只是冰冷的數字,可恥的背叛甚至讓他們都不會去看這些數字,他們在意的不過是自己能不能推翻自己強大的政敵,看是否能將這個國度重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我見過天馬星上一個遭受襲擊父母都死亡,自己倖存下來的小姑娘,她躺在牀上,兩條腿都被一架僱傭軍機甲給踩斷了,但是見到我的時候,她很堅強,並沒有哭,而是將她那隻小手上護士的紅色鮮花遞給了我,她誇我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小姐姐。。。。。。”
明月裳說起這一切的時候,哽咽了。
她攥着拳頭,紅着眼,扭過頭看向唐浪。
智慧如她,也對唐浪產生了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依賴,她希望他能給她回答。
爲了她自己,也爲了那個依舊誇她漂亮的小姑娘。
總得有些人,敢爲那些人們,討回公道。
所有人的心情,都和她一般無二,像是在深海中沉澱着,難以透氣呼吸的壓抑。
沒有人回答。
唐浪目光堅定,看向她,回答她。
“此戰後,我獨立艦隊,將會爲他們,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