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擎送走南燕王,迴轉了身狠狠地瞪着凌雲吼道:”讓你寫的東西呢?””拿去,拿去!”凌雲將桌子上一張薄薄的紙拎起來,笑着扔過去。”這是什麼鬼玩藝兒?帝后情深……欲尋名醫……你有沒有腦子?直接寫尋司空軒不就行了?這個時候還隱瞞個什麼?”少擎把紙撕碎,扔到凌雲身上。”是嗎,司空軒真的還在啊?他在哪裡?”瀟瀟斂了笑容,湊近來,揪住了少擎的袖子:”快說嘛,快點告訴我!””沒聽到我在寫啓示尋他嗎?他放你出莊之後就悄悄離開了山莊,不知道隱居到什麼地方去了!”
少擎酸溜溜地說道:”還有,你這種表情真是惹人恨,聽到他的名字有那樣興奮嗎?”瀟瀟託着腮靠在桌子上,用手指在桌子上划着圈圈:”沒死就好,我其實沒別的意思,我是怕司空夫人害他!司空軒其實是好人!””好個屁,若你真的給朕生個怪物出來,朕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少擎把她腦袋上的釵拔下來,沒好氣地說道:”戴上這麼多,醜死了!我對你有那麼刻薄嗎?你要什麼我會不給你?再不許找別人要東西了!”瀟瀟奪過那些釵,小心地收在盒子裡,關好後捧在懷裡,語氣嚴肅起來:”你懂啥?你的就是我的,這是別人給我的,我當然得要,要不然我的財產怎麼增加嘛!”
凌雲的笑聲生生地梗在了喉嚨裡,凌瀟瀟的言論永遠這麼驚人。”出去,把榜文寫好了,發到各地去!”少擎把凌雲推出了書房,用力地關上了門。”幹什麼?不會又想打人了吧?”瀟瀟側着耳朵抱着盒子緊張地瞪着前方。”我有那麼兇嗎?就那一次,你要記一輩子啊?”少擎咬着牙,恨恨地說道:”司空軒給你餵了這麼難搞的東西,你還想着他,我那點破事你爲啥不忘掉?”瀟瀟嘟了嘴,好半天才說:”就要記着,我那麼喜歡你,你卻對我那麼兇!”少擎嘆了口氣,把她抱住,說:”好啦,忘掉好不好?我發誓,今後絕不對你一手指頭!””可是,少擎,我好討厭你的臣妾們!”瀟瀟的語氣更落寞了。
少擎拍拍她的臉,說:”就當看不到她們好不好?眼裡只有我就行了,朕沒有辦法廢掉她們,她們都是朝臣們的女兒,背後都牽扯着各樣的勢力,而且若放出去,她們能去哪裡?誰又敢要皇帝的女人?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再去碰她們,這樣滿意嗎?””可是?她們會不會來纏你?”瀟瀟仰起頭,說:”我在宮裡長大,宮裡的鬥爭我都看在哪裡,我又不會那些暗地裡的刀箭,若受了陷害怎麼辦?””誰敢?我砍了她的頭!好了,我要批奏摺,不許吵了。”少擎牽着她坐到自己身邊,自己拿起筆開始看起奏摺來。屋裡靜悄悄的,瀟瀟聽着他的呼吸聲,心裡又快活起來,不管看不看得到,只要能這樣坐在他身邊,享受着愛情給自己的甜蜜,那麼,讓那些臣妾見鬼去吧,反正他的心裡只有自己,或者,這是自己爲了愛他付出的一點點代價?
清晨,太陽剛剛爬上雲端,一頂小轎便從皇宮的偏僻角門擡了出去,出了宮門七拐八彎,便走進了一條僻靜的小巷。轎子裡,一個圓滾滾的身影使勁貼着轎壁,用手推着腿邊的一隻黃斑大虎,而大虎正不耐煩地晃着腦袋,拿爪子撓着轎門。
擡轎的四名五大三粗的侍衛沒走幾步便直喘粗氣了。
陳如海在旁邊嘆了口氣,一揮手,又有兩名侍衛加入了轎伕的行列,變成了六個人擡着一頂小轎。轎子裡,瀟瀟實在推不動大虎,怒吼了起來:”花花,你別擠了,擠着我的寶寶啦!”花花一聲威猛長嘯……轎底”轟隆隆”一聲巨響,一黃一紅兩個身影從轎底滾了出來。陳如海的頭皮一炸,天啦,皇后從轎子裡跌出來了!摔到孩子怎麼辦?轎伕們連忙把轎子扔開,侍女們連忙圍過去扶瀟瀟。
花花四肢伸得長長地趴在地上,瀟瀟就躺在它的身上,一張臉氣得通紅,她不等人扶,自己笨拙地爬了起來,踢着花花的尾巴怒吼着:”花花,你給我滾回山上去!
說了不讓你跟着來,你非要來!”花花無所謂地站起來,擺了擺身子,不屑地白了一眼瀟瀟,往前面晃悠着走去了。陳如海好笑地捏了捏鼻子,說:”啓稟娘娘,時辰不早了,還是換頂轎子吧!””不換了,走走吧!天天不是坐着睡,就是躺着吃,都長成水缸了!”瀟瀟搖搖頭,腳試探着往前走了一步,鑲了小石子的路,不滑。陳如海一揮手,侍女們連忙護到了左右,一行人往敬王府的方向慢慢走去。
回宮三個月了,除了他的臣妾們偶爾讓她煩心一會兒,還有肚皮像充了氣一樣不停地漲之外,總的來說日子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難熬,少擎派人去了趟南夷,接回了花花,順便向南夷各部宣告了她的身份,告訴他們要以龍騰皇后祭天的想法是多麼愚蠢!風彥就乾脆認了瀟瀟爲義妹,還送了許多嫁妝過來,現在瀟瀟的財寶盒子和她圓滾滾的身子一樣充實了。
今兒是凌雲的生辰,少擎一去上朝,瀟瀟便跑了出來,花花是個大懶虎,留在宮裡怕嚇着那些膽小的宮女們,帶着它,它又死活不肯走路,非要和她一起坐轎子,生生把一頂小轎給弄壞了。”娘娘,王爺在前面!”沒走多遠,陳如海就見到了策馬而來的凌雲。”凌雲,壽星老頭兒……”瀟瀟笑着揮起手來。”哪裡是老頭兒?轎子呢?”
凌雲下了馬,躲過花花的虎爪,快步閃到瀟瀟身後,抱怨道:”能不能不帶着它?它簡直比那個火藥桶還讓人煩!見不得別的男的靠近你一點!”瀟瀟側過耳朵,斥責了一聲:”花花給我滾開!再鬧,我給你娶只貓做老婆!”花花不滿地低吼了一聲,趴到了地上。”走吧!給你安排了一間正面的屋子,正對着戲臺。”凌雲扶住她,慢慢往前走去。
幾人從王府後門進了院子,因爲瀟瀟說自己太胖了,不願意讓朝臣們看到,怕他們在心裡笑話自己。一張軟綿綿的貴妃榻擺在屋子裡,小桌上擺滿了好吃的糕點和各式果子。
瀟瀟喜滋滋地抓起一塊就開吃了,近一個月來少擎把她愛吃的糕點零嘴全禁了,連膳食也嚴格控制住,油膩的東西根本不讓她沾,可把她給憋壞了。”這個,你確實要少吃點!”凌雲低頭看着她的肚子,語氣擔憂起來:”司空軒的人影子也找不着,錦囊也找不到,大哥焦慮得很,你……””呼……”瀟瀟長舒了一口氣,放下了糕點,說:”凌雲,不要擔心,真的。
我凌瀟瀟白頂着公主的名號活了這麼多年,又得到了我最喜歡的一切,便是讓我孟天死了,我也快活,人活着就是這樣嘛,不開心是活着,開心也是活着,幹嗎不想開點兒?
再說,不一定我生出來的寶寶就不健康啊!凌雲,你去招呼客人吧,不用陪着我了,我在這裡挺好。””那你休息,我去去就回來陪你說話。”凌雲微笑着說道,瀟瀟總是這樣,自己再痛,再委屈,都要想着先安慰別人。”哎,寶寶,其實娘也很擔心呢!”瀟瀟歪上榻,輕輕地撫着肚皮,睜大了眼睛,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好想親眼看到你出世啊!
屋外傳來了鏗鏘鏗鏘的鑼鼓聲,開戲了。侍女把窗戶打開了一點兒,聲音更大了些,瀟瀟眯上眼睛,有一口沒一口地咬着糕點,聽着咿咿呀呀的聲音,陽光穿過窗戶和戲聲一起落到她的心上。這樣很好,凌瀟瀟很幸福,她眯上眼睛,伸手拍了拍花花的腦袋,把半塊糕點塞進它的嘴裡,花花只嚼了一下,便吐了出來,晃到了牆邊上吃烤肉去了。烤肉香在屋裡瀰漫着,瀟瀟忍了忍,側過身迷迷糊糊地又眯瞪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瀟瀟只覺得有人在耳邊輕聲的喚着自己,她掙扎了一會兒才使勁睜開了眼睛,其實睜不睜開也沒什麼區別,反正是黑乎乎的一片。”誰?”她撐起了一點,緊張地問道。
可是身邊卻只有花花懶洋洋的低吼聲,可能是作夢了吧!瀟瀟長舒了一口氣坐直了身子,不知道少擎來了沒有,說好了來吃午飯的,怎麼現在還沒動靜?她下了榻,喚過花花,扶着它的腦袋往外走去。打開門,一股熟悉的薄荷香味兒衝處鼻子裡,瀟瀟楞了一下,試探地喊了一句:”二哥?””嗯!”竟然真是他的聲音。站在那裡,風拂起他長長的白髮,細長的眼睛裡泛着柔情,看着瀟瀟圓滾滾的肚子。”太胖了,難看到了極點!”他開口說道,諷刺的聲音裡竟然也有了溫柔。瀟瀟漲紅了臉,在花花的大腦袋上摩娑着。”下去走會兒吧!”凌嶽伸出手來,拉住她,瀟瀟猶豫了一下,沒有掙脫,跟着他慢慢往下走去。”小心臺階,摔死我不管!”他先走下一個臺階,扶着她的手,看她小心地走下來。一步步挪下來,瀟瀟的鼻尖都冒了汗,手心裡也粘乎乎的,她的心裡緊張極了,害怕他一不高興就把自己扔下去,好不容易走完了並不高的臺階,瀟瀟長長地鬆了口氣,抹了把額上的冷汗,問道:”那個,二哥怎麼有空來?””你抖什麼?怕我把你扔下去?那就對我好點!”凌嶽看着她的樣子冷笑起來,一句話就揭穿了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