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孤飛燕那雙哭紅的眼睛,君九辰心疼極了。若不是怕她誤會他的心,他必定不會告訴她那麼多的。
守護的方式有千萬種,有些守護是不能言明的,一旦言明就沒有意義了。這個道理,他並不是在長大之後才明白的。他打小就明白。
當年,爹爹和孃親雖只有他一個孩子,但是,從未隱瞞他是養子的真相。而爹爹和孃親相敬如賓,爲名義夫妻的真相,他也是知曉的。爹爹對大秦的守護,孃親對爹爹的守護,他們對他共同的守護,以及爹爹同他說的“影族的守護”,他都懂。
雖然性格溫和,可是,他自小就不是個單純的孩子,他是看着“殘忍”長大的。爹爹在太學堂同他和軒轅睿都說過,“帝王之道在於取捨,帝王的抉擇只有對和錯之分,沒有殘忍不殘忍之分。男人的選擇,亦是如此。”
那個時候,他就懂了,而如今身居高位,身爲丈夫,他懂得更透徹。
“燕兒,不必內疚,也不必同我爭。我先你一步,十年前就長大了。所以,這一生,無論你多大了,我都永遠比你大十年,我永遠可以護着你,讓着你,由着你。”
這句話,君九辰說在心中,並沒有告訴孤飛燕。
當年他身爲太傅養子,身爲她的貼身護衛,低人一等卻敢喜歡她這個天之驕女,甚至敢有娶她之心,不爲別的,只因爲他有這份守護之心。
心在無價的。
哪怕出身卑微,哪怕一無所有,有一心比她還強大的心,就一定不會是高攀!
孤飛燕看着君九辰,固執地要他一個答案,“說呀,憑什麼你當壞人!”
君九辰輕輕揩去她臉上的淚跡,半玩笑半認真,道:“我本就是壞人。壞人才會往壞處想,不是嗎?”
孤飛燕向來伶牙俐齒,可面對他這說辭,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她盯着他看,眉頭都擰成一團了。
君九辰輕輕地撫她的眉頭,還是那半玩笑半認真的口吻,又道:“哪天,我若壞得無可救藥,你便是我唯一的藥了。”
也不知道爲什麼,孤飛燕的心突然揪了起來,莫名地不安,害怕。她急急捂住了他的嘴,道:“行了行了,你少跟我貧嘴!這事到此爲止,日後,你若敢再瞞我,我,我就……”
君九辰也捂住了她的嘴,不想她說下去。可是,孤飛燕一定要說,她拉下他的手,認真道:日後你若敢再瞞我,我就不嫁你,我們缺的那一禮,我絕不補上!”
君九辰盯着她看了許久,大手突然從她嘴巴滑落道她下巴。他輕輕擡起她的下巴,隨即吻了過來。
這個吻悠長纏綿,繾綣溫柔,將孤飛燕吻得整個人都快融化了。當他放開她的時候,她渾身無力地躺在他懷中,輕喘着氣。脣離開了,視線卻還離不開。明明一直在一起,時時都看得到他,可是,這一刻竟會捨不得移開視線。
她是怎麼了呀?
君九辰亦看着她,他看得懂她眼中的熾熱,此時,他的眼神何嘗不是熾熱的。
很快,他就又吻上她,以此緩解彼此的“痛苦”。
他暗暗告訴自己,那一禮,快了,就快了……
該是何等的愛惜,纔會如此把持與堅持呢?
一宿未免,又哭了好一會兒,孤飛燕終究是疲憊的。當她睡過去之後,君九辰只在她身旁休息了一會兒,便起身去練劍了。
他原本打算參悟了乾冥劍術的第二境界“無我有劍”,再繼續學習第三境界的劍法招數。可是,他遲遲參悟不透,他便改變了主意,一邊第三境界的劍法,一邊琢磨第二境界的奧義。
千年前的真相很重要,玄空共主也很重要,而掌控乾冥之力最爲重要,畢竟,這是救出孤飛燕父皇和母后的關鍵。
正直正午,康平城十分平靜。然而,宮中卻一點兒都不平靜。
武平城的消息傳到了孤飛燕和君九辰手上,自然也傳到了建元老皇帝手裡。此時,老皇帝正拿着密函,來到水姬所住的棲霞宮。
水姬昨夜已經讓鮫兵暗中打探到了消息,知曉了一切。當她聽到“韓虞兒”這三個字的時候,她是無比震驚的。畢竟,她已經知曉蘇夫人,承老闆和君九辰的關係匪淺。
她昨夜遲遲沒有行動,一是因爲老皇帝對她的承諾,二是無法確定韓虞兒來百楚國是蘇夫人指使的,還是出自私心。如今,得知韓虞兒行刺老皇帝,她就非常明確韓虞兒是蘇夫人派來的。
她只覺得蘇夫人這辦法愚不可及,甚至都覺得自己太高估蘇夫人背後的君九辰和孤飛燕。
要知道,老皇帝一死,病弱的太子繼位,劉皇后必把持朝政。這位劉皇后自己就是主戰派中的狠角色,而且她背後不少人也都蠢蠢欲動,惦記着天炎西部的牧草!殺老皇帝來止戰,頂多只能拖延半年。半年後,以劉皇后的性子,戰爭必定爆發得更加徹底!
果然,她告訴老皇帝韓虞兒是君九辰派來的,老皇帝的反應一定會很精彩!
水姬坐在水池邊,還是昨夜的樣子,長髮垂落,衣裳半溼,曼妙玲瓏,若隱若現,無比誘人,哪怕是大白天都會令人想犯罪。
她思索着思索着,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恨不得君九辰和孤飛燕就她面前,讓她好好笑話一頓。她想,就算他們兩個人的腦子加起來,也比不上她家三殿下。
老皇帝一步一步走過來。直到腳步聲近了,水姬才察覺到,她連忙轉身看去。
以往老皇帝到這溫泉池來,都是獨自一人來。然而,此時卻有兩名護衛,兩名太監走在他後面。見狀,水姬的心頓是狠狠地咯噔了一下!
水姬當然看得出來,老皇帝因爲昨夜的事情,戒備心強了。她並沒有行刺的打算,所以不必害怕。她只是不希望更多的人看到她此時的模樣,哪怕百里明川將她送給萬晉先皇的時候,她已經將自己的身體當做工具了,但是,面對這麼多雙眼睛,她終究還是介意了。
她看了老皇帝一眼,立馬跳下水中,將身子掩藏在水裡。她故作不知情,嬌聲,“皇上,子時都過了。您來遲就罷了,還帶了那麼多人,是何意思?您就真以爲奴家不會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