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佳麗,比較年長的妃子中,除了雲貴妃,就是趙淑妃最受寵了。
早些年生個兒子,卻不料五歲那年歲失足落水,夭折身亡 。
表面上傳聞是這樣的,紫華宮的一個宮女帶着五歲的小皇子在御花園裡玩耍,碰巧一個漂亮的風箏不知被誰丟在了水塘邊,小孩子不懂事跑去撿風箏,卻失足落水淹死了。
待身後的小宮女追來,將小皇子撈上來,早已一口氣嗆過去。
看似意外,卻有傳聞說是雲貴妃設的套兒。
將趙淑妃心痛的幾乎 瘋狂,幾番哭訴,要求聖上嚴加審問雲貴妃。
皇上也是心疼得不行。卻又拿不到一絲證據,聖上只好下旨把那個小宮女扙斃發落。
趙淑妃不服,然而云貴妃兄弟侄兒都在京城,自己父母雖受封祿,然而遠在江蘇,京城之中孤身一人,無人幫襯。怎比得上雲貴妃枝繁葉茂?
自那起,趙淑妃大病半年,從系幽閉紫華宮中,再也不見皇上。
恩愛兩相絕。
起初皇上還是三番五次來看她,但她不開門。
後宮佳麗無數,漸漸地皇上就不再過來。
步入紫華宮,和絳珠宮的富麗堂皇又是另一番天地。
苑內栽着十來棵寶華玉蘭樹,樹葉已長齊,卻在葉脈之間,或隱或現,吐出一個個狹長的花苞,辛夷含苞待放時,很象荷花箭,花瓣和顏色也近似荷花。
微風拂過,這些花蕾交頭接耳,似在暗暗商定,何時綻開。
淡紫色的花苞,欲含欲吐,彌散着一股若有似乎的香氣。
"清溪滿是辛夷樹,不及春風李桃子樹花"。
論說這珍貴的寶華玉蘭只在春天開。眼下已是六月,紫華宮的這幾樹卻是含苞藏蕾,蓄勢待發,欲開二度,端地詭異。
陽光灑下來爲那淡紫色聖潔的蓓蕾鑲上一條條金絲,確實不可方物!美得讓人不忍猝讀,擔心它開錯了季
節,恍惚就要凋落。
聽父親說,這趙淑妃家在江蘇句容寶華山下,曾經是個牧鵝的村姑。
當時盛朝剛建立,爲新皇選妃的太監和一隊士兵來到寶華山下,在一條碧帶繞山的溪水旁駐馬休息,發現了一個美麗的小姑娘,驚爲天人,在躲避追逃中,小姑娘不幸摔倒,就這樣被帶入宮中。
進了宮果然得到皇上的恩寵,從一個沒有後臺家世的小小采女一下晉升爲淑妃。
皇帝的寵妃長在寶華山下,對那富態的牡丹花無甚眷戀。
魂裡日裡只念叨着山坡上一樹樹寶華玉蘭,天子便不辭路遠從那寶華山下移來十幾棵栽種在這紫蘭宮裡。這寶華玉蘭素來挑剔,只喜歡荒郊野外,海拔必須是二百二十丈左右的山坡方可存活,離開這個環境就很難生存。
說來也怪, 移栽皇宮中,竟也隨了那趙淑妃,悉數存活了下來。
趙淑妃也是集聖恩於一身,這朵一直平靜地開在山中的辛夷花引來多少後宮多少幽怨的目光。
後宮內,鮮花一茬一茬盛放,生了孩子的雲貴妃已經衰落,但不至於淒冷。深沉陰狠的性格不容她罷手,凡是得寵的年輕妃子,都受到她的算計。
但是趙淑妃的主動隱退,使得雲貴妃放鬆了警惕。
正想着,一個身着煙紫衣裙的宮娥頷首迎接:“我家娘娘有請太子和太子妃。”
未進得屋門,就聽到裡面一陣嘔吐之聲。
一個身材很是細長的宮女正端着一盞茶,趙淑飛呷了一口,方纔止住剛纔的噁心。
時值盛夏,難免吃壞腸胃。看來自己來的不是時候,淑妃正病着。金奴想。
又不好退出,只好進去拜見。
但見屋內煙紫色帷幔垂地,就連宮燈也一律用煙紫色的紗罩,籠罩在一片夢幻般的海洋裡。
喜歡紫色的人氣質高雅,感情細膩而敏感,至情至性。
再看趙淑妃,不過二十七八歲
的年紀。
白色的短袖衫,拖着一襲曳地淺紫紗裙,雙臂籠着純白色的臂紗,標準的瓜子臉,膚如白玉,吹彈可破,鼻樑高挺,煙眉入鬢,珠光側聚,佩響流葩,尤其腮邊兩個梨渦,似漩着萬般風情。除了略顯憔悴,五官自是無可挑剔。
不細瞅的話,就只覺得她纖細的個兒裹在一襲煙紫色的輕紗內,如夢似幻。女人到了這個年齡,論說該是花凋了,可是她卻如此光華!
她身後一個高挑的侍婢,長得很扎眼。
太子府裡的吳良娣已屬於很高挑的了,可這個宮女卻要勝出她半頭,長得皮膚倒也皮膚白皙,相貌可人。
時下大盛朝流行女着男裝,她若穿上一身男裝活脫脫是個風流倜儻的少年。
看樣子主僕二人不同尋常的融洽。
“太子是真是有福之人,得到這樣一個標緻的人了作媳婦。”
雖進宮多年,趙淑妃的口音仍帶有濃濃的吳腔,邊說着便拿眼瞟了瞟跟前的長個兒宮女。
細長宮女也不言語,只時不時和趙淑妃四目相對。
滿屋子裡吳儂軟語,眼風流轉,屋裡無端地蒙上一層暖暖的曖昧。
金奴也不由深深歎服:到底是江南美女,的確不同凡常!
又閒扯了一些零零碎碎的話題。正說着,趙淑妃眉頭緊鎖,似在極力遏制什麼,痛苦不堪的樣子。
那個宮女眼裡滿是心疼和不忍。
一盞茶不到的功夫,金奴忙奉上準備的禮物,告退。
趙淑妃接下金奴送來的兩匹珠鹿紋錦和墨綠底狩獵文印花紗,回贈了金奴一對嵌寶金耳墜。
纔出屋門,便聽得趙淑妃一陣乾嘔和那個細長宮女溫言相慰的聲音。
有風掠過,身旁的寶華玉蘭颯颯有聲,似在訴說後宮的幾多光輝與哀婉。
多少天以後,那個奇怪的宮女看趙淑妃的眼神一直在金奴心頭揮之不去,直到那件事發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