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安猛然側頭向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眼光閃了幾下,開口道:“參見皇上。”
聽楚若安這樣稱呼,周圍騎兵步兵紛紛向楚若宸投去震驚的目光,然後下馬的下馬,跪地的跪地。
“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曇雅眼中帶着些許驚訝,她曾經也聽過安王的名號,但卻一直沒有見到,如今一看,眉眼氣質都與楚若宸大相徑庭。
楚若宸劍眉朗目,平時穩重中帶着威儀,卻並不外露,但這個人五官狹長凌厲不好接近,表情雖然做出微笑的樣子,但眼中卻是一片冰冷。
直覺地,王曇雅認爲這人不好對付,和這人對視令她有種很難受的感覺,說不出來,卻哽在咽喉。
“蓁貴妃娘娘。”楚若安挑高了嘴角,拱手道。
“王爺萬福。”王曇雅輕輕屈膝。
接下來,楚若宸和楚若安就那麼對視了半晌,然後楚若宸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你帶侍衛圍了渝州府衙,什麼意思?”
“臣弟接到消息,渝州知府圖謀弒君篡逆,特來救駕,見到皇上無事,臣弟就放心了。”楚若安擡手接過侍衛手中的盒子,“想必……這是出自小妹的手筆吧。”
“是啊。”楚若宸淡淡的應了一句,注意到府衙中某個位置燃起的火光。
“小妹爲何沒有皇上一同過來?臣弟與小妹許久未見,甚爲想念哪!”楚若安眼角餘光順着楚若宸的視線瞟過去,又若無其事的轉回來。
“你會想念她嗎?包括從前?”楚若宸眼神乍然凌厲起來,帶着直刺人心的力量。
王曇雅沒見過這樣話裡藏話的楚若宸,在這種眼神下,王曇雅甚至都有一瞬間的心虛。
轉眼看向楚若安,卻發現他依舊笑的淡然,只是眼睛眯上了一些,更讓他變得捉摸不透。
“只能說有一些吧。”楚若安從容的回答。
楚若宸知道楚若安故意這樣回答,兩種意思,卻都是答案。
這時,街道另一側傳來雜亂的馬蹄聲,楚若宸與楚若安一同側頭望過去,楚若安背過手向站在他身後方纔拿着字條和信紙的侍衛比了個手勢。
侍衛將字條悄悄塞進楚若安手中,不過一瞬的動作,誰都沒有發現。
“看來皇上也並非沒有準備啊。”楚若安看到漸漸接近的常備軍,暗自鬆了口氣,還好自己動作夠快。
“你不也是?”楚若宸若有所思地反問道。
“哈,既然皇上已有準備,那臣弟就不在此礙事了,就此打道回王府。”楚若安拱手道,招手示意侍衛隊撤軍。
“慢着。”楚若宸出聲攔住轉身要走的楚若安。
“皇上還有何吩咐?”楚若安轉身,將一直合攏的扇子展開一半。
楚若宸掃了一眼常備軍前排那個紅色的身影,說道:“過些日子,來皇宮一趟吧,你現在回去,就見不到小妹了。”
“臣弟遵旨。”
楚若安從府衙撤走,常備軍又將府衙圍了起來,這麼大的動靜難免不驚動附近的人,楚若
安用來巡視的侍衛跟着撤走,宋燁星只好派了幾對人馬繼續巡城。
此時在渝州城一角,並不惹眼的普通民房內,一個衣着高貴的青年男子正端着瓷碗聽身旁的隨從彙報着什麼。
瓷碗中是棕色的湯藥,男子眼含無奈地喝了一半,將瓷碗放下推到桌邊。
“去拿些糖糕來吧,多謝了。”
“都是屬下分內之事,您不必言謝。”隨從點了點頭,開門出去。
渝州知府被楚若宸派人押往京城,但是在府衙內搜索之後,卻並未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與證據,書房已經燒的落架,連一本完好的書都找不到了。
“皇上,爲何臣妾之前都沒見過安王殿下?”王曇雅跟楚若宸在官驛住下,留下宋燁星葉子謙等人翻查知府衙門。
楚若宸眼光有些幽深,似乎是在回憶什麼,最後一次見到楚若安,似乎是在登基大典結束之後不久。
“……大概是他不願見朕吧。”楚若宸搖了搖頭,輕描淡寫地轉移話題,“曇兒,咱們明天就啓程回京,這次讓你受累了,回去之後好好歇息吧。”
“多謝皇上體恤。”王曇雅見楚若宸不願多談,也就沒再多問。
這一番動作之後,離天明也沒多長時間了,王曇雅和楚若宸匆匆洗漱躺下休息,只剩下窗外燈火通明。
第二天一早,楚若宸早早醒了,見到王曇雅還在熟睡,便沒捨得叫醒她。
這次春獵楚若宸本是想帶王曇雅散散心,結果卻讓她跟着經歷了這麼多危險的事,楚若宸也忍不住佩服王曇雅的堅韌。
“皇上,渝州知府昨夜已經被押往京城交由刑部審查,但……”葉子謙已經在楚若宸的門外站了一會兒,看到楚若宸出門,忙上前道。
“但是什麼?有話直說。”楚若宸示意葉子謙不必顧忌。
“書房是有人故意放火燒掉的,微臣斗膽認爲,此事乃安王殿下所爲。”葉子謙說完之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楚若宸的臉色。
葉子謙是在楚若宸登基之後才大力提拔上來的,對於先帝廢長立幼之事聽過流言,卻也不知具體,所以楚若宸對待楚若安究竟是什麼態度,葉子謙也拿捏不準。
“朕知道了,書房起火,就當成是一場意外吧。”楚若宸皺了皺眉,讓葉子謙不要將消息泄露出去。
“微臣遵旨。”葉子謙答應。
楚若宸站在驛站圍廊欄杆前,晨風微涼的溫度讓楚若宸清醒許多。
楚若安,你終於忍不住了嗎?
京城之中,相府。
接近正午的陽光讓相府的花園更加煥發生機,陣陣不同的香味從敞開的窗子飄進屋裡。
王丞相驚疑不定地看着手上的信紙,上面是他在渝州城的眼線傳回的渝州知府被押往京城的消息。
“來人!”
“相爺有何吩咐?”站在門外的小廝應聲而入。
“備轎,我要去安王府。”王丞相將信紙折起來揣進懷裡。
小廝似乎有些驚訝,連忙出聲提醒要出門的王丞相,“相爺您不知道
嗎?昨天安王殿下帶着府上侍衛日夜兼程往渝州去了,京城都在傳這件事呢。”
王丞相出門的腳步猛然停住,“你說什麼?爲什麼不早說?”
小廝被嚇得退後了一步,囁嚅着解釋道:“這些市井流言,小的以爲您不會在意……”
王丞相揉着眉心直搖頭,他一直關注從渝州城傳回的消息,關注渝州知府的動向,卻忽略了京城這邊。
這個時候,王丞相纔有些明白過來,當自己的補救辦法一個一個被楚若安否決掉時,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將他當做救命恩人了,不假思索地按照他的暗示去行動,去完善,去監視。
結果卻正是中了楚若安的計。
“相爺,門外安王求見。”這時,守門的下人敲了敲門,報告道。
“這麼快就來了,請殿下進來。”王丞相用袖子擦掉額上細密的冷汗,回身坐到圈椅上。
一天之前,楚若安的到來讓王丞相宛如遇到救星,一天之後,王丞相卻下定了決心想除掉楚若安。
這種情緒的變化幾乎被王丞相寫在臉上,楚若安步入正堂看在眼裡,毫不介意地笑了一聲。
“王爺爲了一箭雙鵰舟車勞頓,辛苦了。”王丞相靠着椅背,面無表情。
“可惜,這其中一隻雕我卻失敗了,不過這也在意料之中,本王沒多失望。”楚若安坐到另一把圈椅上,伸手拿過桌上的茶杯。
“那王爺這次來的意思是?”王丞相壓低了嗓音。
“好說,只是給你看幾樣東西。”楚若安放下茶杯從袖子裡拿出兩個信封,扔到桌上。
王丞相眼神不定地從楚若安帶着微笑的臉上瞥到桌面的信封上,拆開之後,纔看到筆跡十分熟悉。
“你與渝州知府的信件,他都好好留着,可惜這樣的後路他是用不上了。”楚若安的語氣聽不出一點惋惜,又在另一邊袖子裡拿出一張字條,提到半空。
王丞相擡頭一看,正是自己寫給渝州知府要他毒殺楚若宸的那張字條。
下意識的伸手去搶,結果楚若安靈活地抽出扇子格開,重新將字條收回袖中,“這次本王可不會給丞相大人機會了,門外還有本王的侍衛,你有幾成把握從本王手中搶走這些?”
忽略掉王丞相似要將人千刀萬剮般的眼神,楚若安起身整理下不存在的褶皺,“希望本王與丞相大人的合作,不是在與虎謀皮。”
王丞相目送楚若安出門,半晌之後才發現自己的手指緊握着圈椅的扶手,已經麻木泛白。
王曇雅和楚若宸按原路回京,珺瑤公主跟楚若宸神神秘秘的說了什麼之後,半路上就跑了。
等到王曇雅回到凝箬閣的時候,已經是快子時了,黃昏時分衆人到了京城範圍內,王曇雅急着回凝箬閣,索性就連夜趕路回宮了。
楚若宸和葉子謙去了御書房議事,王曇雅便讓汐兒準備了溫水洗漱。
“小主,您這次和皇上去春獵,是不是遇到很多好玩的啊?”汐兒自然不知道王曇雅一路上都有多危險,還以爲她玩的開心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