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涵夜說到除掉，說得就和啃大白菜似的容易，也讓顧曉曉不由得愣住了。
他眸光微轉，看着她道，“怎麼，不相信嗎？其實要讓一個人沒了呼吸，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在英國的街頭，當年他看過了人的生生死死，其實死亡，不過就是那麼回事。
如果他當年沒有被家主帶回去的話，也許他也早已橫死街頭了。
顧曉曉看得出，姜涵夜是在說真的，不是開玩笑。
“還不至於到那種程度。”她道，“而且就算保護我，也不代表要除掉別人。”
姜涵夜卻是嗤笑一聲，“心軟除了讓自己死得更快一點，可沒別的什麼用。就像剛纔的那個宋麗，你心軟，難道她就會不針對你？”
顧曉曉怔了怔，心軟嗎？就算很多事情，她明明知道該如何做，但是卻還是會做得留有餘地。換言之，就是不夠狠，不夠徹底。
“如果以後，你還捨不得丟掉你的這種心軟，那麼就算你將來坐上了盧卡斯家主的位置，也遲早會被拉下來。”姜涵夜漫不經心地道，像是在提醒着她，更像是打算在將來看一出好戲似的。
不管姜涵夜是報着何種目的，顧曉曉倒是挺感激對方這樣提醒她的。
“我……不會再對沒必要的人心軟。”她喃喃自語着，就像是在進行着自我警醒。是的，不會心軟，顧氏企業被奪走，爸爸買下的別墅被奪走，宋家的一切被奪走，這一切，都讓她明白着，心軟沒有任何的作用，步步的退讓，委曲求全，只會讓那些貪婪的人更加的得寸進尺。
姜涵夜聞言，倒是有些意外的看向着身旁的女人，她紅潤的脣抿着，垂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握着拳，白皙的肌膚，烏黑的頭髮，那種恬靜怡人的氣質，倒是很有東方瓷娃娃的那種感覺，給人一種小巧柔美的感覺，只是她那雙漆黑的眸子中，卻讓他的腦海中倏然的閃過了一個成語——“刻骨銘心”。
沒有一定的經歷，就不會有這樣的眼神。
他並沒有去查過她的資料，因爲她是家主的女兒，所以他所知道的一切，只是家主願意告訴他的而已。
他不是一個好奇的人，他也根本沒興趣去了解她的過去，就算她和那位穆家的二少爺之間似乎有着不少的事情，但他也不會去關心。
他所要做的，不過是在她的身份宣之於衆之前，保護着她的安全而已。
既然她並不喜歡他在公司之外的地方和她過於接近，引起別人的誤會，而家主又允許的情況下，他派了保鏢在暗處保護，只以她的安全爲大前提，儘量不驚動到她。
“對這次的投標，你有什麼想法？”姜涵夜轉移着話題道，他對她與宋家的恩怨以及她和林洛羽之間究竟有什麼，也並不敢興趣。
對於他來說，她倒更像是盧卡斯塞給他的一個包袱而已。
當然，在問這句話的時候，姜涵夜也只是隨便問問而已，並沒有指望着顧曉曉會給她一個什麼樣的回答，今天帶顧曉曉來參加招標，只是帶她來見識一下世面而已，有關招標的一切，以及投標書，公司這邊都早已經準備好了。
可是顧曉曉卻是不答反問道，“公司這次，是對這個項目有興趣，想要投標？”
姜涵夜脣角一揚，“否則難道是來這裡看熱鬧的嗎？”那口吻，帶着一絲嘲諷，活似顧曉曉問了一個很是白癡的問題。
顧曉曉自己也發現，自己剛纔的問題是傻了點。雖然在前公司那會兒，有時候有招標會，公司有時候會派人過去投標，但是重點並不在投標上，而是想要注意競爭對手的一些意向而已，又或者有些別的什麼目的。
只不過，通常如果重點不是在投標上，那麼一般來的，會是一些普通高層，而現在，既然是姜涵夜親自來這裡了，自然是表示，公司對這一次的招標，勢在必得。
而以騰躍的實力，不能說一定十拿九穩，但是至少會有70%的成功可能性。
“如果是我的話，我會覺得這次的招標，如果投中，對公司未必是好事。”她道，這個結論，倒並不是她臨時想到的，而是前些日子，在政府發佈招標信息的時候，她就有分析過。
不過那也只是她按照自己手上現有掌握的各種資料，進行的一種分析罷了。
姜涵夜聞言，臉上並沒有什麼變化，“之前從張秘書那邊的資料你應該都看過了吧，你是覺得這次如果公司要投中標，會付出過大的代價，最後得不償失？還是覺得以公司目前的實力，會最後無法如約完成項目，有或者是會陷入資金淤泥中？”
姜涵夜的話，幾乎把投中不好的可能會有的後果，全都點到了。
顧曉曉卻搖搖頭道，“都不是，政府這次的政策很好，補貼很多，就算公司在投標上，做出許多讓步，但是最後都能賺回來，而且雖然公司的新能源方面是新成立的，但是有盧卡斯家族的財力支持，資金不是問題，如果是擔心總量完不成的話，也可以倒時候再轉分給其他公司完成，這些都不會是問題。”
“哦？”姜涵夜倒像是來了興趣似的，“那麼你覺得問題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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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給人一種壓迫感。顧曉曉腦海中驀地想起了穆逸寒，穆逸寒看着人的時候，也會給人一種壓迫感，只是穆逸寒的壓迫感，會讓人有種想要低頭的衝動，而姜涵夜的壓迫感，卻是夾帶着一種凌厲的味道，就像要把人給射穿似的。
顧曉曉定了定神，低聲道，“因爲這次的項目，是政府的項目，而據我所知，這個項目，更是卜副市長在大力組織，可是現在，上面抓得厲害，而卜副市長前幾年，很多市裡的建設，他都插了一手，之前有個新聞，說是有人舉報卜副市長貪污受賄的，不過很快，那個新聞就找不到了，應該是給有意刪除了。”
姜涵夜自然不是笨蛋，顧曉曉其實說到一半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過來顧曉曉想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政府項目，的確是最好賺錢的，通常情況下來說，也是最穩妥的，但是……只是通常情況，而一旦有特殊情況發生的話，譬如如果這位卜副市長出了什麼情況的話，那麼由他大力推進的這個項目，就很可能會被擱置，甚至很多之前承諾的一系列優惠措施，也不會再有。而萬一卜副市長下臺的話，對後面的繼任者來說，就算完成了這個項目，也不會算成是個人的政績，因此往往不會把這種會浪費政府大量資源的項目再繼續進行下去。
“你覺得這位副市長會出事？”姜涵夜問道。
“只是有可能。如果他沒事兒，那麼我們公司就算沒有投中標，也並不代表有損失，頂多只是少賺了，當然，並不是少賺一點，也許是不少，畢竟這裡面的利潤不少。但是如果真的出事了，那麼按照這個項目啓動所需要的資金，就算在啓動之初，能夠拿到一部分的資金，但是後面卻會被拖垮。新能源汽車現在還並不多，大多數購買者也不會優先考慮，如果政府不吃下那些車的話，那麼我們自己賣，只怕很難保本賣出，而沒有政府的後續補貼資金，只靠我們自己的資金，雖然以盧卡斯家族的財力，不會出現資金鍊鍛鍊的問題，但是賠上十幾個億，卻是少不了的。”
顧曉曉這話，並不是危言聳聽，而是之前，她有進行過一個大致的計算，最後所得出的結論。
不過，這也只是她個人的看法，姜涵夜既然會帶她來這裡投標，想必之前公司的高層方面，應該都已經做過風險評估了。而且她接觸新能源這方面，時間也還短，之前也沒什麼經驗，可以說她的預判，更多的是一種直覺。
而像姜涵夜這樣的人，顧曉曉覺得完全是屬於心中很有主見的人，要聽她的意見，估計也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可是她卻沒想到，姜涵夜緊接着說道，“既然你覺得不投比投好，那麼就不如不投好了。”
噶？
顧曉曉傻眼，這是什麼意思？是指公司這次不打算投標了？就因爲她剛纔的那些話？可是，這怎麼可能！這樣重大的事情，怎麼可能因爲她的一句話就決定呢？！
“怎麼，你不相信？”他道，她的表情已經嚴重出賣了她此刻的所想。
“可是這樣……不會太兒戲了些嗎？”顧曉曉道，公司的投標書，好歹應該也是經過很多評估和決策，才最後決定下來的吧。
“兒戲？”姜涵夜淡淡一曬道，“我可不覺得這是兒戲，將來如果你真的繼承了盧卡斯家族，那麼你的一句話，就可以決定公司甚至家族未來的命運，現在，只不過是一次小預演而已，不妨讓我們看一下，你的判斷，到底是對還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