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以後也不會有把申老的承諾當成資本的想法。你在侮辱我嗎？吉建章艦長先生？”任誰被這樣一頓搶白脾氣也不會好到哪裡去。而且本身東方浩的脾氣就不算好。
吉建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明白在這個昔日的同僚的面前失態了。不過想起這個傢伙在那重要的試驗計劃中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自己就氣不打一處來。按照自己的意思，這個傢伙根本等同於叛國，可是試驗計劃的主持者，申九方院士竟然向中央提出申請，讓這個傢伙可以施施然的從計劃中離開，然後跑到l1去裝孫子。更可惡的是，自己還要給他保駕護航。好幾次，他都想直接把這個混球從他的那條破船上揪下來，然後押回l4去。
但是申老不同意。
“小於爲了咱們這個實驗，連整個人生都貢獻出來了。我們對不起他，這些補償，能彌補到他的百分之一，就已經很不錯了。所以啊，建章你就不要怪他了。”
兩個人都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將情緒慢慢的穩定下來的吉建章把手裡提着的一個小小的金屬箱子扔了過去。
“給！這是你這個階段的腦活素！你頭一次帶那個叫章邁的小子去亞述的時候，發回來的腦波數據非常混亂。到底遇到什麼能讓你這麼激動的事情？”
“不知道。”東方浩明白吉建章說的是什麼時候的事，但是那關係到安傑洛特。但是他不能說出去，甚至透漏半點都不行。天知道那個神經質的傢伙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但是胡亂編個理由也是不行的。作爲實驗的第一手數據，自己一旦說謊，就沒準兒將整個計劃都帶進溝裡去。
所以，自己最好說什麼都不知道。
吉建章審視的看着他，似乎想要把他看穿。但是這基本上是個不可完成的任務。明白東方浩底細的他明白這個傢伙如果不想讓人知道的東西，別人就永遠別想知道。
打量了他一會兒，吉建章還是打算放棄。扔下一句好自爲之，他轉身就要走。
“申老最近好嗎？”
吉建章的腳步停住了。
“不算太好。老爺子現在在地面住着，有機會回地球去看看他。”
東方浩點了點頭，然後他思量了一下問道：“最近又進行志願者的實驗了嗎？”
“沒有。”吉建章轉過身來，“自從你的事情之後，實驗就無限期擱置了。這些年一直就沒有重啓，課題組也僅僅是在持續投入而已。每天要乾的事情除了分析你的腦波，就是提出各種假說，然後再否定掉。關於你爲什麼能在很短的時間內重建反射弧並且隨時適應外接設備的因素還是一團亂麻，根本就無法建立正確的數學模型。本來課題組的人打算在最近重啓志願者計劃，但是被申老給否掉了。”
“哦？申老否定的？”
“是的，對此，申老解釋說，你的這個特例恐怕不是因爲三臺量子超算和你的大腦進行直連產生的。而是跟你的‘自我’認知有關係。”
東方浩笑了笑：“你想罵我不是人就直說。”
“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吉建章撇了撇嘴，“曾經有人打算找有重度精神分裂的人來進行志願者實驗，依然在會議上被否定了。因爲關於這個‘自我’，申老的意思是，不是那種人格上的自我認知，而是物理方面的。你沒把自己當碳基生物看，所以纔會出現這種很快的自適應狀況。有人說用長時間心理暗示行不行，但是人們真的不知道到底該怎麼把人的意識給催眠成認爲自己是無機物！”
“所以，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東方浩黯然。看來申老他們還是弄錯了一些事情。自己並不是認知出了問題，而是被改造過了。但是改造自己的那個幕後黑手，自己是無法直接同吉建章他們明說的。因爲，他根本無法搞明白，安傑洛特到底對人類是個什麼態度。
“好了，跟你胡扯的時間夠長了。我的時間寶貴。”多說了這麼長時間，吉建章也厭煩了，他揮揮手，就要離開。
“幫我捎個話兒，這破實驗還是終止吧。”東方浩在他的身後說了一句。
這句話讓吉建章好像旋風一樣轉了過來！
“你說什麼？！”
“我說這個計劃還是終止的好。”
吉建章的眉頭皺了起來，不對，這裡有問題！
“理由呢？”
“沒理由，僅僅是直覺。”
“狗屁！”吉建章罕見的罵了一句髒話，“你什麼時候相信直覺了？說，你是不是明白了什麼？”
果然不該多這一句嘴。東方浩暗自罵娘，這個傢伙跟年輕的時候一樣敏感，自己的話果真讓他開始刨根問底了。
“讓人們都變成我這個德行？真的好嗎？”爲了能糊弄過吉建章去，東方浩決定東拉西扯一番。
吉建章像不認識他一樣上下看了看他：“計劃開始的時候，我們要達到的目的你應該比我清楚，現在你跟我說這些？我們現在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是從發展的原因還是對宇宙的探索方面，你這個樣子，纔是人類未來的形態吧。”
“但是，萬一我這種形態不是人人都能達到的，是有機率的呢？不會造成社會的撕裂嗎？”東方浩繼續爭辯。
“你說什麼渾話？”吉建章臉上的詫異更多了，“人有什麼樣的素質就擔任什麼樣的職位，發揮什麼的作用，承擔什麼樣的責任。如果是有機率的，那麼擁有這種素質的人就要責無旁貸的負起繼續向前發展和探索的責任。你當我們是西方人那種絕對個人主義橫行，被極端自由主義燒壞腦子的傻帽嗎？”
我怎麼跟你說呢，東方浩的腦子裡全是這句話。吉建章無疑是個思維異常縝密的人，同時他也是個信念及其堅定的人，只要他想好，並且決定的事情，沒有足夠的證據和理由是無法讓他動搖的。自己要想在保住秘密的情況下說服他幾乎是個不可能的任務。
“怎麼說呢。”東方浩努力的保證自己的臉上不出現焦急的神色。他的腦子裡飛快的旋轉，一邊用雲淡風輕的姿態說着。
“你就不怕到最後造出一個弗蘭肯斯坦？別告訴我你不會想到，一個個體有了強大的力量就會胡作非爲。你怎麼保證全民都成了超人之後世界會變得更美好，沒準會立刻發動世界大戰呢。再說了，這一部分超人要是自稱新人類或者ype什麼的，要毀滅愚蠢的自然人會怎麼樣。”
聽着東方浩的胡言亂語，吉建章的臉上就像裝了霓虹燈一樣變幻不定，到最後終於定格在一臉的無奈和惋惜上，就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可挽回的悲劇一樣。
“老於啊老於，我看你是病的不輕啊。”往後退了兩步，好像生怕神經病會傳染一樣，“你覺得我們會犯那種科幻電影上的低級錯誤？好了，你去找個精神病醫生吧，要不就去找個娘兒們。我走了，在你這我也會變不正常的。”
吉建章走了，雙層氣密門關上之後，那艘怪模怪樣的飛船也收起了人員通道，然後偏航，片刻之間就遠去了。不一會的功夫，就只能在舷窗裡看見那艘船的等離子太陽能電池板和尾部推進器的光芒了。
東方浩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一邊捶着腦門兒一邊靠在走廊的艙壁上。自己剛纔鬼使神差的跟吉建章說了一大通雲山霧罩的話幾乎耗盡了自己心力，也不知道那個傢伙到底能明白多少。
把眼睛湊到那個金屬密碼箱的掃描孔上，虹膜特徵對比通過，然後噗哧一聲，那個箱子打開了，露出了一排排的深紅色的安瓶。
從裡面拿出一支，將上面的密封蓋掰斷，安瓶上彈出了一根細長的注射器。左手在自己的後腦海上摸索了一會兒，然後把安瓶紮了上去。
“嘶……”冰涼的液體被直接注入到腦灰質和合金顱骨的空隙部份，自己的頭顱傳來一陣腫脹的感覺。這跟身上的那些電磁元件反饋給大腦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一想到那個計劃如果成功了，人們會把往自己腦子裡注射這種營養液當成一種日常，東方浩就一陣惡寒。也許申老他們制定的計劃是對的，但是自己這個先行者可完全感覺不到那種領先與時代的成就感了。
唉，能到哪兒算哪兒吧。
東方浩決定先不想那麼多。手裡還有一堆的事情要辦呢。自己在深紅刑場上已經答應了薩拉，要把她送回亞述行星去。說道的話就一定得做到。
而且，不僅僅是梅滿月他們憋屈，就算他東方浩自己，一樣心裡窩着一團火。他的身體變成了機械的，可不代表他的心靈也變成了金屬的。
哼哼……維婕絲·科雷瑪？等老子到了亞述，咱們有的玩兒！
在艦橋的氣密門上晃了一下手掌。氣密門發出的呲的一聲輕響驚動了艦橋裡的一干人等。急的抓耳撓腮的米高朗噌的蹦了起來！
“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東方浩讓米高朗給問愣了。
“下一步行動啊，別說你心裡沒譜兒。”
“我當你說什麼呢。”東方浩飛到自己的艦長席上，“蘇菲，咱們上次拍賣的那些王冠的錢，現在還剩下多少？”
“等一下。”蘇菲飛快的心算了一下，“以美元計算的話，我們一共拍賣了13。77億美元（美元在太空圈分裂出去的之後進行了一次貨幣改革。而且因爲通貨膨脹的問題，這些錢聽數字很多，但是以購買力計算的話，也就相當於現在的一億多美刀。當然，這個時代的工作效率已經非常恐怖，在深空採礦和幾乎無盡的能源支撐下，工業製成品的價格非常之低）。然後我們留了兩個億作爲公司的員工的福利基金，剩下的包括歸還貸款和升級滑翔八號的設備等支出之外，還有差不多六個億的流動資金。”
“全拿出來！”
“啊？”衆人都驚訝了，艦長拿這麼一大筆錢幹什麼？
“換成軍火啊。貝琳達那傢伙在亞述行星上賺的盆滿鉢滿，咱們也要插一腳。當然，我們需要便宜一點，最好能讓塞拉龍特公爵先生用工藝品和高級木材進行支付。如果這樣的話，我們本兒對本兒給他們也不是不可以的。”
“想去當好人你就直說……”蘇菲忍不住吐槽，“不過呢，我同意你的打算。”說着，蘇菲的手臂高高的舉了起來。
衆人啞然失笑，然後一個接一個的也將手舉了起來。而高町菲特更是舉起了雙手，做出了歡呼的姿態。
東方浩也笑了起來，雖然自己帶着一船的渣渣，不過好像還有點惻隱之心什麼的。
“那麼就這樣說定了！琉璃，戰艦控制權迴歸！”
“yes！master！”
“十六！啓動主反應爐！”
“明白，主反應爐第一次放電開始，約束磁場無異常，溫度穩定上升！1000k，5000k，10萬k……1億k！臨界！主反應爐聚變開始！”
“米狼！航向火星彈射通道！設定終點爲上合l4衛星羣，夸父巨型質量加速器！安卡林，聯絡l1的熊震，計劃變更，請他先在l1籌集軍火，我們去亞述！”
“明白！”
“很好！”東方浩的嘴角露出一絲惡狠狠的笑容，“就讓我們去那裡鬧個天翻地覆，把心裡的鬱悶全發泄出來吧！”
在東方浩的笑聲中，滑翔八號就像一隻風箏一樣輕盈的轉了一個圈，然後拖着長長的藍色尾跡，向着火星方向急馳而去。
就在東方浩他們離開這個空域，航向火星的同時，吉建章的船也回到了參宿七號殲星艦的艦載船塢裡。他從客運模塊上下來的時候，臉色陰沉的嚇人。
“向軍委發報，我很特殊的事情必須先回地球一趟！給我準備穿梭機！”
艦長的命令下來了，衆人立刻忙碌起來。而吉建章草草的將一些換洗的衣服塞進行李，就匆匆的登上了高速太空梭，在殲星艦的小型質量加速器的加速下，以遠超一般飛船的速度向地球飛去。
在穿梭機上，吉建章的腦子裡只有一句話在不停的翻滾！
必須告訴申老，於尚坤的反常舉動在暗示，觀察者計劃中，出現了不該出現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