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發生特大洪災，這事很快就傳到了京城。這麼大的事，朝廷也封鎖不了消息。
第二天，糧食又漲了五成，之前因爲旱災的事糧價已經是往年的四倍。糧價的漲勢，老百姓根本買不起糧。除此之外油鹽醬醋等也都又漲價了，其中鹽漲了近一倍。
鐵奎的妻子肖氏聽到風聲也不安起來，挺着大肚子叫來了鍾善同：“現在外面亂糟糟的一片，糧食也一天一個價，我們府裡也該多存點糧食。”現在這個時候，手中有糧心頭纔不慌。
鍾善同神色平和地說道：“夫人好好安胎，府裡的事有老爺呢！”肖氏之前生了個女兒，如今這是第二胎呢！雖然鐵奎現在膝下已經有兩子了，但鍾善同知道，鐵奎最期盼的還是嫡子。
見肖氏面露不安，鍾善同想了下，說道：“夫人放心，府邸裡的糧食就夠我們吃兩三個月了。”鐵府裡只是小頭，大頭在莊子上。
鐵奎自從聽到玉熙說西北有旱災，心裡就起了嘀咕，然後開始屯糧。因爲鐵奎身份特殊，他若是大肆屯糧影響肯定不好，所以他就讓佟鉻出面。到現在，莊子上儲存的糧食數目非常可觀了。當然，這些糧食可不是給鐵府裡的人吃的，而是準備賣錢。現在糧食緊張，糧價上漲的那般兇猛，這批糧食肯定能買個好價錢。
肖氏聽到這話，心頭稍安：“江南洪災若是真的，到時候就不是兩三個月的事了。”這意思是希望鍾善同再去買些糧食存起來。
鍾善同搖頭說道：“夫人，雖然江南跟太原、山東等地都遭災了，但遼東今年大豐收，所以夫人不用擔心到時候沒糧食吃。”
肖氏聽到這話，這才作罷。
晚上，鍾善同跟鐵奎說起這件事：“奎子，現在的糧價是四兩五錢一石。我們是否將手中的糧食出手？”他們買的時候，是一兩銀子兩石半。現在轉手賣出去，賺了七倍。
鐵奎搖頭道：“不着急，這還只是開始，以後糧食會越來越貴的。”再過些日子，將糧食粗手不遲。
鍾善同也有顧慮：“奎子，遼東今年收成不錯，到時候遼東的糧食運到京城，糧食肯定會跌的。”
鐵奎聽到這話笑了起來，說道：“姑且不說遼東的糧食會不會運過來。就算運過來，今年災情如此嚴重，糧食定然還要漲的。”遼東產出並不多，往年還要從太原等地購置大量的糧食。
鍾善同聽到這話，忍不住說道：“我聽說西北的糧食非常便宜，不知道是不還真的？”京城都說西北的糧食便宜，應該不假。
鐵奎對西北的事情比較瞭解，說道：“西北的糧食沒漲價，但開始定價就比較高。米麪三十文一斤，粗糧二十文一斤，只洋芋比較便宜，只需四文錢一斤。”西北的糧食，都是官府制定的糧鋪出售，價格也定死了。不過有一點不如京城，在西北買糧都是按照人口來的，不像京城有錢就能儲大量的糧。
鍾善同說道：“這麼算下來，米麪也要三兩六兩一石了。怎麼米麪會這麼貴，比洋芋足足貴了七倍多？”
鐵奎說道：“西北的米麪都是從江南購置的，量很少，而洋芋三月卻是大豐收，糧庫多得堆得放不下，自然就便宜了。”頓了一下，鐵奎說道：“其實要說也不便宜，當時從老百姓手中收購洋芋時是兩文錢一斤，現在的賣價是當初買價的兩倍。”
鍾善同倒沒覺得有什麼：“四文錢一斤，其實並不算貴了。”若是京城的糧價只漲一倍，相信京城的老百姓會笑醒的。
鐵奎聽到這裡，忍不住說道：“是啊！不算貴，雖然比收購時貴了一倍，但老百姓還是能買得起的。”不像京城，老百姓根本買不起糧，哪怕粗糧都買不起了。
只五天時間，糧價就翻了兩倍。老百姓早早就在糧鋪等候，不過糧商也不傻，每天賣完了規定的數量就關門。這種情況，更造成了混亂與恐慌。
孟年憂心忡忡地說道：“王爺，這樣下去不行，不能再讓糧食漲下去了。”這幾天，整個京城都快亂成一鍋粥了。
燕無雙將手中的摺子放下後說道：“將那些糧商抓了逼他們交出糧食能維持一段時間，之後呢？之後怎麼辦？”京城的糧食基本都是靠江南跟山東還有太原供應。現在這些地方遭了旱災跟洪災，自顧不暇，哪裡還有糧食供應京城。糧商也正因爲知道這個道理，所以纔敢漲得這麼兇猛。
孟年道：“遼東今年收成應該不差，等到十月小麥豐收，再調一部分糧食到京。”這樣，可以穩定京城混亂的局面。
燕無雙說道：“遼東所產糧食，供應軍中都不夠，哪裡有糧食可調京。”
燕無雙並不打算將遼東的糧食供應京城。京城有幾十萬人口，所需的糧食可不是一個小數目。燕無雙不會爲了京城的百姓，而讓自己手底下的將士餓肚子。
孟年蠕動了下嘴脣，到底沒有繼續勸說：“那京城怎麼辦？沒糧京城可就安穩不了，到時候肯定有人趁機作亂？”
燕無雙淡淡地說道：“敢作亂，殺了就是。”殺人，對燕無雙如吃飯一樣平常。
孟年沒繼續這個話題了，燕無雙王爺決定的事不是他能更改的：“王爺，已經查清楚了，殺了林貴的是鎮守臨州城的劉勇男。此人入軍時是個火頭兵，後來一直跟着雲擎，是雲擎的心腹。”若不是心腹，也不可能讓他鎮守林州城了。這地方，也是重要的軍事基地了。
燕無雙站起來說道：“雲擎的心腹還真多。”在西北，鎮守一方的將軍，全部都是雲擎的心腹。他的人跟這些人接觸，想要策反他們，結果全都鎩羽而歸。對此，燕無雙不得不佩服雲擎，竟然能讓跟隨他的人這般死心塌地的，這點他自愧不如。
燕無雙也不想想，如今西北鎮守一方的將軍哪一個不是跟着雲擎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生死與共的情誼是多少錢都換不來的。這也是爲什麼玉熙會對他們忍讓，因爲她知道這些人雖然對她有意見，但對雲擎卻沒有二心。另外，這些人也不傻，他們跟着雲擎的日子越來越好，前程也一片光明，又不是腦子抽了，這麼可能會去背叛雲擎。
孟年說道：“畢竟是帶了這麼多年的兵。”其實若不是當年裂谷被圍殲，差點讓定北軍覆沒，雲擎現在能用的將領更多。
傍晚的時候，燕無雙回了後院。看着粉雕玉琢的女兒，燕無雙的心情好了不少。
用過晚膳，玉辰說道：“王爺，我聽說京城現在的糧食已經漲到五十文一斤了？”玉辰在這裡指的是粗糧，米麪這些細糧價格更是高的離譜。
燕無雙嗯了一聲道：“這些糧商都是見利忘義之徒，知道江南洪災恨不能將糧食全部都藏起來不賣。”現在糧商還在賣糧，是他干涉的結果。
玉辰斟酌了下說道：“王爺，要不要爲受災的百姓募捐善款？”江南災情那麼嚴重，朝廷肯定還要賑災的。
燕無雙搖頭道：“你照顧好阿寶跟阿赤就成，其他你不用操心。”玉辰雖然跟韓玉熙一起長大，但玉辰擅長的是對付內宅的女人，而不是外面的事。開始的時候他還想要調教一二，現在卻熄了這心思。
玉辰有些失望。
旱了快三個月，西北百姓的承受能力已經達到了極限。在河南等地爲了一口吃的可以不要命，如今在西北，老百姓爲了一口水也都上演全武行。這不，盧家溝的跟隔壁的村子早上因爲水的分配問題又幹了一架。
只要沒有造成重大傷亡，官府也是睜隻眼閉隻眼的。可若是造成重大傷亡，官府也不管一二三，將涉事的人全部處死。現在這個世道，抓到監牢還得供吃供喝，不人直接殺了省事。
在西北，官府的威懾力還是很大的。所以雖然很多地方時不時上演全武行，但重大傷亡的卻極少。就算有，大家也都藏着捏着，不敢讓官府知道。
玉熙放下摺子揉了揉眼睛，日以繼日地批閱奏摺，眼睛都有些受不住了。
這個時候，許武又送來了林州城跟延州城的摺子。林州跟延州這兩個地方是整個西北旱情最嚴重的地方，玉熙現在都有些不敢看這兩個地方的摺子。
看完以後，玉熙心情又不好了。對着正好進來的韓建明說道：“延州跟林州只昨天一天就死了兩百五十八人。”如今這個溫度，一不小心就會中暑。太陽出來後，根本就不敢出去。
韓建明沉默了下說道：“昨日鎬城也死了三十多個人。”這些人全部都是天氣太熱受不住死的。
玉熙長嘆一聲道：“希望熬到十月，情況能有所好轉。”在天災面前，人能做的真的很有限。
韓建明點頭說道：“肯定會的。”頓了一下，韓建明又說道：“玉熙，我覺得應該讓老百姓知道河南跟山西等地的慘狀。”有人這樣的對比，老百姓纔會知道他們現在是多幸福。這樣，也更增加了玉熙跟雲擎在百姓之中的威望。
玉熙想了下點頭道：“可以將河南等地的情況放出去，但不能以告示的方式。”可以口口相傳，但官府不出面宣揚這些事。
韓建明點頭，又說道：“玉熙，現在各地都在鬧災，我們的糧食得省着些用。”現在鬧糧荒，他們手中的糧食可就是籌碼了。
玉熙無奈地說道：“怎麼省？”已經限量購置了，難道還能不賣糧。
韓建明說道：“減少每人每月限購的數量。省出來的糧食，可以做很多事。”
玉熙搖頭道：“不妥，這樣勢必會造成更大的恐慌。”之前定下每人每月限購的數量，都是經過精確計算的，並不是隨意說一個數的。只限定的那個數量，其實也只夠人吃個六七分飽了。玉熙當時想着這樣的天氣，也做不了什麼事，每天能吃個六七分飽也可以了。可若是再降低，就不成了。
韓建明見狀，知道再勸無用，只能作罷。
ps：第三更在九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