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己是春季,但是傍晚時分下了一場雨,天氣整個顯得森冷起來,到了晚上,各府各院都早早的關了門,後院那邊的事,這會早就傳遍了全府,這下子不但夫人病了,連太夫人也病了。
再加上這一場陰冷的雨,整個府裡的人都覺得陰森森的,有股透心子的寒意。
寧懷遠在路上截下了才從太夫人那邊探病回來的寧雪煙,臉色沉冷,目光緊緊的鎖定在寧雪煙臉上,眸色冰寒複雜。
寧雪煙站定,把攔在身前的藍寧拉到身後,挑了挑眉,墨玉般的眼眸看向寧懷遠,不閃不避,這還是自上次的事後,她第一次見到寧懷遠。
“二妹妹的事,是你設計的對不對?”寧懷遠沒讓她等太久,直接開門見山的道,“二妹妹和你何冤何仇,你竟然這麼毀了她。”
這事寧懷遠實際上並沒有證據,但是後來他問過寧雨鈴,她當時要設計的原是寧雪煙,可偏偏寧雪煙什麼事都沒有,反倒是她出了事,特別是那衣裳的事,據說當時那些衣裳先送的是寧雪煙的明霜院,之後纔是寧雨鈴處。
就衝這麼幾點,也知道這事裡面應當有寧雪煙的手腳,當然這還有寧懷遠對於之前小徐姨娘的事的懷疑。
那些巫蠱小人,小徐姨娘明明說都埋在了寧雪煙的院子裡,可最後卻在小徐姨娘處被發現,若說這裡面沒有人動手腳,是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的,這兩次事都一樣的結局,寧懷遠怎麼會不想到是寧雪煙。
只是巫蠱之事牽扯太大,而且寧懷遠自己也沒辦法獨善其事,所以這會當然拿寧雨鈴的事說事。
寧雪煙沒有回答,只是拿異樣的目光看着寧懷遠,半響才展顏一笑,帶起一絲嘲諷,:“大哥想說寧雨鈴是無辜的,還是說這場飛來橫禍,原應當是我承受着的?卻不料落到了寧雨鈴身上,所以我就是最大的肇事者,而大哥現在就是來問罪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二妹妹的事,難道你沒有一眯責任!”這話寧懷遠接不下來,寧雨鈴怎麼可能無辜,若是無辜,也不會做這樣的事,寧雨鈴是要毀了寧雪煙,他當然知道。
“大哥既然不是這個意思,就不必問我,當時在場的不下千人,看到的事實不比我多,至於寧雨鈴的事,大哥想讓我做什麼?表示一下姐妹之情?還是去安撫一下她受傷的心?大哥說起這姐妹之情,不知道以前數次害我差點命喪她手,連娘也跟着受累,不知道算不算是她給我的姐妹之情?”
寧雪煙嘲諷的彎起脣角,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真不知道寧懷遠是拿什麼來責問自己的,寧雨鈴對自己如何,別人不知道,這府裡的人哪個不知道,若不是小時候命強一些,這會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這個逼死自己的人,竟然還想讓自己表示這姐妹之情,真是這天底下最可笑的事。
“當年的事,二妹妹還小,不懂事。”這話說起來,寧懷遠也頗有幾分尷尬,當初寧雨如何對待寧雪煙的,這府裡上上下下看了個清楚,卻沒有一個人伸手攔下,以往不覺得什麼,只不過是一個沒用的丫頭而己,但這會寧雪煙露出強勢的手段,才發現,當年的那個弱丫頭己不同於往常。
“寧雨鈴還小,所以就可以一次次的做出那樣的事,讓下人打我,辱我,往死裡逼我,而府裡的人,也個個都是小的,看着她把我玩死?原來,我竟是錯了,這府裡上下都是小人。”寧雪煙微笑,笑容如同陰冷的古井一般森寒。
“寧雪煙,你不要太過份……你就不怕我把這些事都告訴父親。”寧懷遠被刺的臉上的平靜立時掛不住,怒聲危險道。
“這些事?大哥說的是哪些事?難不成大哥有證據說這些事都是我乾的?是我讓夫人和寧紫燕,搶了夏宇航的婚事,殺了寧紫盈的嗎?”
聽得寧懷遠,竟然還敢威脅自己,寧雪煙微笑着的臉忽然沉了下來,冷聲道。
“你胡說!”寧懷遠慌亂的厲聲斥道,寧紫盈最後身死的事,他雖然不清楚,但卻知道寧雪煙說的是真的,府裡的打算,寧紫燕的打算,以及夏宇航的事,他是清楚的,甚至有時候爲了特意撮合他們,還爲他們創造過機會。
“是不是真的,不是在查嗎?大哥,有些事,不是說沒有證據,就查不下去的。”寧雪煙柔聲笑道,說完,也不再理會寧懷遠臉上覆雜的神色,自帶着藍寧往明霜院走。
走了一段路,遠遠的看不到寧懷遠的人影,藍寧纔開口問道:“姑娘,大公子是什麼意思?替二姑娘討公道?”
寧雪煙微微笑道:“討公道?寧雨鈴現在這種樣子纔是最公道的,他不過是來探口風?”
寧懷遠特意把她攔下來,當然不只是拿這種空穴來風的事,說事,寧雨鈴的事,除了她自己,還真說不出誰會害她,既便是寧雨鈴自己,最多疑惑自己的衣裳爲什麼不震落,而偏偏她的衣裳卻撕爛了。
至於其他,誰也查不出來。
“大公子想探什麼口風?莫不是大公子懷疑這些事?那姑娘爲什麼說知道紫盈姑娘的事情?”藍寧擔心的問道。
“既然他懷疑了,那就讓他更懷疑一點。”寧雪煙冷哼道,脣角勾起一絲冰冷的笑意,想直接從這裡找到自己和這幾件事的證據,寧懷遠想的太完美了,小徐姨娘的巫蠱之事,寧雨鈴的驚馬之事,這應當是寧懷遠最懷疑自己的地方。
至於寧紫盈的事,寧懷遠絕不可能想到自己會是重生的寧紫盈,特別是當初寧紫盈進府的時候,正是寧雪煙自閉在明霜院的時候,幾乎是不可能清楚的知道發生的事,而偏偏她卻能說出他們極力掩蓋的事實。
在這個時候把這件事說出來,就是打亂寧懷遠的思絮,他再怎麼有想象力,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就是寧紫盈,有這麼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在裡面,只會讓寧懷遠越發的猜不透,到底是誰在裡面佈局。
至於寧雨鈴,她現在也不必再跟她裝什麼姐妹情深,必竟寧雨鈴是如何對她的,這滿府上下的人都知道。
以往或者太夫人還會因爲她不和寧雨鈴講姐妹情義責罰她,但是現在,太夫人恐怕從此以後沒了寧雨鈴這個恥辱纔好。
夜色真正的降臨了下來,侯府的各處都點上了燈,但因爲今天白天發生的事,各院的燈光都搖搖墜墜的看起來,特別的不安穩。
雲霞院屋子裡的燈光也點着,而且還點的燈火通明,淩氏迷迷糊糊的睡在牀上,她之前被寧祖安踢暈後,被陳嬤嬤喚醒後,就一直迷迷糊糊的睡着,方纔陳嬤嬤下去的時候,原是要把燈光吹熄的,她無論如何也沒讓陳嬤嬤吹。
沒奈何陳嬤嬤只得下去,淩氏一個人就半夢半醒的睡着,時不時的被驚醒,夢中都是寧紫盈披風散發,鮮血橫流向她索命的模樣。
突然她自夢中驚醒,猛的睜開眼,正對上一雙大大的黑色的眼睛,那種濃黑的,放大的輪廓絕不是正常人可以有的,而那雙眼睛正鑲在一張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偏偏那張臉的嘴角下面還掛下來,鮮紅的血絲,有一縷還掉到她臉上,冰冰的。
一那張鬼臉長在一件飄忽的白色麻衣上,麻衣的布帛上還有着血色的痕跡,若有若無的聲音,彷彿就在耳邊,又似乎遙不可及:“大夫人,我來找你了,我死的好冤啊!”
“啊!……”淩氏發出一聲慘厲的尖叫,身子猛的坐起,往牀角一縮,手舞跳蹈的亂拍亂打,“不是我,別找我,是夏府,是他們要娶燕兒,和我無關,別找我。”
懸掛在她面前鬼影,忽爾“咯咯咯”的發出鬼笑聲,淩氏甚至感受到鬼影撲過來的風聲,她從來沒感覺到這麼恐怖過,整個人的心絃都繃緊了,彷彿在下一刻,全身的血肉都會炸飛傳的。
心口處,猶如被什麼矇住,有股冰寒嗜血的冷意,往身體百骸衝下來,雙後無意識的擺動,狂亂的驚叫。
“大夫人,大夫人。”門被猛的撞開,陳嬤嬤衝了進來,急道着過來扶她。
“去……去哪了?”淩氏的手被陳嬤嬤抓住,愣愣的睜開眼睛,帶着一絲瘋狂之色的看向空中。
“大夫人,您在找什麼,發有什麼去哪了?”陳嬤嬤搖了搖她的手,急道想搖醒她。
“她找來了,她來索命了,她來了!”淩氏茫然的目光怔怔的看在空中,整個身子在陳嬤嬤的手中被搖的晃來晃去。
“大夫人,您做夢了,不是真的,是做夢。”陳嬤嬤一看這情形,急忙又晃着淩氏的身子道。
“做夢?”這次淩氏有了反應,眼珠轉動了兩下,轉向陳嬤嬤。
“是,是做夢,不是真的!”見她終於有了反應,陳嬤嬤才鬆了一口氣,急忙保證道。
“原本是做夢,是假的,都是假的。”淩氏一說完,整個人放鬆下來,身子往後一倒,驀的暈了過去。